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動蕩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們可以成婚了。

他還想看到,她穿上喜服樣子呢……

一口汙穢海水嗆入肺腑,林淮風咳得全身發痛,想在泥漿裡翻個身,卻如四腳朝天海鬼,竟是掙不出任何力氣。

海水不斷地往他體內湧,他越掙紮,陷得越深,整個兒像泥人一樣,馬上要溺死在這裡了!

不,他怎麼能死在這裡?

被一口海水淹死?這簡直是天大笑話?!

他繼續撲騰著,然而身體早已經遍體鱗傷,雷電幾乎震碎了他筋骨,他能衝到這裡,已經是拚儘全力了。

林家弟子追不上來,以他們本事,根本無法靠近這片海,更彆說攔住他,來救他。

他可能真要淹死在這了。

蓬萊閣少主,沒死在戰場上,沒死在魔族手裡,最終卻溺死在海岸邊……

這個念頭產生,林淮風簡直氣笑了。

可他一笑,憋了半天氣又“咕嚕咕嚕”地往他嘴裡、鼻孔裡鑽,眼看著他身體一點點沉入淺水裡,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一把將他拽了出來,拖著他,一步步拖回到岸上。

“咳咳……”

捕捉到一口氣,林淮風拚命地咳嗽,雙眼緩緩睜開,看清楚麵前人影,又咳了一聲,轉過臉說:“又是你……”

靳十四淡淡地說:“嗯,是我。”

兩人一個朝天躺著,一個蹲坐著,久久沉默後,林淮風說:“你是她什麼人。”

靳十四出神地望著渾濁海,片刻後說:“什麼都不是。”

林淮風笑了下,咳得更厲害了,他支起殘破身體,看著他說:“什麼都不是,那你來這做什麼?”

靳十四沉默了。

是啊,他來這做什麼呢?

阮輕已經從這世上消失了,難道多看一眼她離開時海麵,會出現什麼奇跡?

刺客從不信邪,死了就是死了,失去都不可能挽回了。

他不可能像林淮風一樣,拚死撲騰著,去追逐一個消逝身影。

“你又不說話了,”林淮風咳了口血,抹在染了雪泥肮臟不堪手背上,看著靳十四說,“你能幫我把她帶回來麼?”

靳十四嘴角動了下,冷冷地說:“人死不能複生,帶她回來,有何意義?”

林淮風身體抽了抽,獰笑一聲說:“她是我未婚妻,死了也是我人,留在我身邊,永生永世都逃不掉!”

靳十四費解地看著他,緩緩說:“林淮風,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林淮風笑了,手習慣性地去摸佩劍所在位置,隻摸了個空,他攤開手,垂放在沙地上,吐了口血說:“你說得對,我們林家,一個個地,都有病!都他媽有病!”

靳十四起身,腳步有些不穩,他站定後轉過身,想了想說:“你現在再想往前衝,我不會攔你,你淹死也好,暴死也好,我不會再救你一次。”

林淮風如木偶般,呆呆地看著海。

靳十四語氣克製而平靜,“我本來是來殺你,但……”他頓住,心頭一澀,接著說:“但……阮輕求我,就連昨天晚上,她還在求我,讓我彆殺你。”

林淮風木然,仿佛沒聽到靳十四話。

腥臭海風刮來,將他眼角水吹散。

靳十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正如他來時一樣神秘。

雪嵐劍和阮輕,雙雙沉寂在海裡,他什麼都沒帶走。

劍客失去了劍,或許是件沉重事……或許,是注定結局。

就連昨天晚上,她還在求我,讓我彆殺你。

好半響了,林淮風嘴皮子動了動,喃喃地說:“你應該殺了我……”

他呆坐了一夜,天邊漸白,他四肢終於能動彈了,艱難地支起身,又開始往阮輕葬身之地衝。

雷電之力逐漸消散,海岸上人越來越多,除了林家弟子,還有各門各派人,有些是來幫忙清理屍骸,還有些隻是聽說了事跡,震撼不已,前來瞻仰,緬懷故人。

陸嘉塵怔怔地站在海岸邊,遠遠地看向那片煙霧籠罩海域,久久地說不出話。

人們都認識這位德高望重法修前輩,也聽說了那位孤身衝向魔族大軍中、與萬千魔族大軍同歸於儘女子,原來竟是陸嘉塵孩兒。

隻是陸嘉塵就這麼孤獨地站在岸邊,無人敢上前與他搭訕,生怕說了不該說話,惹了這位前輩傷心。

隔得遠遠,人們議論說:

“十年前,也是陸家兒郎,一舉擊敗魔軍,護住了萬千生靈,如今又是陸家子女……隻是這次有去無還,唉。”

“法門一派,劍膽琴心,絲毫不比使劍、使刀遜色!”

“可憐陸家這孩兒,年紀輕輕,竟是這樣粉身碎骨,葬身大海了!”

有熟識,上前拱手作揖,主動跟陸嘉塵說話:“陸掌門,節哀順變。”

他一開口,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來了,海岸上一片沉寂,都停下動作,注視著這位法修。

陸嘉塵歎了口氣說:“生死由命,阮輕這孩兒……確實命苦。”

這句話引得更多人好奇,有人忍不住說:“陸掌門,聽說這孩子是您在外頭生,不知其生母是何人,可否方便告知,也好讓我們這些人前去吊唁,寬慰一下生者?”

陸嘉塵閉著眼,許久不說話。

問話人自知失言,忙解釋說:“掌門前輩,您彆誤會,既然不方便告知,那我們也不問了,我等隻是懷著對英雄敬重之心,想去這英雄故居瞻仰一下,還請前輩體諒一下,彆與我等一般見識。”

陸嘉塵不說話,一道聲音代替他回答:“可笑,當初陸掌門可是將她逐出星照門,斬斷了父母緣分呢,現在在這裡裝什麼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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