第20章 Act1·紅白(1 / 2)

20.

葉嘉澤在那一邊。

葉嘉澤也被推進了池塘。

葉嘉澤掙脫不了沙袋, 如果沒有人救他,他會死的。

……

阿鴆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明白。

可是早已經就麻木的心臟, 為什麼還會覺得痛呢?

冷。

真的好冷啊……

縛住手腳的沙袋拖著他,沉沉的向下墜去,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他的口鼻, 仿佛要從此墜入看不見光的無底深淵裡,成為枯骨,從此再也沒有辦法逃脫。

意識一點點的消散,他早已沒有了反抗的意誌, 任憑身體與沙袋一同墜|落。

——爸爸,媽媽, 你們來見我了嗎?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累、很累了。

如果從此以後可以去找他們……那大概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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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視線裡出現幻覺,水波洶湧著,似乎有一個人大力靠近。

突兀間,一隻手驀地攬住了他的腰肢, 拚命地拖著他,朝著水麵上扯去。

仿佛撞上了一具堅實的身體, 渾濁的池水裡, 有人焦急而又恐慌的不準他離去。那個人叩開了他的嘴唇,將空氣一口一口度入, 攬著他, 遊向似是不可及的光明。

“……嘩啦!”

幾乎要沒頂的窒息裡, 忽然迎來了喘|息的機會,視線朦朧的看去,卻陷入了昏迷。

最後一眼,是一張英俊絕倫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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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川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巧在陸明柯的身旁,會發生什麼事情。電話打來的時候正逢陸明柯找他發瘋,這個平時還算省心的弟弟對他甚至連尊重都忘了,差點要動手。正是那個時候刺耳的鈴聲一遍又一遍響起,陸明柯摁掉,不耐著,根本沒有接起的打算,最後還是陸明川看不過去,勒令他接起。

如果真的錯過了這通電話呢?

陸明柯的神情依舊定格在他的腦海,接起那通電話後,原本還滿含怒意的神情刹那就變了。

吩咐了手下的人,陸明川與陸明柯一同先行。到達目的地之後,他直接衝下車,卻正好對上了令人目眥欲裂的一幕。

單薄而瘦弱的少年被人殘忍的推下了池塘!

沒有一絲半點猶豫,陸明川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他在渾濁的水體裡下潛、竭力尋找沉沒的少年。他睜開眼睛,泥沙泛起的池塘裡,能見度極低,什麼也看不清。

他憑著水流的感覺找到了阿鴆,可少年掙紮也不掙紮,手腳無力的漂浮著,沒有半點求生的意誌。

就好像自己把自己給放棄了。

陸明川心中升起了恐慌。

他攬住了下沉的少年,竭力的朝著水麵浮去,糟糕的是,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又出了意外。沒有經過任何活動與熱身,驟然潛入了冰冷的池水裡,大驚大落之下,他的小腿甚至開始抽筋。

但是一點兒也顧不上了,他隻想要把少年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陸明川有些吃力的拖著阿鴆遊到岸邊,顧不上歇一口氣,馬不停蹄的托起了昏迷的少年。他濕漉漉的爬到了岸上,伸手試探阿鴆的鼻息,目光隨之下移,想要觀察少年的情況。

緊繃的神經裡,他其實有些慶幸與喜悅,鼻息溫熱,自己總算及時趕到。

下一刻。

當那雙扭曲變形的手進入視線之後,渾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

尖叫,獰笑,威脅,劇痛……

鮮血與黑暗的碎片在腦海裡來回,意識陷入了混沌之中。仿佛離開了軀體,那樣輕輕飄飄、空空茫茫,就像是去往了某種極|樂的世界,再也不想要返回人間。

如果可以一直睡下去就好了,可終究還是要醒來。

阿鴆睜開了眼睛,鼻端聞到了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天花板上的燈光一片慘白,就那樣直直的照入了他的視網膜。

這樣直視其實是十分損耗視力的一件事情,可他盯著慘白的燈光,就像什麼都忘了。

身邊的人霍然驚醒,見到他睜開眼睛,心喜道:“阿鴆!”

阿鴆側過了頭。

他的眼珠子遲鈍的轉著,終於將守在床邊的這個人收入眼底。

陸明柯。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阿鴆,你現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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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怎樣的一種心腸,才能夠在已經把他拋棄之後,還這樣若無其事的說話?

甚至那些驚喜與關心都不像是假的。

陸明柯麵容憔悴,連下巴上都冒出來胡茬,就好像當真心心念念,一|夜未曾合眼,隻是為了他。

阿鴆沒有回答,他用一種平靜而陌生的目光看著眼前人,如死水不見微瀾。

那樣的平淡,就好像站在眼前的隻不過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自從上一次不歡而散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交集。那麼多天了再一次相見,對上的卻是這樣冷淡而疏遠的眼神……

陸明柯凝望著他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眸清澈依舊,仿佛還是第一次相遇時候的模樣,清晰的倒映著他的影。

他卻什麼也讀不出來。

一片荒蕪後的死寂。

陸明柯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最怕的就是看到阿鴆這樣的目光,就像是他們還不曾認識的時候,就像是他們一點乾係也沒有。

他明明試圖挽回的,卻把他的少年推得越來越遠。

“對不起,阿鴆……”陸明柯張了張口,擠出來這幾個字,隻覺得無比艱難。

“是我給你帶來了危險,我沒想到你會被綁架……那時候我想過來救你的,但是已經有人衝到了我的前麵。我再趕過去已經來不及,當時葉嘉澤也被推入了水裡。”

“對不起,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阿鴆的眼神依舊是平靜的,他看著陸明柯,輕輕地吐出三個字:“沒關係。”

陸明柯心中越發的恐慌。

他寧願阿鴆大吵大鬨,寧願阿鴆朝著他發脾氣,寧願阿鴆逼他發誓以後都將他放在第一位……也不想要聽到這樣平平淡淡的三個字。

如此的冷淡而疏遠。

“你不相信我嗎?”陸明柯急切的說,“我向你保證,阿鴆,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他望著阿鴆平靜的麵容,看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眼睛,心臟好像也被那沉重的沙袋綁縛著一般,朝著看不見底的地方墜去。

“你是在生我的氣,是嗎?”

“你還在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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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細聽,那其實有幾分哀求與期待的意味,連尾音都有一些發顫。

阿鴆緩慢的搖頭,就那樣一個平日裡做來十分容易的動作,此刻都無比吃力,像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好疼。

刺入骨髓一樣的疼。

可他不想要這個人麵前表現出來,不想要他知道。

他寧願自己是一個人。

“你不用向我解釋。”阿鴆淡淡的說,“我沒有資格,也不是應該聽你說這句話的人……我知道你心裡藏著的是葉老師,當時他和我都陷入了危險,你去救他是應該的。畢竟,他才是你心愛的人。”

“人之常情而已,我沒有什麼好生氣,也沒有什麼好怪你的。”

他的語氣從頭到尾都很是平靜,就好像心裡當真這麼想。他隻是一個不相乾的人而已,自然,被放棄也是理所應當。

阿鴆看到陸明柯仿佛凝固住的神情,整個人都像是陷入巨大的痛苦裡。

很少見到陸明柯這個樣子,不過已經與他沒有關係。

“我還是要謝謝你的。”阿鴆緩慢而清晰的說,“如果不是你帶著人過來救葉老師,大概我被沉入池塘以後,就會沒命。雖然這可能並不是你的本意……但無論如何,我都需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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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鴆!”

陸明柯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聲音聽上去,一時間都有些淒厲。

他的眼底滿是痛苦,眼珠甚至都有一些燒紅:“你難道真的覺得我會看著你去死嗎?!”

——不是嗎?

阿鴆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然而默認就是最明顯的答案。

那個樣子深深的刺痛了陸明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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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

病房門霍然推開,守在外麵的人走進來:“大少吩咐過不許您見蘇先生的,讓您進來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您這樣……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滾開!”陸明川充耳不聞,連眼珠都泛紅。

他根本沒有一點在意這個人的話,從始至終,直勾勾的盯著阿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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