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1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10100 字 5個月前

一陣陌生的劇痛攫取了心神, 柯嶼顧不上的許多,“我信你!”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他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商陸手腕:“我相信, 我真的相信。”

他真的相信。

隻是對“讓商陸失望”的恐懼,更勝過了這份相信, 更掩過了這份相信。

心口縱然如此劇烈起伏著,他也依然覺得呼吸進的氧氣越來越少。商陸由他抓著, 既沒有掙脫, 卻也沒有迎合,隻是用那種目光安靜、深沉地看著他。

柯嶼明白了, 這種目光的確叫做失望。

他對這種目光從來不陌生。從出道伊始, 從教室裡的那個初試鏡,到形形色色的片場, 從名不見經傳的網劇導演,到栗山這樣重量級的大導,從資質平平的商業性導演, 到唐琢這樣象征主義濃厚的新銳, 每個人都對他投射過這樣的目光, 或尖銳, 或含蓄,或深重,或輕蔑。

他身上的氛圍感多有濃, 這些人對他的失望就有多重。

“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

喉結滾了滾,柯嶼吞咽著,再說話時近似哽咽,重複著, “我真的沒有不相信你。”

商陸終於開口:“柯嶼,你的信任是不是抵不過你的急功近利?”

柯嶼心頭一慟。

“你信我,但是你不想等我,也不想等你自己一點一點地進步。這兩粒藥能帶給你的效果,遠比我講一千句鼓勵一萬句來得更直接、更強烈,是不是?你不想要日積月累的開竅,你隻想要一步登天的捷徑。”

在他平和的逼問中,柯嶼的眼神顯出短暫的迷茫。

他下意識地否認:“不是這樣的。”

“在麗江的時候,我教的方法你有用過嗎?還是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在用藥騙我?”

“沒有!”柯嶼這次的否認斬釘截鐵,“那次沒有吃藥——你相信我。”

商陸的輕聲中帶著不抱希望的嘲弄:“你讓我怎麼信你。”

“——因為那時候藥已經用完了!”

話音落地的瞬間,柯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覆水難收的錯誤。他瞳孔一空,恐慌地抬眸看著商陸,目光輕得如同在顫抖。

出乎他意料,商陸聽到這句話,臉上那種平靜的憤怒反而潮汐般退卻,他甚至勾了勾唇,眼神裡流露出一種了然了一切的溫柔:“是嗎,原來是因為藥用完了。”

“因為藥用完了,你人在劇組不得不嘗試我的幫助。”商陸抬手撥開他的額發,雙目深深地注視進柯嶼的眼中,“柯嶼,從一開始,就是我始終追逐著你,無視你的拒絕,假裝看不到你的冷淡和躲避,強迫你接受我的項目。我說‘你是天生的演員’,說‘士為知己者死’,說栗山不會調/教,我會□□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柯嶼動了動唇,商陸的指腹輕輕貼住他的唇瓣,“聽我說完。”

“在島上,我說高山流水,你說‘善哉,吾心與子心同’,”他頓了頓,呼吸因為被刻意控製著,而如同瀕臨窒息般舒出漫長、單薄的一線,“我當真了,隻是沒想到那是你的場麵話。”

“——現在我知道了。”

指腹緩緩地描摹他的眉眼,在柯嶼反應過來前倏然落下。在柯嶼空落落的眼神中,商陸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應該一廂情願地為難你。”

他拎著藥的手遞出:“藥還給你,不要再吃了,是你跟我說的,再溫和的藥都有成癮性。”

柯嶼遲遲不接,倔強地不接,好像這樣商陸就能站得更久些。

但是商陸隻是把藥順手放在端景櫃上,“時間差不多了,我約了視頻會,需要做一些準備。”他點點頭致意,紳士極了,“恕我失陪。”

“——你要換主角嗎?”

柯嶼堵住他的去路,突兀地問。

商陸溫和地說:“不換。”

“為什麼?”

“這個問題你剛才問過了。”

柯嶼固執地說:“你沒有回答。”

商陸的臉上浮現些微自嘲:“我其實回答過了。”

柯嶼用力地回想。

他問了這個問題,商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這個藥。

正常人都會以為這個藥是用於抗抑鬱。他問他是不是把這個藥當飯吃,是他以為柯嶼逃避重度抑鬱避重就輕。

他想要逼出的,是柯嶼正視自己的真實。

他想表達的,是你即使重度抑鬱也要陪我一起完成這部電影,這就是我不換你的理由。

“高山流水,伯牙與子期同,你既然信我,那麼心盲症也好、抑鬱症也好,我都不會放棄你。”商陸頓了頓,“這就是我原本的答案。”

“彆改。”柯嶼拉住他的手,仰首目光淩亂地想要望進商陸灰暗的眸中,“不要改答案,我想要這個答案,我就要這個答案,”

“不要再吃藥了,”商陸撫了撫他的眼底,柯嶼一閉眼,眼淚不受控製地劃下,濡濕了他的指腹,“我寧願你當一個平庸的演員,也好過靠吃藥來滿足我對你的期待。”

如同一根刺輕柔地戳刺過了一朵玫瑰柔軟飽滿的花心,那一聲破碎的聲音近似於無,但柯嶼聽到了。他臉色慘淡,過了許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什麼意思呢。”

他驀然明白了。

是對他從此以後不抱任何期待的意思。

“那你……”一句話無法完整問出口,柯嶼要喘著氣緩一緩,才能說出下半句:“你要跟我分手嗎。”

商陸垂眸注視著他。柯嶼的眼淚停得很快,他不流了,黑色的眼眸因為哭過而更加澄澈、天真、毫無保留,將裡麵藏不好的膽怯一點一點暴露出來。

“不會。”商陸啞聲說,“電影是電影,你是你,我可以找彆的主演。”

柯嶼喃喃重複了一遍:“電影是電影,你是你……”

他的嘴角仿若若無其事般翹起,“你說得對,我知道了,我還可以喜歡你,你也還會喜歡我,我還是你的男朋友,隻是不拍你的戲,不當你的主演了,這沒什麼,比我合適的演員很多,你一定能找到更默契的,這沒什麼,我還可以來探你的班……”

探你的班,看到你跟你命中注定的另一位演員彼此默契地講戲、試戲,看你的鏡頭捕捉住他的專業和美,看你對彆人介紹說,這就是你心中的主角……

他第一次慶幸起自己的心盲症,讓他躲過了這些切實的、如同演在眼前的畫麵。

畢竟,隻是想想這麼幾行字,他就已經心痛難遏。

商陸點點頭:“我以後都不會逼你。”

柯嶼夢囈般地重複:“你以後都不會逼我。”

“你也不用再為了怕我失望而吃藥。”

“我也不用為了怕讓你失望而吃藥。”

柯嶼笑了起來。空調可能壞了,不然他不會渾身都躁動焦灼得冒汗,臉卻一如既往地蒼白平靜。

視線瞥過腕表,商陸提醒:“我該去開會了。”

柯嶼終於退讓開,如夢初醒地,甚至帶點拘束:“對不起。”

商陸總是遊刃有餘雲淡風輕的模樣,但脊背比尋常更為筆挺,幾乎到了僵硬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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