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在說那些風言風語的事兒。
阿鴆看著他,淺淺笑起來,眼眸彎如月牙:“再怎麼樣,你也不會不要我的,是麼。”
顧沉看著他信任而的眼神,清澈的眼眸裡,滿滿都是依賴,就好像對自己寄托了全副的心神與信任。他的喉頭驀地滾動了一下,仿佛有一股熱流,又像是有一股火焰,燃燒進了心裡。
有那麼一小會兒他甚至想要低下頭,做自己日思夜想的事,可直到最後,也不過是握緊了掌心裡的手。
回答微微喑啞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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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道走過了長廊,那些人語聲仿佛都在遠處,此時隻有幽寂的月光。
顧沉隻覺得時光靜好,竟隱隱間生出一直走下去、盼著這條路沒有儘頭的想法,可終究會走到儘頭。
忽而間,他察覺到掌心裡的手掙了掙,要擺脫出去,耳邊響起的是少年清朗的聲音:“我不過去了。”
前麵不遠處便是主宅,此刻宴會正是**,前來赴宴的賓客還未曾離開。這一切,顧沉自然是明白的,這時候,他並不曾強行攥住少年的手。
“外麵風涼,待會兒就回去,記得麼?”
阿鴆唇邊抿出小小的笑渦兒,朝著他點了點頭:“哥,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哪裡用這樣叮囑了。”
顧沉不以為意,隻目光沉靜的看著少年,直到得到了保證,這才先行離開。
偌大的花園,朦朧的月光下,又隻照映出一道孤獨的身影。
……
撲棱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小山雀落到了他的肩頭,歪了歪腦袋:【我覺得你哥還挺好的啾!】
阿鴆道:【你說的是哪位?唔……二聲的哥哥心花長得十分順利,一聲的哥哥心尖子又黑了一點兒。】
小山雀:【???】
小山雀:【不會的吧啾!】它簡直是雀臉懵逼,怎麼顧琛一天到晚都在心尖子發黑啊!每次和宿主談起來,宿主都會說,顧琛的心花更黑了。
阿鴆說:【所以說,現在的我,並不是一個人呐!】似是知道小山雀不明白,阿鴆解釋道:【他隻要看見了我和彆人相處,就會受刺激,心花就會變黑……那這個時候,他不在附近,還在哪裡呢?】
想來是親眼瞧了顧沉牽著他走了段路,結果又受亂七糟八的刺激了。
至於顧琛在哪裡……
阿鴆倒是沒有一定要把人找出來的想法,總之顧琛那心花成天都在發黑,看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不如悠悠閒閒樂樂哉哉。想起來先前顧沉與他的囑咐,阿鴆並沒有在花園裡多帶,又休憩了小會兒,便沿著小路,悄悄回屋。
與之同時,花園之中,偏僻的另一處,祁一涵打量著身旁神情僵硬的少年,意味深長的笑起來:“……這般瞧著,你在顧家的處境,倒不像是先前所說的那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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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在身側的手掌驀地握緊,麵上神情竭力控製著如常,不想要再露出破綻。
無論是什麼時候,顧琛麵對祁一涵,都有一種渾身僵硬的感覺。身邊青年分明容貌英俊,笑聲清朗,然而落到了顧琛的耳中,身體卻無端端的發起冷來。
顧琛依稀還記得那一天,自己狼狽不堪的摔在了祁一涵的腳下,如若一捧臟汙的沉泥。又或是在從前,被當做卑|賤不堪的禮物,送給人群中央的青年。
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依靠祁一涵,擺脫困境、回到顧家,他何嘗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如同火中取栗,堪比與虎謀皮。
可他已經沒有了彆的選擇。
夜風拂過了軀體,汗水仿佛都冷凝。顧琛道:“祁先生,我過得很好,不勞您擔心。”
“祁先生?”祁一涵輕輕念著,複又笑起來,“……您?顧沉,你如今是阿鴆的兄弟,不跟著他一起喊我嗎?”
顧琛的表情驀地凝固住了,他想要知道祁一涵是否在開玩笑,然而夜色裡根本看不出半點端倪。祁一涵含著笑,儘管未曾催促,卻依舊在等待著。
一鱗半爪浮現過眼,張牙舞爪著要將人吞噬。顧琛垂下了頭,半晌,終於道:“一涵哥。”
祁一涵道:“噯!”
似乎很是享受這個稱呼。
他像是在看顧琛,又像是沒有看顧琛,視線穿過了婆娑的花園葉影,遙遙的不知投向了空中何處。然而再開口時,語氣裡仍舊是帶著笑的:“……你似乎見著我很緊張。”
汗水流進了手心,顧琛垂著頭,看不清神情。
他的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一些忐忑:“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以前從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害怕給爸爸媽媽丟臉……”
看上去,就像是鄉下少年誤入了紙醉金迷的世界,得知自己原本應該屬於這裡後,無可控製的茫然迷惘,忐忑緊張。
然而祁一涵卻笑起來,意味不明:“是麼?”
這段話,聽上去倒很是誠懇,十分符合顧琛的經曆與身份。
然而從頭到尾,祁一涵連半個字都不信。
宴會廳中他遠遠望著,顧琛談吐得體,舉止大方,迎著諸多探究打量的眼神絲毫不曾推卻,仿佛那樣的場麵他天生就能適應。
這借口,打算騙誰呢?
偏偏是麵對自己,卻渾身都緊繃,顧琛或許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是落到他的眼中,卻處處都是破綻。
然而祁一涵並沒有戳破,有些事情,挑明了,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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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宴會正式宣告了顧家二少爺的回歸,作為被抱錯的那個孩子的阿鴆,身份與地位更加尷尬了起來。宴會上驚鴻一現,隨即消失了蹤影,若說從前已經有了風言風語,那麼如今更多了許多意味不明的揣測。
畢竟,說到底,他身上流著的,可不是顧家的血啊……
儘管名為顧鴆,但事實上,他與顧家扯不上半點關係。若不是當年所出的那一場意外,此刻原本應該活在那座小城,為了生活苦苦掙紮。原本是山溝溝裡的野雞,卻偽裝了這麼多年的鳳凰,如今一朝偽裝的表皮被撕破,宛如跌落雲端。就算是顧家把他逐出去,送回那座小城,也是理所應當。
但好歹也有十幾年的相處。
或許是這漫長相伴的時光給處出來的感情,畢竟就算養寵物,這麼多年也會有幾分不舍。顧家並沒有驅逐那個被抱錯的孩子,而是仍舊將他留在了家中,依舊冠著顧姓,隻不過排位朝下稍微挪了一挪。
——成了顧小少爺。
但對於阿鴆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彆,真正能讓他稍微感興趣一點點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晚在花園微潤的夜風裡,他看到了第三朵心花。
不偏不倚,正正生在祁一涵的心口處。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隻看到了兩朵心花,阿鴆原本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所有目標,沒想到還有新的發現。
自海外歸來的的祁一涵。
尤其有意思的是,這一朵心花,並非剛剛長出根芽,也並非隻見得舒展枝葉,而是早已經結出了花苞,垂在枝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綻放。若當真仔細較來,幾乎與阿鴆在顧沉心中所見不相上下。
分明不過是一位年長的朋友,多年未見,卻未見得有生疏。
顧鴆將祁一涵當做是兄長、是朋友,可祁一涵於他……或許抱著並不那麼單純的目的。
【啾!】小山雀嘰嘰喳喳,【可是你哥和他長著一樣的心花!】雖然並非完全一樣,但是也相差不遠。
阿鴆幽幽的看著它:【所以他和我哥一樣的心思嗎。】
小山雀:【啾!】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問題來了,顧沉,這位顧家的繼承人,眾人眼中的模範好兄長,對顧鴆……又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呢?
眼神,最是不會欺騙人。
即便顧沉隱藏的很好,可偶爾投來的目光裡,或許藏著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情緒。
阿鴆還記得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少年藏在心底的、對於不確定未來的恐懼與惶然,沒有什麼人可以訴說,隻能借助於琴音發泄出來。而即便是這般,依舊要小心翼翼的收斂著,以免太過於激烈,驚動旁人。
那個時候,是顧沉走進來,堅定的將他圈入了懷抱。
阿鴆道:【說起來,我想起來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個笑話。】
小山雀滿滿都是求知欲:【什麼笑話,想聽想聽的啾!】
阿鴆道:【發現疼愛多年的弟弟不是親生的,你的反應是?】
【A、大吃一驚】
【B、怒不可遏】
【C、悲痛欲絕】
【D、不以為意】
【E、欣喜若狂】
【F、如釋重負】
【G、興致全無】
【H、索然無味】
小山雀:【!!!】
啊啊啊啊啊,救命宿主現在的表情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2019.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