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刹那間,偌大的殿上,仿佛都安靜了,除卻猛獸低沉的咆哮,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虞洛陽聲音低沉,可無論是番邦來客,還是中原朝臣,無不是把那句話收入了耳中!
出來領死!
這樣的氣魄,這樣的威勢……
臨潢部落的人自然十分不甘,但是聽在朝堂百官的耳中,卻當真是快意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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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中原,泱泱大國,眾人心中,皆有一番自豪在內。
他們的尊嚴,哪裡容得這些番邦部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挑釁?
無論文臣武將,都極是喜歡虞洛陽的答複,便是素日裡看著虞洛陽並不過眼的,此刻也不由得覺得這一聲說的妙極。再怎樣,那隻老虎也不過是一隻沒有智慧的畜生。
虞洛陽堂堂懷化大將軍,三軍統帥,以他的身份地位,卻教他去對付這麼隻畜生?簡直是荒謬!那異族的小王子也當真是可笑不自量,蚍蜉也想撼動大樹。不如直接擊殺製服猛虎那人,照樣可以彰顯中原武功。
宗律的臉紅了一陣白了一陣,卻遲遲沒有回答虞洛陽的問題。他身後的那些勇士,更是嘴巴緊閉,一個個都不開口。
虞洛陽語氣淡淡的,卻迫人至極:“怎麼,人沒有來嗎?”
他不過是坐著的,那一瞬間卻仿佛有無上的威勢壓下,排山倒海而來。
宗律險些要後退一步,死死地扛著不肯退。他的身後,卻響起來了清脆的笑聲:“自然是來了的,正是我的這位兄長!”
眾人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臨潢部落的公主此刻還在大殿上。先前這位公主不言不語,一句話也不說,仿佛一個影子一樣藏在了那些勇士中,以至於眾人都沒有注意到她。這個時候,眾人聽到清脆的笑聲,才終於想起了這麼一號人來。
觀音奴。
她話語裡的意思十分明白,一時間,眾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大殿中的宗律……原來正是這位異族王子製服了這麼一隻猛獸?!
看上去……倒並不是那麼的像啊。
宗律半點都沒有想到觀音奴會突然挑明,一時間眉心劇烈跳動,回頭狠狠地剜了觀音奴一眼。
觀音奴卻笑起來,清清脆脆的,半點也不害怕:“我說錯了麼,大哥以前的確是對大家說……你製服了這隻白虎的啊。難不成當時是謊報的,其實當時另有其人?”
這遠道而來的兩兄妹似乎起了齟齬,聽上去這其中甚至是大有文章。
眾人不由得心思浮動,宗律更是雙手攥緊。
虞洛陽眼眸輕掃,落到了宗律身上,他扯出來了一個意味並不十分明顯的笑容。低下頭去,提起酒壺,自斟自酌,似乎都完全懶得管了。
這異族之間究竟有什麼複雜關係,他半點興趣也沒有,也不想探究。有人要挑釁,他就打,打到對方臣服為止,不過現在看來,大抵是不重要了……
說是要取下人頭,實際上是給以威懾。至於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宗律,他不想管,也半點不在乎。不過看著眼下光景,兄妹鬩牆,想來就算不是,也得是的。宗律總不能自打嘴巴,可虞洛陽已經落下了狠話,他瞧著這異族的王子,半點不覺得宗律會硬扛。
沒想到宗律忽然一咬牙,直直的道:“……還請大將軍指教!”
斟酒的手頓了頓,虞洛陽抬頭,漠然且無情:“當真?”
宗律道:“當真。”
他心中掠過了無限的忖度,隻覺得這位大將軍無法將他怎麼樣,他是外國來賀的使臣,虞洛陽再怎麼都得顧及麵子,不可能將他當庭斬殺。
眾目睽睽之下。
虞洛陽的麵上浮起了一絲漠然的笑,一雙眼眸冰冷的望著宗律,似乎在說他螳臂當車,可笑不自量。
縱使宗律心中無數謀算,可他何曾當過這般威勢,險些站立不住,要後退一步。他定了定神,勉強使得自己沉著下來。有些手段原本是備著的,這個時候不得不說:“隻是需要教大將軍知曉,當初製服這隻猛虎的時候,並不是我一個人,我手下另外有好幾位勇士,是與我一同行動的……大將軍既然都這麼說了,既然要指教,那也少不了他們。”
他開始點名,用番語一一點出了名字,一個一個出列。到的最後,他身後竟然站出來了八人,個個高大威猛。
虞洛陽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的,還是那副漠然的模樣,似乎根本沒什麼能夠讓他動容。
宗律有些退縮,但一咬牙,仍道:“還請大將軍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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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金鑾之間,玉冠簪纓,朱紫斕袍。
這一瞬,就像是冷水落進了油鍋一般,潑灑灑的炸開。
“以多打少,當真是無恥之尤!”
“番邦部落,果然不知道禮儀教化!”
“……對!”
“若仍曉得些羞恥,便速速退下!”
群情一時激憤,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將這個宗律給千刀萬剮。但宗律不為所動,先前失落的那些個得意又回來了。他就當做自己沒有聽見罷了,有什麼好害怕的?眾人罵的愈狠,他反倒是更加享受這樣的光景。
虞洛陽斟了一杯酒,語氣漠然依舊:“畜生退下。”
宗律臉色陡然一變,似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