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明月何曾是兩鄉05(1 / 2)

“等等!”傅秋鋒霎時一急, 目光跟上容璲,也緊隨其後躍過河流向對岸追去,潺潺流水在腳下傾瀉而過, 容璲翩飛的衣袂像一隻低掠的燕子, 每一滴水花都映出他靈巧而迅捷的身影。

“跟上。”容璲抽空回頭喊了一句,眉頭緊蹙, 向著風中送來那縷熟悉的內力源頭追去。

傅秋鋒擔心容璲強行運使輕功借力再讓傷口崩開,隻是他不知道讓容璲感到熟悉的人是在跟蹤他們還是恰好路過,不敢出聲提醒容璲, 以免反而主動暴露了己方弱點。

前方被容璲追趕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在視野之內,傅秋鋒默默算計了一下,他們已經逆流而上追出兩三裡地,直到容璲踏在岸邊一塊濕滑的石頭上時踉蹌一步, 彎腰摔倒在細沙之中, 這趟追逐才不得不停下。

“陛下!”傅秋鋒淩空翻身幾步落到容璲身邊, 壓低了聲音焦急道, “您到底在追何人?”

“朕一時也想不起來。”容璲咬了咬牙,氣息急促,已然到了極限, 看了眼自己的小腿, 血跡滴滴答答落進沙子,“肯定是朕見過的刺客。”

“不是裘必應?”傅秋鋒扶著他的背望向前方, 眯起眼睛,對岸矗立一座高山, 河水繞山而過,清風徐徐,河岸一片粉白的桃花林如煙似霧, 當真如世外桃源般安閒靜謐。

“不是他,那人輕功很好,也擅長隱藏氣息……跟丟了。”容璲懊惱搖頭,他自己撕下衣擺一塊布料,傅秋鋒接過來,給他仔細包紮好了,容璲喘了幾口氣,盯著傅秋鋒之前抬頭的方向問,“確定是千峰鄉嗎?”

傅秋鋒聞言篤定道:“沒錯,那個方向有個山洞。”

“走。”容璲撐著傅秋鋒的肩想站起來,但右腿一軟,被鑽心的疼痛激的倒吸口氣,又倒了回去。

“您可彆亂動了!”傅秋鋒頭疼不已,“不管是刺客還是什麼人,對方已經逃跑,咱們還是以靜製動吧。”

“朕頭上的字消失了嗎?”容璲倚著傅秋鋒胳膊,若有所思地問。

“還沒。”傅秋鋒皺著眉,語氣稍急。

“那何來以靜製動,不過是一直受製罷了。”容璲有幾分不耐,“你注意了嗎?河對岸那裡,有半圈圍起來的石頭。”

傅秋鋒順著容璲的手指一看,那片桃林前方的河岸上確實有幾塊鵝卵石圍成的圓,他冷靜片刻,問道:“有人在這附近生過火?”

“扶朕起來,去看看。”容璲儘量將全身重量落在左腿,“朕追那個人時,注意到岸邊散落了一些枯枝,還未受水汽侵蝕,應該是他剛剛為了逃跑扔下了拾來的柴火,他很可能在這裡待了不短的時間,難道愛卿沒發現嗎?”

傅秋鋒不禁語塞:“……慚愧,臣一直在注意您。”

容璲搭著他的肩歎氣:“愛卿啊,雖然朕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但是這也不是你玩忽職守的借口,切忌關心則亂。”

“是,微臣知罪。”傅秋鋒低頭認錯。

容璲打量著他,然後一點點翹起嘴角,拍拍他的後背,轉頭輕快道:“彆這麼嚴肅嘛,開個玩笑,這次要讓你背朕過去了。”

傅秋鋒蹲下來背起容璲,小心避開他腿上傷口托起膝彎,輕鬆地越過河水落到對岸,環顧四周確定沒有殺氣埋伏之後才放下容璲。

容璲檢查了一下那堆石頭周圍的痕跡,招手讓傅秋鋒隨他進了桃林,摸了摸樹乾,慢慢仰頭,然後發現一根花枝上居然掛著件罩衫,陽光下的精致金線勾邊頗為晃眼。

傅秋鋒和容璲對視一眼,傅秋鋒輕輕躍起,毫不費力就拿下了那件潮濕的罩衫。

“應該洗過不超兩個時辰。”傅秋鋒估算道,“這是上好的綢緞料子,什麼刺客會在這裡過日子,金盆洗手退隱了嗎?”

容璲接過外套翻來覆去看了兩遍,一絲狐疑和靈感同時湧上心頭,他緩緩閉眼,試圖在這裡分辨出可能藏匿的氣息,但豔陽下橙紅的眼底並無任何異樣,若是有人接近,他一定能看見內力流向的軌跡。

“難道已經逃了……”容璲隨手抖了一下罩衫搭在手臂上,瞟了眼罩衫的袖子,微微一愣,隨即醍醐灌頂般一把抓住傅秋鋒,低笑起來。

“陛下?”傅秋鋒驚疑不定地問。

容璲勾勾手指,傅秋鋒傾身湊到他麵前,就聽他小聲說道:“朕想起來了,朕最近忙於他事,有一個銷聲匿跡的人一直沒有專門追查。”

“何人?”傅秋鋒問道。

“千相鬼。”容璲伸手勾著他的脖子,“朕隻在頤王府見過他動手,怪不得一時想不起來。”

傅秋鋒也算見識過千相鬼的狡猾,知道容璲不欲打草驚蛇,便沒有回頭,虛虛搭著容璲的肩,同樣小聲說:“原來如此,之前繳獲的《金鑾秘史》中所有涉及寶藏所在的字跡都被抹去,千相鬼想必早就知道了寶藏在千峰鄉,隻是苦於沒有牡丹玉佩……但他現在又為何要藏身千峰鄉?不怕您得到玉佩,大軍前來正好甕中捉鱉嗎?”

“會不會是他找到了打開藏寶洞的方法。”容璲慎重地猜測,“若是他帶領叛軍藏身千峰山呢?千峰山連綿起伏,咱們不過走了一小段路,遠遠不知山中還有何人。”

傅秋鋒又瞄了眼容璲頭頂,閃爍的數字還頑固的浮在哪裡,讓他不由自主握緊拳頭。

“總之今夜出不了山了,還是儘早找一處安全的地方休養吧。”容璲盤算道,“既然千相鬼藏身此地,你去搜他一搜,說不定能弄到點乾糧吃食,哈,不知道他手藝如何。”

傅秋鋒見容璲可能身陷敵營還有心情打趣,多少也放鬆了些,正要答應,就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叫喊。

“兩位大俠,你們等等!”一個荊釵布裙的姑娘從桃林中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手裡還捏著條抹布,“你們……您二位是外麵來的俠客嗎?”

傅秋鋒轉身抬臂將容璲攔在身後,警惕道:“站住,閣下何人?”

姑娘撐著膝蓋咽了咽口水,抬頭可憐道:“妾是鎮上的良家女子,半月前被一群匪徒擄上了山來,每日灑掃做飯,見得都是一群衣冠不整拿著刀劍的粗魯漢子,像您二位這樣的神仙人物,定然是走南闖北行俠仗義的俠客吧?求您救救妾身,帶妾身下山去吧!”

容璲端詳那姑娘片刻,隻見她額上一層細汗,臉頰緋紅,似乎是跑的腿軟,還有些發抖,怯生生又眼含珠淚,他在傅秋鋒身後笑了一聲,壓下傅秋鋒的胳膊,走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可不要輕信於人,莫不是沒見過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姑娘愣了愣,退後一步,捂著嘴搖頭:“不會的,看您是富裕之人,想必不屑害妾身這樣的平凡女子,隻要您願意帶妾身下山,妾身願做牛做馬報答您。”

“那你乾脆帶我們到匪徒的大本營,我替你報仇,端了他們,順便嘗嘗姑娘手藝,吃頓晚飯如何?”容璲作勢就要抬步,向山洞的方向走去,“是在那個方向嗎?”

“不是!”姑娘連忙攔他,“妾是去那邊倒泔水的,況且他們人多勢眾,妾身知道下山的路,還是等到下了山,再報官剿匪吧。”

傅秋鋒一直沒說話,從他的角度來看,若非先前容璲想起了千相鬼,他就算看出這姑娘的言辭漏洞百出,也猜不到她是男人易容而成,無論聲音身形還是姿態都毫無破綻,甚至連他都看不出這人的內功修為。

“說的也是,傅公子,這位姑娘想必跑累了,你去扶她一段吧。”容璲風輕雲淡地說,他向傅秋鋒眨眨眼,眼底閃過一抹促狹。

“這……不敢勞煩公子。”姑娘連連擺手。

“不必客氣。”傅秋鋒步步逼近。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腳步一轉,繞了半圈為難地向容璲靠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容璲接了一句,單手背在身後,“況且你又不是真的女人。”

千相鬼眼神一變,五指一合落下柄匕首,陡然回身掃向容璲,容璲仰身閃過,傅秋鋒閃至近前扣住千相鬼右肩,隨即就感覺手下一滑,仿佛捏了條泥鰍似的,又被千相鬼掙脫,傅秋鋒直接朝他拍出一掌,同時也抽了匕首。

“好眼力!”千相鬼硬受一掌沉聲讚歎,攻勢不停,打算擒賊擒王,抬腳踹向容璲衣擺下受傷的腿。

容璲一動不動,提膝朝千相鬼撞去,儼然是棄守反攻。

千相鬼動作一頓,腦中估算若他繼續攻擊,這記膝撞恐怕落在不妙的位置,遲疑的一瞬間,傅秋鋒已經攥住了他背後衣裳,匕首對著頸側斜劈而來,他連忙擰身抬手格擋,但容璲趁機甩出一條鞭子,精準地纏住了他的手腕。

電光火石間的戰局被配合默契的兩人飛快終結,容璲笑了一聲感歎道:“愛卿,這算是朕第一次與你正經合作吧。”

“有武功高強的陛下襄助,臣天下間再無敵手。”傅秋鋒吹噓一句,把匕首往千相鬼頸上壓了壓,點了他的穴道,“想在我麵前挾持陛下,不知死活。”

千相鬼左手被傅秋鋒擰在身後,右手纏著鞭子動彈不得,隻好扔了匕首投降,憤憤道:“哼,堂堂大奕皇帝,出招淨奔著下三路,如此卑鄙陰毒,真讓人大開眼界。”

“那還真是抱歉了。”容璲涼絲絲地笑,“見你偽裝如此精湛,朕還當你沒有呢。”

千相鬼磨了磨牙,恢複了本來的男聲,故作無奈道:“唉,若你們做人留一線,放我下山,又何須動武呢?如今擒了我也是白費功夫,東西早就被我們搬走,現在隻剩些殘羹剩飯罷了。”

傅秋鋒手上用力,冷聲道:“本官昔日險些就能招待你到霜刃台做客,現在就地補上倒也不晚,先廢你手足經脈,任你再有千變萬化的本事,也隻能做一條可悲的蛆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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