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明月何曾是兩鄉05(2 / 2)

“你不想問我們把東西藏在哪兒?”千相鬼吃痛皺起眉頭,“若是廢了我的功夫,那我還不如一死了之,何必再告訴你。”

“虛張聲勢。”傅秋鋒不為所動,瞟了眼山洞方向,“你們若真把寶藏搬走,為何還想引本官下山?必定是不想讓我們靠近山洞,待本官放出信號讓隨行禁軍封山搜查,你等叛黨再無翻身之機。”

千相鬼掃了容璲幾眼,容璲背著一隻手,站姿筆直,衣擺下的腿到底傷成什麼樣他也無從判斷,但皇帝竟然受了傷,身邊隻有一個暗衛,顯然可疑。

“你的禁軍在哪裡?趕緊放信號啊。”千相鬼無所謂地說,“如果你們真帶大軍前來,我引走你們又能怎樣?何不將計就計讓待命的禁軍暗衛擒下我,何須親自動手,不敢遠走隻在洞口糾纏?你們想來是怕我的伏兵,大奕皇帝還真是大膽,竟然隻帶一個暗衛就闖入這千峰山中,佩服佩服。”

傅秋鋒臉色更冷幾分,沒想到竟被千相鬼看穿了他們的忌憚,容璲不置可否,拎著鞭柄上前,慢條斯理的把長鞭解下來,嘖了一聲道:“變回去,朕討厭對女子動粗。”

“我又不是女子。”千相鬼挑釁抬眉,“對著這身裝扮,陛下不敢用刑嗎?”

容璲望了望天,一揮手道:“傅公子,正好這有條河,朕想看看他的易容是不是水火不侵。”

“是。”傅秋鋒領命,一推千相鬼押到河邊,熟練地按著他的後頸壓進水裡。

一刻鐘之後,千相鬼渾身濕透,咳嗽著自己掀了易容麵∫具,在一陣骨骼哢哢作響中恢複了原本身材。

容璲把那條長鞭當成繩子在千相鬼身上繞了兩圈捆上,順手搜了遍身,把摸出來的暗器刀片彆進傅秋鋒後腰,銀票甩了甩水揣進自己懷裡,對傅秋鋒道:“繼續,就算他求饒也不必理會。”

千相鬼眼睛嗆得通紅,怒道:“你說的對,我還沒辦法破解藏寶洞的機關閘門,我的人正日夜在山中想方設法,你可以去拿你的寶藏了!你也可以挾持我離開這裡,你還想拷問什麼?”

“朕不想拷問。”容璲悠閒自在地找了塊石頭坐下,看了眼自己的腿,“朕想泄憤。”

半個時辰之後,千相鬼半死不活地躺在沙灘上,虛弱地生無可戀道:“殺了我吧。”

“你不是要為容瑜報仇嗎?”容璲嘲諷他道:“這點痛苦還比不上他所受的十分之一,你這就死了,怎麼有臉去見容瑜。”

千相鬼閉上眼,沉默不語。

“嗬。”容璲一聲嗤笑,“那你的伏兵又在哪裡呢?這一個時辰朕一直留意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你身上也沒有任何信號。”

千相鬼繼續沉默。

“彼此彼此啊。”容璲一抬手指,“如果你也有叛軍坐鎮,直接派人接近朕,或者暗中讓人圍殺即可,何須親自冒險?如果你想晚幾天再死,就老實帶我們去你的大本營,否則朕可以在這看上一天。”

“哪有什麼大本營。”千相鬼懨懨的說,“不過是個簡陋的容身之處罷了。”

“你的同黨還有多少人,藏身何處,你與他們如何聯係?”容璲喝問,“朕勸你老實交代,否則即便頑抗一時,到了霜刃台也是無用。”

“那就進京再說吧。”千相鬼輕描淡寫,再次閉口不言。

傅秋鋒拽起千相鬼,讓他指認方向,結果千相鬼就住在山洞之中,倒是很近。

千相鬼像是徹底不想掙紮了,乖順地帶兩人回去,傅秋鋒沉著臉,低聲對容璲道:“是臣疏忽失言,暴露了底細。”

“也不怪你。”容璲折了根桃枝拄著,一瘸一拐地走,“看朕這副模樣,誰都要起疑。”

傅秋鋒仍然渾身緊繃,他抓住了千相鬼,但容璲頭頂的數字還是沒消,他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站在洞口,質問千相鬼:“你何時離開的山洞?可有見到附近有何異常?”

“早上。”千相鬼答道,“沒什麼異常,山裡還不是天天這個樣,唯一的異常就是我本分砍柴,卻被你們靈敏的狗鼻子聞到了。”

傅秋鋒踹他一腳,譏誚道:“下輩子再當你的本分人吧。”

“進去看看。”容璲拿手杖撥了撥洞口遮掩的藤蔓,他餓的有點胃疼,不禁後悔在宮宴上隻顧著喝酒沒吃幾口菜。

一進山洞,涼意頓時讓人打了個哆嗦,洞穴牆壁左右豎著兩根火把,傅秋鋒摘下一根拿在手裡照明,這座山洞蜿蜒曲折,深處越來越向下,約莫走了三四百步,終於得見儘頭。

一張簡陋的木榻和梳妝台擺在牆邊,床尾擱著樹枝綁成的衣架,上麵搭著男女老少好幾套衣服,另一側是火爐和陶罐,地上還放著個鍋,敞開的櫥櫃側麵掛著臘肉乾糧,櫃裡有兩副碗筷,簡直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逍遙自在啊。”容璲檢查了一圈山洞中的布置,米麵油和能長期放置的菜都放在櫥櫃角落,應該是在山下采買的,“真在這隱居了?”

“嗬嗬。”千相鬼乾笑兩聲,“就等陛下您派人來打開閘門,我好混進去撈上一筆。”

傅秋鋒讓千相鬼老實待在床上彆動,走到山洞儘頭的石牆邊查看,若是外人入內,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處和旁邊渾然一體的山壁竟是一道能可打開的閘門。

容璲打量著自然的岩石紋理,不太好蹲下,索性讓傅秋鋒檢查,自己走回山洞中間,單手按在牆上,凝聚真氣,片刻後召來幾條附近的蛇,之前一直忙於趕路,沒有個固定位置,也沒辦法一直等著,現在倒可以讓它們去抓點吃的回來。

等他若無其事的走回去時,千相鬼還坐在原處,看起來沒什麼反抗精神,傅秋鋒已經讓他試吃完了兩塊餅,確定無毒之後遞給容璲,低聲說道:“陛下,鑲嵌玉佩的位置就在那裡。”

容璲嚼著硬邦邦的煎餅,仔細一看,牆角多了一塊完整拆下來的方形石頭,牆壁陷下去的缺口之中,正好有一個精鐵打造凹槽。

“你難道就沒想過按形仿製?”容璲看了一會兒,轉頭問千相鬼。

“你以為那麼簡單就能仿製?”千相鬼靠著床尾的被子翹起一條腿反問他,“這機關及其精細,鬼斧神工,隻要鑰匙的重量輪廓厚薄稍有不同,機關都能識彆,到時前朝埋在山中的火藥就會引爆,所有金銀珠寶都會掉進地下暗河,銀兩倒還好,但那些翡翠玉器古董可就全化成碎片一文不值了,即便不在乎這些,千峰山中有大動靜,朝廷派兵前來,我們哪有時間發掘被埋的寶藏。”

若是往常容璲或許還會懷疑一句真有如此神奇,但他現在更神奇的都見過了,索性不再追問,他雖然帶了玉佩,但裘必應說不準還在藏寶洞的密室裡,更不打算現在就打開閘門。

“嘖,難吃。”容璲拖過一張板凳坐下,咬著乾巴巴的煎餅不悅,“給朕弄點茶水來。”

傅秋鋒在容璲任性的指揮中無奈笑道:“陛下,哪有茶水,河水倒是有一缸。”

容璲回頭瞪了眼千相鬼:“你何苦逃呢?還不如在霜刃台吃頓斷頭飯。”

千相鬼閉目養神,平靜道:“碗櫃最下麵抽屜裡,有幾個鵝蛋。”

“這麼好心?”傅秋鋒涼颼颼地說,他和容璲先前檢查時就發現了,隻是誰也沒想著真在這裡炒個菜。

“放在這壞了浪費。”千相鬼把眼皮掀起一條縫,“會不會炒?不會我來。”

“乾嘛要炒,煮了多好。”傅秋鋒道。

千相鬼沉默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

傅秋鋒並未多加糾結,想了想,還是道:“算了,煮更麻煩。”

千相鬼微微鬆了口氣,容璲用餘光瞥過去,正想提醒傅秋鋒恐怕有詐,傅秋鋒已經側身謹慎地用桃木手杖勾開抽屜。

傅秋鋒挑三揀四地拿出來一個,掂了掂,直覺不對,比著插在櫃子牆縫裡的火把晃了晃,意味深長地笑道:“能吃嗎?”

“怎麼不能。”千相鬼不動聲色。

“精通易容,必然也精通製作以假亂真的道具。”傅秋鋒冷笑一聲,“到底是鵝蛋,還是藏了暗器的雷火彈,以為本官看不出來?我還沒餓昏了頭呢,還有什麼小算盤,也一並使出來吧,本官懶得一樣樣拆穿你。”

千相鬼臉上的平靜漸漸破碎,變得氣急敗壞:“你竟多疑至此!”

傅秋鋒把那枚鵝蛋沉進水缸:“暗衛的天職就是多疑。”

千相鬼眼神閃了閃,突然一扭胳膊掙脫鞭子,翻身衝向洞外,容璲起身靠向牆角遠離戰圈,傅秋鋒當即去追,但千相鬼卻陡然刹住步伐,回身跺腳,一枚藏在鞋底的利刃電射而出。

傅秋鋒躍上半空躲過暗器,踏牆一踩,旋身抬腿掃向千相鬼,但見千相鬼被封了內力,竟索性不躲不閃,露出一個得逞般快意的笑容。

“小心!”容璲在傅秋鋒身後喊出一句,他看見那枚被躲掉的刀刃是徑直向著打開的抽屜去的,想要擋下為時已晚,刀片穿透了抽屜側板,刀尖正好紮破一個蛋殼。

沒有任何液體溢出來,容璲心中敲起警鐘,下一刻火光就從抽屜裡驟然炸開,他彎腰矮身拽過木床擋在身前,飛濺的木屑連著火星射向四周,容璲在一陣晃動中短暫的耳鳴,轟隆聲仿佛落在山洞中的天雷,他晃了晃腦袋,儘量在煙塵彌漫一片狼藉的洞內尋找傅秋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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