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歉意02(2 / 2)

“陛下!”馮吉氣喘籲籲地稟告,“襄國公和陳侍中在禦書房前叩拜求見,從大清早一直跪到現在。”

“告訴陳侍中,節哀順變,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彆太難過,他老人家身體要緊,女婿還能再找。”容璲扯著嘴角,涼颼颼地幸災樂禍。

傅秋鋒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低頭摸了摸鼻子。

“是,那襄國公呢?”馮吉追問。

“襄國公啊。”容璲作勢苦惱地搖頭,伸手搭在傅秋鋒肩上,“朕甚是感念襄國公曾為大奕立下汗馬功勞,送他回府,就說朕被傅景澤驚嚇抱病,臥床不起。”

馮吉退下之後,容璲問傅秋鋒道:“你想讓朕如何處理傅景澤?”

“臣並無想法。”傅秋鋒道。

“就算朕問你公事。”容璲在傅秋鋒背後拍了拍,語重心長道,“傅大人,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公務上來。”

傅秋鋒一瞬間有點想說容璲還真是死皮賴臉:“臣的意見,您會聽嗎?”

“身為皇帝,不聽臣子的意見,那朕的俸祿白發的嗎?”容璲哼道。

“關上幾日,等襄國公心力交瘁時,再以此事為由,令襄國公鼓動門生派係站在陛下這邊,牽製陳侍中。”傅秋鋒說了個大概方向,“戶部尚書應是襄國公的人吧,若有戶部支持,朝廷要興工事,也可調撥款項。”

容璲愉快地翹起嘴角:“朕的霜刃台武有韋淵,文有傅公子,萬事無憂矣!”

傅秋鋒:“……”

傅秋鋒僵硬道:“先去霜刃台吧。”

昨夜還踽踽獨行的地牢走廊,今日又是和容璲一路同行,仿佛在地牢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幻夢……雖說也基本是他自己所想的幻覺,傅秋鋒有些恍然,沒察覺到容璲已經停了腳步,一頭撞在容璲背後。

“陛下恕罪。”傅秋鋒連忙退後,“是臣失察魯莽……”

“朕剛才看過了孫立輝的履曆。”容璲打斷他的道歉,抬手給他壓了壓頭頂飄起來的碎發,“無家無室,無親無友,沒有能威脅的弱點,除了刑訊逼供彆無他法。”

傅秋鋒低了低頭躲開,也正色道:“那用刑便是,先拔了指甲當開胃菜吧,對付這種人,鞭子烙鐵殺威棒那些溫吞的東西都沒必要。”

容璲:“……”

容璲突然有點憋屈,他沒有問題,墨鬥也沒有問題,隻有傅秋鋒的腦子有問題。

容璲讚同道:“你說得對,朕的暗衛還是不夠狠,霜刃台有卿,簡直如有神助。”

傅秋鋒眉梢輕輕挑了挑,慢慢彆開了臉,扶著牆壁將盲杖放在了門口,挺胸抬頭步履如風地進了刑室。

屋內血腥氣很濃,容璲照舊一撩衣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看著前方被綁在刑架上的孫立輝,韋淵已經用過一輪刑,這位硬骨頭的彪形大漢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韋淵把他的黑衣和麵具呈上:“根據之前得到的供詞,雇傭刺客,威脅劉賁,收買楊淮之人,便是這副打扮。”

“四品中郎將,是如此悠閒又富裕的官職嗎?”容璲拿過麵具翻來覆去瞅了一遍,“你如何潛入皇宮?何人接應?”

“狗皇帝,呸!”孫立輝橫眉豎目地啐了一口,“楊淮是個沒種的,我可不一樣,我敢算計殺你,也不怕落到你手裡,我若求饒半句,就不配追隨太子!”

容璲直接起身舀了一瓢鹽水潑過去,孫立輝慘叫一聲,掙動的刑架都來回直顫。

“來啊,繼續,你那娘們暗衛就這點本事?”孫立輝喘著粗氣叫罵,“和我揚武衛的軍棍比起來就是撓癢癢。”

韋淵強忍怒氣崩住了表情,惡狠狠地攥住鞭子。

孫立輝得意地咧了咧嘴角,瞪著一言不發的傅秋鋒,一揚下巴:“我認得你,聽說容璲在宴上看中你,強行召進了宮,你若還是個男人,能咽下這口惡氣雌伏於人,天天給這狗皇帝鞍前馬後?”

“淪落到這副田地,還能出言離間。”傅秋鋒伸手壓著椅子,偏頭裝作看向容璲,嘲諷道,“孫將軍真是……猛誌常在。”

“是不是離間,你早晚會知道,你本來就不該站在這裡。”孫立輝盯著傅秋鋒,語氣意味深長,不過很快一轉,“一會兒見了血,嚇壞了你,狗皇帝會心疼的。”

“據我所知,世上沒有敲不碎的硬骨頭。”傅秋鋒對孫立輝溫和地笑了笑,“如果將軍不招,那留在霜刃台也沒有用處,不如直接動用極刑吧,韋統領,上次那個刺客浪費不少,咱們霜刃台的水銀還夠嗎?”

韋淵略微一愣,他暗道這夠還是不夠啊,下一步呢?

韋淵接不住戲,容璲及時說道:“水銀石灰綠礬油都是新補的,就給孫將軍這種令人敬佩的忠心之徒準備。”

“那就拉下去吧,挖個坑,埋到胸口,孫將軍不招,那就割開頭皮把水銀灌下去,剝一張完整的皮。”傅秋鋒語氣如常,慢悠悠的笑道,“雖然說這些鞭傷有些破壞美感,不過修修也算值得收藏,我總覺得這刑室太普通了些,到時就掛在……那邊,讓每個後來的犯人都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將軍這般骨氣,好讓威武不屈的將軍名垂青史。”

孫立輝怔了怔,不由得滲出一層冷汗,韋淵捏著鞭子,在鐵甲麵罩下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

容璲眼角一抽,隨即陰氣森森地說:“與其放在刑室不能見光,不如掛到朕的碧霄宮,太子沒有那個福分住,朕讓他的走狗去住,太子就在九泉之下感激朕的寬宏大量吧,韋淵,帶下去,然後記得把金蟬脫殼的孫將軍再帶回來,把他掛在刑室,效果更好。”

“瘋子!喪儘天良!”孫立輝破口大罵,韋淵冷著臉上前去解繩索,孫立輝臉色發白,單手扒著刑架,“……我說,我說!我是從密道進來的!”

他說完之後,不隻自己鬆口氣,韋淵也鬆了口氣。

容璲臉色驟變,這宮中竟有能通往外界的密道,若是不及時封堵,那多少禁衛軍也難以嚴防死守刺客潛入。

“在何處?”容璲厲聲喝道。

“我不知道。”孫立輝嗓子發啞,“他在滄沂山找到我,給了我麵具衣裳,讓我裝成他進宮去殺楊淮,他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送到宮裡,我隻知道有密道,他讓我睜眼時我已經在禦花園了,不知密道在何處。”

“是許文斌要你裝作劫持他,助他脫罪嗎?”容璲問。

“是……是我欺瞞許將軍,私下收買揚武衛,私藏兵器,與他無關。”孫立輝咬牙道。

“許文斌已經死了。”容璲冷笑,“朕殺了他,你維護一個死人毫無意義。”

“你果然夠狠。”孫立輝雙眼通紅地盯著他,“送我潛入宮中的人一直暗中支持我們為太子報仇,太子與你這無道之人不同,他必定也受過太子恩遇,我見過他的臉,我可以畫給你,我能說的都說了,殺了我!”

容璲一抬眼,韋淵在孫立輝腳踝上綁了鏈子,放他下來,給桌上備了筆墨紙硯。

孫立輝拖著鎖鏈走到桌邊,拿起毛筆,韋淵搭著劍柄站在他身後,他暗中向左右瞟了瞟,隨手在紙上勾出一個橢圓輪廓後,驟然發難,抄起硯台潑向身後。

韋淵連忙閉眼,同時一腳踩住地上的鏈子拔劍斬向孫立輝,孫立輝猛地往前一踏,靠一身蠻力竟直接把鏈子另一端的刑架拽歪,背後中了一劍也不管,一拳砸向離得最近的傅秋鋒。

拳風襲向麵門,傅秋鋒刹那間還在遲疑要不要硬吃這一拳,否則他剛勉強洗清嫌疑,容璲又要逼問他為何隱瞞武功。

但思緒飛快閃過,容璲卻已經一把將傅秋鋒扯向身後,單手拍出一掌擋住孫立輝的拳,隻感排山倒海的力道在一瞬的收斂之後,成倍洶湧轟來。

傅秋鋒剛剛勉強保持平衡,容璲又撞在了他身上,他連忙扶住容璲,詫異脫口而出:“陛下?”

“找死!”韋淵抹了把臉睜開眼,踢起鎖鏈抓住向後一拉,把孫立輝扯退幾步,劍刃寒光一閃,孫立虎腿上血花崩濺,直接被挑斷了筋脈撲倒在地。

容璲右手發抖,拉著傅秋鋒退到牆邊,麵無表情嘶了一聲。

傅秋鋒沉默片刻,試探著摸到容璲的右臂,幸而沒骨折,便小聲道:“陛下,沒受傷吧?”

“麻了。”容璲揉了揉手腕懊惱地說,“你沒事就好,哼。”

“……世上豈有皇帝為暗衛擋招的道理。”傅秋鋒歎氣。

“習武之人為文官擋招,有何不妥?”容璲反問,“倒是你,武功在練,怎麼連躲都不會躲。”

傅秋鋒啞口無言,隻得低頭道:“臣下次一定躲。”

那邊韋淵製住了孫立輝,把他拉起來一看,那支毛筆被折斷一半,竟已被孫立輝插進了自己喉嚨,他口吐鮮血,顯然已經活不成了。

容璲拿起桌上那張紙,憤然揉成一團砸到地上,一看韋淵一臉黑乎乎的墨,慚愧地垂頭喪氣,又有點哭笑不得:“先去洗臉吧,然後再搜密道,”

傅秋鋒心情有些複雜,跟著容璲出了刑室,容璲站在走廊,忽然問道:“若他不受你的恐嚇,堅持不招,你要如何?”

“臣不是恐嚇。”傅秋鋒認真道。

容璲:“……”

容璲決定道:“那朕這就讓霜刃台備點水銀。”

傅秋鋒驚訝道:“陛下那番說辭,難道是在恐嚇他嗎?”

容璲:“……”

容璲有感而發:“傅大人哪,朕在你心中真如此喪心病狂嗎?”

傅秋鋒:“……”

傅秋鋒扭頭道:“是臣喪心病狂。”

容璲一咬牙,拍手道:“朕就需要這麼喪心病狂的下屬!”

一點也不喪心病狂的韋淵剛推開門,又默默的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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