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國公府03(2 / 2)

容璲托著下巴看他,傅秋鋒多半時候總是維持著認真嚴謹的樣子,疏離有度,他垂眸看著自己的腿,想起傅秋鋒坐在他腿上時恭順的笑意,突然問道:“你不討厭嗎?”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傅秋鋒一愣:“什麼?”

“在襄國公麵前,你和朕演戲。”容璲低了下頭,食指改撐著鼻梁,視線順著地磚縫隙來回遊蕩。

傅秋鋒想了起來,關心道:“對了,您的腿沒傷著吧?臣還挺重的。”

容璲:“……”

傅秋鋒大膽地提議:“下次有機會,您坐臣腿上也行,臣曾聽聞有驕縱的公子,出入都要仆人俯身下跪為座椅。”

容璲:“……”

容璲抬頭道:“那你怎麼不跪下給朕當椅子?”

“臣是您的寵妃,又不是仆人,應當因地製宜,靈活變通。”傅秋鋒正經道,說完之後,又連忙補了一句,“表麵寵妃。”

容璲揉了揉太陽穴:“你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

傅秋鋒果然閉了嘴,少頃之後,他沉吟一聲,輕聲道:“臣……談不上厭惡。”

容璲頓時又來了興致,追問他:“那你喜歡朕嗎?”

“陛下也不必如此極端。”傅秋鋒無奈,“隻是做戲而已。”

“那你是喜歡女子了?”容璲鍥而不舍地探問,“你若是喜歡男子,朕不信你沒有絲毫動心。”

傅秋鋒腹誹容璲奇怪的自信還真不少,他板起臉來,拱手肅聲道:“臣喜歡霜刃台。”

容璲:“……”

容璲聽傅秋鋒這般決絕堅定,高興霜刃台有這麼敬業的錄事之餘,又懊惱傅秋鋒竟然不恭維婉拒一下,簡直讓他毫無麵子。

容璲兀自生了會氣,門外傳來仆人的通稟聲,說襄國公請傅秋鋒前去一敘。

傅秋鋒看了看容璲,容璲揮手讓他自去,他不知道襄國公和他有什麼好敘的,但還是到了後花園,見到負手立在亭中的傅傳禮。

“父親。”傅秋鋒在亭下頷首道。

傅傳禮神情複雜,讓傅秋鋒入內說話:“秋風,此處隻有你我,為父思前想後,還是想給你幾句忠告。”

“您請說。”傅秋鋒直直盯著他。

傅傳禮從未見過傅秋鋒這般銳利的眼神,忽然有些退縮,便借著踱步避開了傅秋鋒,歎息道:“為父也是為了你好,你如今在陛下身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不收斂脾氣謹言慎行,隻怕為自己招致禍患。”

傅秋鋒聽他苦口婆心的語氣,不免一陣不耐,他對皇帝以外的人都很有脾氣,也未曾收斂過,罵他的人比比皆是,但敢對他說教的寥寥無幾。

他嘴上說不對國公府有所期待,他當然沒有期待,但傅秋風可不是,這個可憐的孩子被接回國公府,還以為從此就能得到父親的關愛,結果不過是換了個更壓抑的籠子罷了。

“父親的好,我命賤福薄,恐怕承受不起。”傅秋鋒尖刻地嘲諷道,“父親已有不少妾室,卻仍要帶回母親,母親受儘欺淩白眼之後,您又將她趕至窮鄉僻壤,我猜父親遇到母親時,也說過會對她好吧。”

“你……你不必再認她做母親!”傅傳禮說的急了,咳嗽幾聲,恨鐵不成鋼似的,“你記住,你的母親隻有夫人,她隻是歌伶,如今你已跟了陛下,有這樣的母親隻會讓你蒙羞。”

“我跟了陛下,本身不就讓國公府蒙羞嗎?”傅秋鋒嗤笑,“父親,無論你想或不想,彆人也都知道我是襄國公的兒子,我在宮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難免令人聯想國公府,我今日可以讓陛下放過傅景澤,明日也可以讓陛下殺了傅景澤。”

傅傳禮怒道:“那是你的兄長!”

“一個十八年裡隻見過一麵的兄長?一個在京中隨意出言侮辱小弟的兄長?”

“你到底想做什麼?後宮是不見刀槍的角鬥場,今日你可以春風得意,明日也可以深陷冷宮,身首異處!”

傅秋鋒見他急怒,反而悠哉起來:“父親,你說對了一件事,你我乃至所有人的命,都懸係陛下手中。”

傅傳禮微微一怔,火氣消了大半,沉思後道:“你……你想讓我支持陛下?”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我已經闖入了這深宮漩渦,如果哪天陛下厭棄了我,貴妃,賢妃,九嬪婕妤們要對付我,就憑我姓傅,屆時牽連的將是整個國公府,包括你的愛子,這禍患遠不隻我一人要受。”傅秋鋒道。

“這是威脅嗎?”傅傳禮深深皺眉。

“父親是聰明人,籌碼若不能拿上天平則毫無用處,一味的明哲保身保持中立,既會引來拉攏,也會招致毀滅,國公府可以做陛下的籌碼,若有朝一日我出了什麼事,為了朝中平衡,陛下也定會保住你我。”傅秋鋒輕笑,“這是您目前唯一的選擇,傅景澤能否完整的回來,就在您一念之間。”

傅傳禮靜默半晌,頹然坐下,他本來是想警告傅秋鋒,免得日後出事殃及國公府,可最後卻反被傅秋鋒要挾。

“澤兒他,是我和夫人唯一的孩子了。”傅傳禮麵露苦澀,“你大哥戰死沙場,我不能再失去你三哥啊。”

“那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傅秋鋒無所謂地說。

傅傳禮一噎,又懊悔地抬手掩麵:“我確實對不起無言,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很特彆,即使身在風月之所,卻真如清風明月一般縹緲皎潔,她知書達理,嫻靜婉約,我當時是真想要給她好的生活,可畢竟她身份低微,我想,與其讓她在府中受人唾棄,不如送到遠處,也可以過得自在。”

傅秋鋒想了想,無言,舒無言,應該就是傅秋風生母的名字,他幾乎起了雞皮疙瘩,傅傳禮的深情回憶一點也不能打動他,反而讓他厭惡至極。

“是啊,你每月發下來的銀子都落到了仆人手裡,她什麼都可以自己做,自在的很。”傅秋鋒抱起胳膊,靠在涼亭柱子上,“你為何不想過這種自在的生活?”

傅傳禮幾次都沒能讓傅秋鋒有一點好顏色,他又試著換了幾個話題,傅秋鋒越來越不耐,他隻好閉目道:“唉,總之,你好自為之吧。”

“哼,告辭了。”傅秋鋒轉身就走。

“等等,你……你在宮裡,要多加小心。”傅傳禮猶豫幾次,還是跟出涼亭提醒,“其實,宮宴回來那天,陛下召你進宮,我本欲竭力上奏勸陛下三思收回成命,但……”

“有話直說,為何吞吞吐吐?”傅秋鋒蹙眉。

他語氣淩厲,傅傳禮從未見過這樣的傅秋鋒,一時有些怔愣,下意識道:“我是受人威脅,不得已才燒了要上奏的折子,讓你進宮。”

傅秋鋒回撤一步:“何種威脅?把話說清楚!”

傅傳禮定了定神,沉聲說道:“隻有一支普通的箭,帶著字條射入書房。”

“箭枝和字條現在何處?有何內容?”傅秋鋒神情冷肅,傅傳禮話音一停他便發問,習慣性地咄咄逼人起來。

“已經燒了,內容你就不要管了。”傅傳禮想要冷聲嗬斥他,“你隻管在宮中低調行事就是。”

“既然涉及到我,更涉及陛下,我如何能不管?”傅秋鋒眉梢一挑,“我現在是用你兒子的身份與你講話,若我下次再問,就是稟明陛下,帶著霜刃台的令牌前來,你可要想清楚。”

傅傳禮臉色變了變,一番掙紮,無奈道:“是……是用澤兒的命要挾,我想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將箭射入屋內,必定也能取走澤兒的命,就隻好答應了。”

“真是如此嗎?”傅秋鋒觀他神色,直覺必有隱情,“襄國公大人可要為自己的供詞負責。”

“就是如此!我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了!”傅傳禮一拂袖,轉身大步離開。

傅秋鋒在亭下沉思半晌,有人想要傅秋風進宮,到底有何目的?若傅秋風有用,他為何會草草被楊淮推入池塘溺死?

他沒能想出合理的推論,一路緩行回房,還是決定先將此事告知容璲,若有陰謀也好早做因應。

“卿回來了?”容璲正坐在桌邊準備用膳,“和令尊談的可還愉快?”

傅秋鋒搖搖頭,坦誠道:“臣大概十分不孝且無禮了。”

容璲意味深長地望著他:“是嗎?襄國公找你過去,隻是為了挨你的罵?”

“其實……”傅秋鋒琢磨該如何說,最後還是選擇原話轉達,“臣以為襄國公有所隱瞞,但受到威脅的原因多半是襄國公自己的問題,隻是不知何人在幕後操縱。”

容璲隨著傅秋鋒的敘說一點點露出詫異,又飛快地掩去,往自己碗裡夾了幾口菜,捏著筷子,幾次欲言又止。

“陛下有何看法?”傅秋鋒問容璲。

容璲咬了下唇,然後往後一靠,也坦白道:“朕剛剛跟蹤了你,那些話,朕都聽見了,朕以為你會隱瞞下來。”

“臣為何要瞞?事關陛下安危,當早做防範才是。”傅秋鋒理所當然地說。

“你不怕朕因此防備你?”容璲問道。

“……臣相信陛下。”傅秋鋒定睛看過去,“就如同此刻陛下相信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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