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番外一(2 / 2)

內娛第一花瓶 三三娘 8982 字 5個月前

柯嶼隻穿了黑色背心,肩膀手臂露在外邊,商陸抱起來,覺得是一副高大纖細骨架覆著薄薄一層肌理,瘦,但不單薄,很有軀體美。他從地鋪上一躍而起:“我給你畫幅畫吧。”

明叔幫他準備畫材工具,為他的精神奕奕活力充沛而驚奇,“昨晚上睡得很好?”

“不記得了,”商陸在畫布上很快地打人體骨架,一眼看正對麵的柯嶼,一眼盯畫布,抬眸時眼神沉靜專注,“也許是柯嶼太好抱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柯嶼批評他:“叫一聲哥很難嗎。”

商陸命令他:“彆動。”

明叔看了會兒,心裡想,商陸跟他相處比和小枝在一起時還鬆弛,明明差了五歲,但柯嶼不認為他小,他也不把柯嶼當哥,不像小枝,商陸是時時拿他當弟弟照顧的。

畫畫真麻煩,當模特也麻煩,彼此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第二天還得繼續。吊扇晃悠著,外麵知了都吵得無法無天了,商陸專注到出了汗也未知,眼裡隻有柯嶼,一筆一筆下得細致又穩。

柯嶼想,女孩子應該很喜歡他這樣的,將來指不定要早戀,何況法國那麼熱情開放,他都提前為溫有宜操心起來了。

這麼想的時候,他垂下了眼,商陸讓他不要走神。

晚上睡覺時聊了會兒天,話題莫名就拐到了這方麵。商陸首先問他有無給彆人寫過信回過郵件,柯嶼自然是有的,商陸蹭一下警覺了起來,有點不爽的樣子:“誰啊?”

這柯嶼怎麼好意思說呢?有的時候,沉默裡有一切真相。

商陸遲鈍地懂了:“……情書?”

柯嶼不太想分享這方麵的事情,敷衍模糊地說:“不算。”

商陸瞬間覺得受不了,心裡有一種難言的酸澀感:“你給彆人寫情書?”

“沒有,”柯嶼說,“收到過,你彆問了。”

商陸有種好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這麼說也許不對,因為他向來是善於分享、樂於分享的人,從無想要私藏的事物。他也並未將柯嶼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兩人隻是通信,一年到頭見不了兩回的。他現在明白了,在他十三歲的意識裡,開始有了想私藏的東西,那就是和柯嶼相處的一切。

他的信,他的荔枝樹,他唯一最有默契的人。這或許是一種排外的自私,但交朋友本就是如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必須是你最好的朋友,否則心裡就會難過。

“我隻給你寫過信。”商陸低聲說,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柯嶼隻好交代:“有個女孩子給我寫了一封信,問了我一些學業上和讀書上的問題,我回複了。”他也不好界定自己的行為,隻能如實說:“因為還比較有共同語言,所以每兩周會寫一封,聊的都是很平常的話。”

明明連被子都沒蓋,但商陸覺得心口有千鈞重石,“……你是不是喜歡她?”

“喜歡的,但是沒有告訴她。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是誰了,但她一直以為我不知道。”

商陸不再說話,柯嶼聽著他的呼吸,問他:“你呢?有沒有女同學給你寫情書?”

遲遲聽不到回答,他想商陸是睡著了。

明叔第二天便發現了少爺的無精打采,顯然昨晚上並沒有睡好。但他還是很認真地作畫,隻是一想起柯嶼的那位女同學,他就開始心不在焉,筆觸也淩亂了起來。

她長什麼樣?漂亮嗎?兩個人在走廊上迎麵遇到,是不是會相視一笑?她的字比他好看嗎?會和柯嶼聊得更多嗎?這是一定的,畢竟她是女生,又是同齡人,柯嶼也許給她回信要寫五頁紙,可是卻隻給他敷衍地寫一頁。

商陸扔下筆,柯嶼問:“結束了嗎?”

商陸情緒煩躁,但努力壓住,莫名其妙地說:“我有很多情書。”

柯嶼問:“然後呢?”

“我準備回信了。”

柯嶼立刻說:“不要早戀,你才幾歲。”

商陸冷冰冰地說:“你一個高考早戀的,有什麼資格教育我。”

柯嶼糾正他:“我沒有交往,何況就算我早戀了,這種壞榜樣你有什麼好學的?”

商陸的叛逆期來勢洶洶又快又猛,“算了,”他沒頭沒尾地說:“反正等我到法國了跟你也沒什麼好聊的。”

柯嶼聽了,神情中怔了一怔,臉上浮現起令人看了覺得難過的微笑,他說:“也對。”

商陸覺得自己掰回了一局,但心裡並沒有如期感到暢快。

剛好有一個無足輕重的宴會邀請他參加,他當天下午就返回香港了,留下了那幅畫了一半的畫。宴會是同學的生日宴,他們一圈都是名門望族,每天沒事就是聚會,小孩子總是過早得學會了金錢、跳舞與爭奇鬥豔,商陸跟他們不一樣,因而在悠揚的管弦樂聲中,在紙醉金迷的燈光下,在女孩子優雅飛舞的裙擺中,他想,不知道柯嶼在做什麼?

柯嶼幫奶奶在田地裡農忙,戴著草帽頂著烈陽,晚上去夜市的大排檔幫工,在知了聲和啤酒的氣味中,他一直想起商陸的那句話。他慢慢長大,等去了法國,不同的家境與教育背景,的確注定會漸行漸遠。

也許這樣的結果是誰都不想的,但有些事情便會如此發生,從社會學和心理學的角度都無可指摘,而所謂成長,不就是緩慢接受這一現實的過程嗎?

柯嶼想到這些,垂眸靜靜發一會兒呆,直到奶奶喚他,或者劃酒拳的吆喝聲吵醒他。

六月末的時候,高考成績公布,他考得比預想的好,過去一個月的擔憂都煙消雲散,柯嶼能去自己喜歡的學校和專業了。他去網吧給商陸寫郵件,也給溫有宜回電話,用高額的跨境電話費。溫有宜送了他一份大禮,是最好的筆記本電腦。

柯嶼辦了上網卡,撥號上網時,一遍遍刷新郵箱。後來他才從明叔口中得知,商陸去澳大利亞夏令營了,可能玩得太開心,一時沒顧得上查看郵件。

一直通信的女生約柯嶼見了麵,長發白裙,白皙的臉上有紅暈。她主動牽柯嶼的手,問柯嶼的心跳是不是和她一樣快。

柯嶼笑了笑:“這也要比嗎?”

女生撅了下嘴,很可愛:“當然了,要是我一個人緊張,豈不是很不公平?我為你緊張,你也要為我緊張才可以。”

柯嶼感受了一會兒,回答她:“緊張的。”

女生和他相處,總覺得自己被照顧,說他像個哥哥。柯嶼知道這是商陸的緣故,便說:“我有一個小五歲的弟弟,習慣了。”

“那他現在十三歲……”女生說,“十三歲就開始隻和同齡人玩了,你這個哥哥再多管一點,他就該嫌你煩了。”

柯嶼仍然是笑了一笑,唇角微微抿起:“是這樣的。”

來年春天時,商陸從香港飛巴黎,柯嶼並負擔不起去香港送彆他的開銷,隻在郵件裡祝他一路順風。

商陸在安檢口與家裡人一一擁抱告彆,抱小妹商明寶時要蹲下身。明寶雖然就十歲,但早就不樂意被他抱在懷裡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小女人”,被抱起來很丟人的。

商陸抱她,越過她瘦弱的肩膀,看到柯嶼出現在視野裡。他仰首看著公告牌,似乎在尋找航班信息,因為從未乘坐過飛機,辨彆得很慢。垂下眼時,看到了商陸。

柯嶼怔住,繼而對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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