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機關盒03(2 / 2)

傅秋鋒扶著車廂的手指顫了一下,然後一點點挪開,張了張嘴,低聲道:“臣不委屈。”

“回宮。”容璲放下簾子,裝作沒聽到傅秋鋒的低語,他從窗子的縫隙間看見傅秋鋒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也莫名的憋悶起來。

一個禁軍牽來了馬,傅秋鋒捏著韁繩,越來越覺得奇怪,他感覺容璲似乎在生他的氣,所以故意針對他,又好像不是那回事,畢竟現在的容璲比生氣時平和多了。

他鬱悶腹誹容璲到底抽的什麼風,隻能翻身上馬,跟隨隊伍回霜刃台。

霜刃台的地牢已經快滿員了,傅秋鋒帶著紙筆去記錄口供,地牢裡竟然還有一個和尚,那人是照法寺的洪善大師,供出當年他還是個小沙彌時,經常被人欺淩誣陷,是前來上香的太子容瑜救了他。

“……公子瑜隻讓貧僧提供一間議事的空屋,再無其他要求。”洪善盤坐在牢房裡,毫無悔意,“公子瑜是對太子最忠誠的人,師父說過貧僧六根不淨,貧僧也不求修成正果,此生能回報太子一二,已是知足。”

“公子瑜都在照法寺見過什麼人?”傅秋鋒問道。

洪善緘口不言,但現在霜刃台的刑室都騰不出來,傅秋鋒隻能先記下他所說的話,留著等霜刃台清走一撥人再行拷問。

地牢聲音嘈雜,有反賊破罐破摔的咒罵聲,也有到了牢裡開始害怕的求饒聲,還有暗衛們陰沉的恐嚇聲,傅秋鋒審完了他負責的幾個人,走到地牢最深處時,看見蘭兒被單獨關了一間房,躺在草席上,雙眼緊閉,臉色略顯蒼白,像是睡了個不太安穩的覺。

傅秋鋒眉頭一皺,打開牢門,輕步走近,拖住蘭兒的後腦慢慢抬起來,果不其然在她後頸發際發現一個輕淺的咬痕。

容璲一定知道了。

傅秋鋒額上開始冒汗,隻要容璲施加一點暗示,就可以給蘭兒創造一個能說實話的幻境,蘭兒不會武功沒有內力傍身,隻會淪陷的更快。

他揉了揉眉心關門出去,權衡要不要裝作沒發現這點,誠心誠意的告訴容璲舒無言可能是前朝皇室的血脈,好讓容璲對他的忠誠多一點信賴。

傅秋鋒邊想邊把手上的一疊口供拿回大殿,然後腳步一頓,看見容璲和韋淵也正在這裡,韋淵正將一份名單的名字一一劃去,見傅秋鋒來,沒打算回避他停下談話。

但容璲卻伸出了手,示意韋淵安靜。

“你知道該怎麼做。”容璲冷聲道,“朕先去政事堂找柳知夏。”

“是。”韋淵點了點頭,他看著傅秋鋒,猶豫道,“主上,那早膳……”

“你何時也開始廢話連篇了?”容璲不耐地瞥他一眼。

韋淵一愣,深深低下頭:“是屬下多嘴,屬下知錯。”

傅秋鋒站在門邊,被這個突然冷酷起來的氣氛也帶起些許拘謹,他躬身行禮,在容璲目不斜視地走過他身邊時追上了一步:“陛下,其實在幽蘭居時……”

“傅公子,若有要務,具折上奏。”容璲背過單手,昂首肅穆,腳步不停直接離開。

傅秋鋒來大奕將近一個月,給霜刃台的報告寫過不少份,但奏折還沒寫過一本,他目送容璲快步出了大門,嗓子有些乾澀,即使他再遲鈍也該發現了容璲在刻意疏遠他。

容璲出了霜刃台,上了軟轎,馮吉在轎邊候著,一如既往笑眯眯地問:“陛下,您出來的早了,難道沒和傅公子用膳嗎?”

“朕不餓。”容璲在轎子裡捂著腦袋煩躁地說。

“那柳侍郎早早來到政事堂,應該餓了。”馮吉十分善解人意。

“……傳膳。”容璲借機下了個台階,把散落的鬢發掖回耳後,他在傅秋鋒麵前甚至連捋個頭發都沒敢,裝出一副沉穩帝王的樣子,心裡卻叫囂著停下來,和傅秋鋒說完,這種強行壓抑自己的渴望讓容璲長籲短歎,聽得馮吉頻頻側頭。

“陛下,您若哪裡不適,還是先休息過,看看太醫吧。”馮吉勸道,“您最近實在太不顧身體了。”

“朕隻是……不知道怎麼辦。”容璲難得的糾結,“假設,假設柳知夏喜歡朕,朕該怎麼辦?”

他自己假設完,自己都難以想象。

馮吉:“……”

馮吉一時語塞,他還以為容璲要說出什麼朝中局勢的症結,結果是柳侍郎憑空中了一箭。

“奴婢覺得陛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拒絕。”馮吉道,“柳侍郎是通情理的人,感情無望自會放棄。”

“那齊劍書呢?”容璲又抓過一個人,然後狠狠打了個激靈。

“齊將軍玩世不恭,風流多情,陛下嚴詞拒絕,他肯定也會放棄。”馮吉邊說邊覺得這假設不可思議。

“那韋淵呢?”容璲點到最近的親信,勉強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馮吉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前額:“呃,韋統領最是儘忠職守,陛下婉言拒絕,相信他也不改忠心。”

容璲陷入迷之思索,馮吉忍不住道:“陛下,究竟是何人令您如此倍加小心,不忍傷害?”

“有嗎?”容璲反問,“隻是個假設而已。”

“恕奴婢擅自揣測聖意。”馮吉躬了躬身,“您寧可連番假設詢問奴婢,可見您並不是毫不在意,若是您能舍得直接拒絕,又何必冥思苦想呢?”

容璲聞言怔住,他在意傅秋鋒嗎?當然在意,他欣賞傅秋鋒的能力膽魄,也願意與傅秋鋒傾訴過往,他在傅秋鋒身邊可以少有的感到輕鬆自在,但談起感情……他從未對誰動過情,也從不相信他會迷上誰,更是憎惡皇帝理所當然將占有當做恩寵,他覺得自己隻是將傅秋鋒看做朋友。

“他是懂分寸的人。”容璲歎了一聲,傅秋鋒想必對自己身份也有所猜測,或許他會因此而放棄,那樣最好,他諷刺地翹了下嘴角,“做皇帝的枕邊人,不會有好下場。”

傅秋鋒看著容璲離開的背影,韋淵看著傅秋鋒站定的背影,兩人杵在殿門口,片刻以後,韋淵莫名其妙地問傅秋鋒:“你招惹主上了?雖說你擅自行動,但也算立功,你到底怎麼回事?”

傅秋鋒在韋淵麵前哀歎道:“我受傷了。”

韋淵:“……”

韋淵從腰間解下麵甲扣在了臉上,冷漠地看著他。

傅秋鋒擺擺手:“不是無病呻∫吟,是真的傷。”

韋淵這才打量他一遍:“嚴重嗎?對了,唐邈撿回一命,現在竹韻閣,你若有傷,不如順便去一趟。”

“這真是好消息,林前輩專心診治唐邈,我還是彆去湊熱鬨。”傅秋鋒舒了口氣,若有所感,慨歎道,“小傷而已,我本來已經習慣了,但陛下偏要為我包紮療傷,等金瘡藥讓傷口疼起來,讓我難以忽略,陛下卻先離開了。”

韋淵眼角直跳,他琢磨了一下,道:“你這是什麼隱喻?”

“不可說,不可說啊。”傅秋鋒搖頭。

韋淵此時終於開始懷念唐邈在的日子,以唐邈的個性,一定會四處求證刨根問底再回來分享瓜子花生,現在他隻能一頭霧水的看傅秋鋒背著雙手慢悠悠的踱步回殿裡,像是沮喪又失落即將告老還鄉一樣。

他看著彆扭,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傅秋鋒一個消息:“主上今晚要去竹韻閣拿解藥。”

傅秋鋒背在身後的手指攥了攥:“那關我什麼事呢?我還要寫奏折。”

“你去看看唐邈。”韋淵道,“如果他醒了,讓他儘快回來辦事。”

“……行吧。”傅秋鋒想了想,欣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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