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欲拒還迎02(1 / 2)

傅秋鋒自己包紮完了傷口, 和容璲並排躺在床上的時候,才生出一股不該如此的荒誕之感。

兩雙鞋子整齊的擺在床下,衣服也各自搭在衣架上, 雖說隻有一床薄被,但均勻的每人分走一半, 床帳中的氣氛莊重正經, 不該有的旖旎曖昧半分沒有。

容璲躺了一會兒,突然道:“朕還有奏折沒看完。”

傅秋鋒安慰他:“身體要緊, 明天……今天下朝之後再看也無妨。”

“今天還有今天的折子。”容璲毫無波瀾地說。

傅秋鋒眨了下眼:“那還是先睡覺吧。”

他心裡感歎這簡直像書院求學時的住宿氛圍, 如此用功,再思考兒女情長都對不起多年苦讀的聖賢書。

容璲慢悠悠地斜了傅秋鋒一眼, 接受了這個短暫逃避現實的建議,他闔上眼簾,想翻個身轉過去,不對著傅秋鋒, 但剛一動彈傅秋鋒就伸來一條手臂, 壓在了他胸口。

“您安心睡吧, 臣會看好您,不用怕翻身碰到傷口。”傅秋鋒認真道。

容璲在一刹那懷疑傅秋鋒是不是故意借機湊上來, 但冰藍的月色透過床帳, 傅秋鋒整個人都沐浴在沉靜安閒的光輝中, 很難讓人相信他彆有用心。

等容璲睡著以後,傅秋鋒默默把臉埋在枕頭和床褥的縫隙裡,容璲均勻有力的心跳仿佛在他胸膛中牽起共鳴, 他咬了咬嘴角複雜地想,林錚那些離譜的提議他接受不了,但如果隻是這樣, 隻是從現在開始以容璲喜歡他作為前提……他似乎也並不討厭這樣的親密接觸。

……

清晨時分,傅秋鋒在若有若無的說話聲中醒來,感覺胳膊有些發僵,他翻身揉揉肩膀,才迷幻地回憶自己居然真的摟著容璲睡了半宿。

容璲已經起來,窗外傳來馮吉唉聲歎氣的彙報,傅秋鋒起身走到窗前,隔著一層窗戶靜聽。

“奴婢出了太醫院,趕緊就跑來竹韻閣找您,奴婢上次見到太妃,她身體可硬朗了,還能騎馬射箭呢,怎麼會急火攻心就病倒了呢。”馮吉不解地說。

“你在王府沒見到暗衛嗎?”容璲皺眉道。

“沒有啊,如果有咱們的人,見到奴婢帶禦醫到王府,肯定要打聲招呼的。”馮吉搖頭。

“嘖。”容璲略感不妙,想起上次公子瑜暗殺他兩名暗衛,若是負責監視王府的暗衛被人滅口,那太妃就不是生病,而是遭人下毒,“傳旨,接太妃進宮,讓禦醫都去看一遍。”

傅秋鋒等馮吉離開以後推開窗戶,容璲回頭看了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容璲臉上,一覺醒來就痊愈泰半的奇跡並未發生,那片傷痕仍然陰雲般盤桓在乾淨白皙的側頰。

容璲自己好像已經習慣,神色如常道:“朕要去上朝了。”

“嗯,臣稍後也去霜刃台。”傅秋鋒隔著窗框對容璲點頭,“恭送陛下。”

容璲微微笑了笑,走近幾步,自然地按著窗台傾身,伸手捏了捏傅秋鋒那條抱了他半宿的胳膊:“愛卿,辛苦,今晚也有勞你繼續‘侍寢’。”

傅秋鋒臉上尷尬了一瞬,不等說話,容璲就笑眯眯地揚長而去。

他揉揉胳膊,用冷水洗了臉,準備對林錚告辭回蘭心閣,一進正屋,前廳裡淩亂的扔著各種箱子藥鬥,林錚坐在地板上拿戥子稱量藥材,挑挑揀揀的倒進瓷盆。

“不行……還是不對。”林錚喃喃自語,把瓷盆一推,又陷入沉思。

傅秋鋒見狀沒有打擾他,悄悄離開,這毒對林錚來說都如此棘手,不禁讓他心情沉重,對容璲越發擔憂。

容璲在碧霄宮宮女驚駭的目光中用完早膳,換了朝服,平天冠的玉旒多少遮住了他的臉,但隻是讓陰影下的傷痕更顯恐怖,他用這副模樣去上朝,就算消息靈通聽說了他昨晚遇刺的大臣也倒抽一口涼氣,等他宣布散朝時,傅傳禮帶頭叩拜高聲讚頌他勤政愛民,千萬要保重龍體,還有幾個老臣不知是真是假的抹起了眼淚。

他看得心煩,想直接回禦書房,但大理寺卿韋嶽最後留下來,讓太監傳話給他有要事上奏,容璲又折返回去,看見韋嶽正在紫微殿前的禦路上徘徊。

“微臣參見陛下。”韋嶽躬身行禮,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容璲,“臣母常年臥病,所以家中備有不少珍稀藥材,若是太醫院有需要,臣可隨時送去。”

“韋卿就這麼關注朕的臉?”容璲摘了冕旒,心說太醫院缺的不是藥材是人才,“既然無事,那朕回去了。”

“陛下息怒!”韋嶽趕緊追上,“是陳峻德在獄中遭人刺殺,但幸好捕快及時發現阻止,他已經招供,但他說有一個關於北幽的情報要親自向您稟報,如果您不見他,他就是撞死獄中也不會告知第二個人。”

容璲嘲笑一聲:“司掌刑獄的大理寺卿受一個犯人威脅,嗬。”

“慚愧,請陛下恕罪。”韋嶽低了低頭,“陳峻德年事已高,不敢隨意用刑,陛下若不想屈尊前去,臣再想他法,一定讓他坦白。”

“罷了,朕親自去一趟。”容璲擺了擺手,不想較這個勁,換了件常服,戴了鬥笠遮住麵容,乘車前往大理寺。

關押重犯的大牢守衛森嚴,大門裹著鐵皮銅釘,單是推開就需四人合力,在外部上鎖,內部沒有把手,即便武功再好也難以拉開大門越獄,陳峻德一身囚服,形容枯槁,坐在牢房陳舊的長凳上,聽見腳步聲停下,才遲了一拍緩緩回頭。

容璲沒摘鬥笠,站在陰冷的牢門前,負手道:“朕來了,你有何話說?”

陳峻德扶著桌子起身,顫巍巍地走到欄杆前跪下叩頭,長歎一聲:“罪臣參見陛下,罪臣……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不敢奢求其他,隻求陛下念在曾經的情分上,放過庭芳,若是……若是她有朝一日清醒過來,求您不要殺她,還有罪臣的妻兒,他們都是無辜的,從不知罪臣做下的惡事。”

“你應該比朕了解你的合作夥伴,她還能清醒過來嗎?”容璲嗤笑道,“你不必求朕,朕不喜歡牽連無辜,朕不會殺他們,但也不會保護他們,最好如你所言,他們真的一無所知,否則你就該祈求你的同夥大發慈悲手下留情,要交代什麼,趕緊招了,朕的時間很寶貴。”

陳峻德頹然癱倒在地,半晌才道:“公子瑜不可能讓北幽和大奕議和,罪臣曾經聽到過,他與北幽大王子有聯係,如果三王子親自帶使團前來議和,沈星程率領的部將中有他的細作,他就會配合北幽派人在大奕國土上刺殺三王子,讓兩國結下血仇,永無安寧之日。”

容璲聽了心說荒唐,口口聲聲為容瑜複仇,手段使出來卻像和大奕百姓有仇一樣。

他放緩了腳步往回走,想著要給沈星程發個密函,讓他小心甄彆身邊的人,如果三王子率使團前來,保險起見最好再加派京中的禁衛軍前去護送……還有太妃,若是禦醫診斷不了,還得讓林錚去看。

他邊想邊走,到達牢門前時愣了愣,隔著厚重的門竟然傳來傅秋鋒的聲音。

傅秋鋒穿了一身黑色長衫,長發高束,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對牢門前的獄卒展出令牌道:“在下霜刃台傅秋鋒,勞兄弟行個方便,我有要事求見陛下。”

那獄卒盯著令牌,詫異抬頭打量傅秋鋒:“傅公子……傅大人,這,卑職也很為難啊,陛下入內前囑咐過卑職,任何人不得接近,連看守都遣走了,隻留卑職一個。”

“你放心,後果由我一人承擔。”傅秋鋒保證道。

獄卒略一猶豫,拱手道:“好吧,那大人稍等,卑職去找人開門。”

傅秋鋒看了看那扇黑沉沉的門,伸手推了一下,很重,他實在著急,就乾脆運勁使上力氣,沉腰踏步按上大門,叫回獄卒:“兄弟,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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