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共苦辛01(1 / 2)

上官寧的視線隨著水壺上上下下, 喉嚨越發乾涸冒煙,他迫不及待地點頭道:“有,據我所知, 國師是個好色之徒,隻要相貌出眾他就有興趣, 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傅秋鋒抬起食指抵住下頜, 沉吟道:“既然如此, 那國師府必定有‘供貨’渠道吧, 仔細看看, 你也算符合標準,就是在醴國太臉熟了, 得稍微易個容。”

“……我不是在毛遂自薦。”上官寧一言難儘地扶額,“國師對我當然熟悉,他不屑我傳了幾代的沒落爵位,但對我本人還是印象深刻, 再易容也沒用,我是說讓你擔當這個勾引他興趣的角色, 正好趁機深入國師府, 我就負責牽線搭橋。”

“你真是提了個好計劃啊。”傅秋鋒用平板的口吻說道,聽不出是褒是貶, 隨手把水壺甩了過去。

上官寧儘量仰頭舉高了水壺, 清涼的水潤過乾涸的嗓子,不等這杯水車薪的一點緩解奏效, 水壺就已經空空如也。

“隻剩最後一口了, 還是儘快找地方休息吧。”傅秋鋒也稍感體力不足,拿回水壺,“如何潛入國師府, 那是平安抵達雲川城之後再考慮的事。”

兩人終於順著山勢在山穀裡找到一處清泉,稍作洗漱修整後已經黎明時分,上官寧蜷縮在地上睡得如同死屍,傅秋鋒不放心他,靠著樹乾闔眼休息時始終留了幾分警惕,同時戒備上官寧和可能到來的野獸。

連日奔波讓傅秋鋒也困倦不已,七分睡三分醒的回憶,曾經他還是一個人時,即使比這更累的任務他也從不會心生焦慮,但現在他卻在萬籟俱寂的山中想起容璲,擔心容璲的傷是不是嚴重了,會不會在霜刃台痛罵他,他仰望這片乾淨而壯麗的星空時,如果容璲也在抬頭,那麼他們算不算在這一刻被明月牽在了一起。

黎明散去朝陽初升之後,傅秋鋒果斷從散漫的胡思亂想裡抽回精神,胃裡因為饑餓陣陣抽痛,他把上官寧喊起來,就近在湖裡敲暈兩條魚,草草烤了果腹就繼續趕路,上官寧蔫噠噠的沒力氣說話,原定在傍晚就能到達小鎮,結果因為兩人逐漸下降的體力一直拖到了午夜。

小鎮依山而建,靜悄悄的,不算太大,但屋舍儼然,在半山腰放眼望去,沒有一處破舊貧瘠,傅秋鋒撥開小鎮邊上石碑的草葉,看見上麵刻著“北麓鎮”。

“不太對勁。”上官寧蹲在山路上盤旋的台階小道上說,“往常這裡的商隊很多,沒有宵禁,賺了錢的商賈鏢師護衛常常飲酒作樂通宵達旦。”

“又是螣蛇軍吧。”傅秋鋒歎了口氣,“算了,找戶人家搜點乾糧。”

上官寧也彆無他法,跟著傅秋鋒在不時有士卒三五成群巡邏的小鎮裡悄悄摸到一戶靠邊的人家,翻進院牆,傅秋鋒輕步走近窗邊,靠在窗框上微微偏頭細聽,確定了這屋裡隻有一對熟睡的老夫妻,這才示意上官寧靠邊,他把門儘量往外拉,用匕首插進門縫,一點點挪開門栓,閃進了屋內。

上官寧在前廳左右一瞟,直奔後堂廚房而去,在廚房找到涼下的茶水都一陣感天動地。

“苦難勝過最好的禦廚。”上官寧低聲感慨了一句,扭頭去看傅秋鋒,隻見傅秋鋒關好廚房的門,往包袱裡裝了剩下的饅頭,又打了一壺水,然後在灶台上留了一點碎銀。

“彆耽誤時間,趕緊灌水走人。”傅秋鋒催促道。

上官寧解下自己的水囊,意外地說:“你竟然還留銀子。”

“我又不是土匪。”傅秋鋒把包袱扔給上官寧,走到門前一拉,沒拉動。

上官寧莫名其妙地掃了兩眼:“門卡住了?”

傅秋鋒心說是你的腦子卡住了,他右腿向後撤步,摸上腰間匕首,低聲道:“門外何人?報上名來。”

“好人。”堵在門外的聲音略顯低沉,像是故意壓成這樣假裝神秘一般。

傅秋鋒一愣,總覺得對麵的氣息有些熟悉,嗓音雖然刻意,卻也透著一股微妙的即視感。

“好人?這就見識到了傅大人的深淺,想要招安了嗎?”上官寧上前道。

傅秋鋒冷冷斜睨,上官寧頓時閉嘴。

“哈,傅大人的深淺隻有大奕皇帝才能有幸見識。”門外的人玩味地說,“這位惠安君,數年不見,當初的意氣少年怎麼落到如此境地,真是令人唏噓。”

傅秋鋒眉梢一抖,從這種似是而非意味深長的玩笑裡琢磨出點影子來,他還沒說什麼,旁邊上官寧臉色驟變惱羞成怒,握拳重重砸在了門上。

“你又比我好到哪去?夤夜偷闖百姓家門,也是貴族該做的事嗎?”上官寧怒道。

“貴族不會偷闖,隻會讓他們進獻此宅。”對麵笑道。

聲音到這裡已經自然了很多,傅秋鋒終於靈光一閃明白過來,十分驚訝,錯愕道:“貴妃娘娘?”

上官雩鬆了把手推開房門,正是她站在門外,不再像宮裡那般一身華麗富貴的釵裙,換了簡便利落的黑衣,長發高束,不施粉黛也氣勢驚人。

“聖……聖女殿下。”上官寧目瞪口呆地望著上官雩,片刻後才覺失禮,連忙低頭,“參見聖女殿下,在下方才失言之處,萬望恕罪。”

“傅公子,在醴國,你也該這麼稱呼我。”上官雩衝他眨了下眼,拿出一個油紙包扔給他,“當地有名的熏肉乾,瞧瞧你,出趟遠門,這麼快就餓瘦了。”

傅秋鋒儘量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捏著肉乾,還是很費解地問:“貴……聖女殿下,您為何會在此處?”

上官雩眼珠一轉,隨口道:“自然是醴國需要我,大奕皇帝認為你也需要我,你身上不是帶著他給你的藥粉嗎?我昨日才到北麓鎮,今日我的蛇感應到了這股氣息,我就知道是你。”

傅秋鋒下意識地按了下腰上的佩囊,這裡麵裝著他當初向容璲要的追蹤藥粉,除了抹到公子瑜身上那些,還剩下的他就一直帶著,沒想到被上官雩找到了。

“聖女殿下當真有神靈啟示,今殿下回歸醴國,國師那等竊取祭司台的宵小異端勢必遭受天譴,在下願追隨聖女殿下重掌祭司台,匡扶醴國王室正統,再現王都昔日榮光。”上官寧趁機在上官雩身邊一陣吹噓,試圖投靠上官雩。

“惠安君有此心,我當然高興。”上官雩微笑,“稍後就與我回鎮上暗哨吧,你們都好好休息一下,你先去院中稍等,我與傅公子有幾句話要說。”

傅秋鋒難得有點轉不過勁兒,他話到嘴邊,略感彆扭,躊躇地問道:“陛下……怎麼樣了?”

“唉,雖說世上不存在用臉治國而不靠實力的君王,但現在大概更能令人信任大奕皇帝的能力。”上官雩委婉地說。

傅秋鋒一噎,好聲好氣地拱手道:“殿下,請給我句實話,我知道自己一意孤行甚為不妥,但我也實在無法在霜刃台飽食終日,若是陛下怪罪於我,待我回去定當負荊請罪。”

“你還能回去嗎?”上官雩突然尖銳起來,“國師府可是花費數年時間武裝起來堅不可摧的堡壘,除非派大軍碾壓,否則一兩個刺客向來都是有去無回的犧牲品,這些年連國師府的地形圖都沒流出過完整的一張。”

傅秋鋒露出一瞬的糾結之色,但隨即還是堅定地說:“我敢有這個自信,就如同陛下也是險中求勝。”

上官雩微微歎道:“你想過他嗎?他步步為營拚上性命去賭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還在世上,值得放在心中的人,即便失敗了,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失敗而為彆人難過和不舍,但你如果死在醴國,你一定會在那一刻為他難過不舍,你就會後悔,他也會,這是一場沒有人受益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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