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如若我們是可以親吻的關係,不需你遞出這張東西,我便會主動吻你。”

藺司沉的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幾個擅長推敲劇情的玩家,趕緊掏出係統記事本,將這句話作為劇情線索,奉為圭臬般記下來。

封徴雪則是眉頭輕蹙,垂眸斂目,腦海中回憶著的東西,與旖旎的心思毫不相關。

封徴雪想到,幾年前自己曾在中西醫交流會上,聽一位腦科學專家提到過大腦的雌性化與雄性化的過程,絕大多數正常人類的大腦發育,都是靠近於雌雄混合的中間水平。

而一隻極端雄性化的大腦,則會似乎會具備幾個特征:

排斥社交,隻對物體、細節、和空間係動感興趣;

試圖迅速解決所有現有問題;

進攻性極其強烈;

非常追求性欲;

具有極強的領地意識,和特彆強烈的占有欲;

而如此看來,藺司沉的種種行為,的確和極端的男性化大腦相當吻合。

封徴雪不確定俠客行的程序員在設定藺司沉的參數時,是否使用了這樣極端的數據,但封徴雪可以確定的是,藺司沉的大腦構成的確很奇特,類似於一隻極端雄性化的大腦,而一隻極端雄性化的大腦,便注定了藺司沉的種種行為,不能用普通的、體麵的、正常的人類邏輯思維去判斷推理。

在大庭廣眾說出這般容易掉馬的話,封徴雪算是看明白,藺司沉的確不在乎。

藺司沉不在乎被人知道他在追求一個人,

也不在乎長久建立的高冷劍神形象被打破,

甚至不在乎同僚、玩家,乃至遊戲開發者對他的看法,隻因他已經強大到可以成為一枚不可替代的棋子——他若不存,滿盤皆輸。

但封徴雪不是。

作為一個“數據異常”的玩家,和已經在現實世界確認死亡的亡靈……

即便穿入了遊戲,封徴雪也感覺自己像一個意外的係統入侵者,好似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故此封徴雪本能地不想高調,而更傾向於尋找一個安靜、隱匿、無人知曉的角落去生存和生活。

但顯然,藺司沉的大腦,還尚未生出這種換位思考的能力。

[可我們並不是能親吻的關係。]

封徴雪打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嫻沉,眸光平靜,從外表幾乎看不出任何異常,像隻是在查閱天氣。

藺司沉的聲音一頓。

須臾。

那100隻靠藺司沉的靈力供養的魂魄,瞬間便變得躁動非常,左衝右撞的動作更加魯莽。

[高冷劍神藺司沉:我知道我不是]

又補充:

[高冷劍神藺司沉:我知道你和你前夫是]

係統光屏的冷光映在封徵雪白皙緊致的皮膚上,似乎也變成了清淺的柔光,漂亮得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封徴雪:前男友之所以稱之為前男友,就是因為沒有任何關係了。]

[封徴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提他。]

封徴雪這話一發出去,黑團團的魂魄們動作凝緩,戾氣漸消,像是被捋順了毛的惡狗得到一塊帶肉的骨頭,於是暫時放棄了撕咬。

而接下來,封徴雪的字裡行間,每一句都帶有明確的目的性,和循循善誘的味道。

基於對藺司沉那隻不靠譜的雄性大腦的了解與分析,封徴雪決定儘快地乾預藺司沉的思路,占據兩人之間的絕對主導。

於是隻見封徴雪的眉眼溫柔,然而微微抬起下巴的樣子也顯出幾分強勢,寬大的衣袖抬起時,小臂露出來,屬於成年男性的肌理緊致地貼合在修長的骨骼上,既優美,又具有一種微妙的力量感。

[封徴雪:藺司沉,我隻會欣賞充分尊重我的人,在確認關係前,不越雷池一步的人,還有行事低調的人]

隻見魂魄們果然開始飄忽,過了好一會兒,藺司沉的對話才再次發來:

[高冷劍神藺司沉:你是說,我剛剛讓你不舒服了?]

封徴雪沉鈍的目光停在那個“舒服”上,默然無聲地看了會兒,指尖輕點,跨過還沒點開過的99條劇透,翻到之前,藺司沉發來的那句:[那你更討厭我一點了?]選擇引用回複。

[封徴雪:嗯,我憎惡的是被萬眾關注的感覺,如果我真的討厭你,不會是因為你的病情,也不會是因為你不洗內褲。]

藺司沉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回複得乾脆利落。

[高冷劍神藺司沉:我知道了,那我去處理]

封徴雪微微蹙眉,“處理什麼”還沒打完,藺司沉又立刻補充說明了一句:

[高冷劍神藺司沉:我洗褻褲的]

封徴雪梗了下,思忖一會兒,平素冷淡疏離的神色,也蒙上了一層近乎鬆弛的無奈。

如果在這時候,再揪著“內褲”的話題和他聊下去,便極有可能帶著一絲半縷的曖昧,於是便封徴雪沒有再回,決定點到為止,剩下的部分準備讓藺司沉去悟。

封徴雪於是著手去解決眼下最關鍵的事情:月明歸的小笨蛋們嗷嗷待奶,說不定還要選個錯誤的答案出來,順手坑一把葉父。

好麻煩。

封徴雪確實是有些煩了。

他心臟跳得咚咚咚的,不太爽利,清白冷靜的臉上,此時也是一陣陣地發燙。

然而正是在這種微微的焦躁之中,封徴雪似乎感覺到,一種微妙而奇異的感覺,仿如在很久之前才體會過。

那一年,封徵雪好像才不到18歲,大學剛畢業,在首中醫急診科做實習醫生的時候。

那是一種很罕見的精氣神兒。或者說,那是一種不常見於封徴雪身上的生命力——忙碌,焦躁,卻充實,同時被許多人需要和在乎。

封徵雪深邃而清澈的眸光一抖,仿如沉靜千年的湖水被春風吹皺。

這股感覺,也讓他終於想起那段時間的一件事情。

怪不得總覺得“親親券”這種東西,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次,不正是他十八歲,在首中醫急診當實習生的時候?

那年應該是《俠客行》這款全息遊戲首次公測,封徴雪想起有個大他三歲的男大生來急診看病。

看的什麼病他已忘了,但依稀記得那人長得不錯,身高腿長,大概是很冷峻且鋒利的長相,但看自己的時候目光好灼人。

當年那急診室的門一推開,自己的跟帶老師問他怎麼了,哪兒有毛病,而這人直白的目光便穿過層層身影,筆直地射向封徵雪,說的是:

“我來找他——好像哪兒都有點毛病。”

那男生的話不多,不說話的時候,整張臉便是很冷俊的模樣,像極了大學裡男神般的人物。

然而當這人,從書包裡掏病曆的時候,卻順帶帶出了一張折了一半的“親親券”——有點土,也有點好笑,可這是當年的互聯網上正流行這個段子,封徴雪聽說過的。

那種“親親券”是一遝,跟著什麼道歉券、貼貼券捆綁售賣,屬於學生們愛鼓搗的小玩意兒,各中小學門口的小賣部都有賣的。

後來據說是沒賣多久,各種券裡由於有“親親券”這個毒瘤般的存在,就被教育部給整頓掉了。

於是這彆致的小券包,就被批發到了大學生的校園裡,成為促進大學生找對象的利器——當帶有“親親”字樣的粉色券紙,被夾到喜歡的人的教科書裡,就代表著有人喜歡你。

所以封徴雪看到那張親親券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女生偷塞給那男大生的,畢竟那人長得實在是好看。

男大生當真是把自己的病情說得支支吾吾,玄冰般故作鎮定的神色下,耳根卻羞紅得遮不住。

連單肩背起書包的動作都有些拽得太大,根本算得上落荒而逃。

封徴雪覺得古怪,才看向這男生方才動過的病例。

於是,在自己的一大摞病例中,再次發現那張被碾平的粉色券紙,而上麵寫著:

【兌換一個親親】

封徴雪才知道,這東西可能是那男生送給自己的。

十多年過去,純情男大生也不知道成了誰的丈夫,又成了誰的父親。

錯位時空,不可回溯。

如今這般,封徵雪突然回憶起那男大生的純情目光,似乎還真的跟藺司沉的眼睛有一些相像。

封徵雪搖搖頭,將模糊的記憶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一炷香的倒計時即將過去,月明歸的團員們,總計進來28人,現在得出來39個可疑答案——有的人選了兩個,甚至是三個,因為不確定到底選哪個,就先都提出來。

由於提供的線索,選取正確的小怪進行擊殺,才能開啟正式副本。於是玩家們著急忙活地,逮住一隻又一隻魂魄,聽著這些小怪口中的絮絮之詞。

叁壹:“嘻!錢難賺,屎難吃,最苦不過做老師……”

柒玖:“耶!上輩子殺雞,這輩子學醫……”

捌肆:“嘿!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聽上去都是能夠代表個人身份的個人故事,無論怎麼聽,都沒有藺司沉剛剛說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