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2)

“如若我們是可以親吻的關係,不需你遞出這張東西,我便會主動吻你。”

封徴雪自然知道肯定不會有。

那是藺司沉即興說給自己的兩句話,怎麼可能存在於小怪們的設定詞裡。

“城域副本”不同於“閶門驛站”那樣隨機刷新的小本,像白頭鴦那樣的副本首領,若是想刷一個新本,隻需要到管轄雞屎村的地方登記,待城主通過申請後,便能將副本刷新,譬如當時封徵雪在草堂待了三個月,藺司沉擔心他不小心傳進去,才把雞屎村的副本壓著,一直沒刷——像“閶門驛站”這種單boss小本,就算是s級的,也隻需擊敗唯一一個boss,便能直接通關了。

但像長安城副本這樣的“城域副本”,涵蓋大約7-10個正式boss,就連門神劇情都往往有大批量的小怪,因而副本的承載量特彆大,往往需要成千上百個團的玩家共同攻打。

而且,隻要是出現在城域副本裡的npc,甭管職責大小,但凡要來,便必須由副本的締造者提前安排好——要麼拉攏收買,要麼擊敗馴服,人家才能替你做事。

換句話說,在現在這個長安副本中,正存在著白頭鴦級彆的中級首領90餘人,低階npc們8000來個,再加之108個高階首領中的幾人,才能共同組成一個完整的“城域副本”。

藺司沉的出手向來闊綽,由於玩家們擊敗每個npc,都能得到豐厚的獎勵,所以長安副本即便是在從來沒人通關的情況下,卻仍能持續不斷地吸引趨之若鶩的挑戰者。

城域副本時常更新劇本劇情,改換執勤的npc。

而至於更新頻率,則是全看副本締造者的心情。

然而這一次,長安城居然史無前例地開啟了一個“強製副本”,使用的是從未公測過的全新劇情,一開局,藺司沉便自爆寢宮布局,還在門神劇情的部分,說出了非常像一句情話的台詞,如今已在幾分鐘便傳遍了論壇與社群。

那些還沒進本的玩家們,簡直急得抓耳撓腮,隊都排好了,就是蹭進來看看所謂的藺劍神新劇情。

於是,藺司沉剛剛的那番話,若是沒有在副本劇情中,得到完全充分的解釋,那絕對算是崩劇情了,而崩劇情這種事,在十年來的長安城域副本裡,是從未存在過的。

“依我看,藺劍神成這麼高冷一人,滿腦子都是潛心練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肯定是為了劇情吧?為了劇情!”微我五十說。

“對呀,咱們所有人都認同,他剛剛的話肯定是因為劇情才說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根本找不到一個小怪,能說出相似的話來,所以才開始探討是不是思路方式不對嘛,”藥藥歎一口氣道,“你們說,這有沒有可能和劇情無關?而是說給我們中間某個人的?”

封徵雪的頭是真的有點疼了。

如果藺司沉沒法完美解釋這句即興而起的台詞,真的極可能被懷疑是說給某個玩家的。

那自己,必然會成為29個人中最先成為眾矢之的一個。

可是現在的封徵雪,想破頭也想不到,那樣一句話……怎麼可能跟葉初涼父親相關的劇情扯上關係。

管不了這麼多。

一炷香的倒計時就要結束,封徵雪打算用藺司沉附贈給他的劇情攻略,先直接了當地把正確的小怪秒了再說。

然而正當封徵雪去翻找聊天記錄。

驟生變故,殺意凝聚。

劍氣乍起,上百團漆黑的氣團,突然凝結成一個巨大的黑雲!魂魄們如毒蛇般扭曲,在空中翻騰,宛如死神的鞭笞,迅速絞繞住玩家們的身體,穿透他們的護甲,消減著他們的血線。

玩家不敢有絲毫大意,紛紛施展身法,躲避劍氣的追擊,然而黑色劍氣似乎無所不在,仿佛能洞悉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這次不再是持續性的掉血debuff,而是一擊便重傷。

封徵雪的眉頭擰緊,再次使用技能蘇息,拉起了十來個倒下的團員。

他淩厲的眸光盯住那些黑色魂魄,隻見魂魄再次化作一道道劍氣,在空中劃出的弧線,猶如惡魔的手臂,靈力十分蓬勃,氣息張揚暴怒,而每人口中原本清晰的台詞也開始變得絮絮不清,再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於是當一股純淨的治愈之力彌漫開來,帶著一股溫暖的能量,縈繞在玩家們的身邊。

封徵雪直接出手,瞬間秒殺了攻略劇透中指明的“第八隻”小怪。

頭頂帶著“捌”字id的小怪倒下,倒計時即刻停止,群魔亂舞般的劍氣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瞬間凝住。

而月明歸的所有玩家,也皆是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除了“v我50”那哥們說了句“我操牛逼”。

良久,黑黢黢的環境沒有一點變化,大霧尚未散去,而且無論是係統還是藺司沉,都沒再發出半點兒聲音,大家便自然而然地以為失敗了。

藏一月不悅地“哼”了聲,責怪道:“團隊的選擇私自決定,連個理由都不說。”

藥藥不吃藥乾笑兩聲,打圓場:“反正倒計時都快結束了,沒剩下幾秒了嘛,不選也是失敗啊。”

封徴雪沉靜的目光注視著黑漆漆的環境,心中一想,藏一月說的的確有道理,畢竟是團隊任務,還是給出個原因為妙。

於是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光屏。

[高冷劍神藺司沉:第一幕任務《?壹佰》:打第八隻……(原因詳解:已折疊)]

點開被隱藏折疊了的後半部分,就見一個赫然大方的:

“略”。

——略?

像是上學時翻書後的參考答案,在應用題的答案裡隻找到一個結果,解題過程卻是一個“略”字一樣。

憤怒到不至於,無語是真無語。

封徵雪的手掌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治愈係的技能給藥藥那小姑娘補了個增益buff。

他的眸光疏淡,下頜微微揚起,分外美麗的一張臉,讓人實在很難對著這樣一張臉去生氣。

“啊,覺得是對的就打了,”封徵雪語氣淡淡的,“你有更好的選擇麼?”

藏一月梗住,正要反駁,便見團團灰雲中的紅色眼睛,像是散光的視線被彙聚了一般,突然凝成了一處,聚合成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也不再是一團朦朧的黑霧,而是幻化成具象的身形,有哭得淒淒慘慘的臉蛋兒,有纖柔脆弱的軀體,甚至有粗麻布製成的衣服——除了無腿無腳,儼然像極了一個正常npc。

而她的頭頂亮起了一個名為“葉初夏”的id,等級則是90級,意識極為混沌。

在她的身邊,所有的黑氣已經凝結成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形。

女子將一張紙遞給男人,男人收下,帶著絲笑意說:

“——阿夏,我們是可以親吻的關係,不需你遞出這張東西,我也會主動親你。”

看樣子是葉初夏想要被吻,便將家中的地契偷了出來,當作禮物,送給了自己的愛人黃興禺。

“黃興禺”話音一落。

幾乎是在場的所有玩家都禁不住“我操”一聲!

v我50搖頭晃腦,哥兒倆好地拍拍封徵雪的肩膀,直呼666。

而封徵雪則是不動聲色地躲開,眸光閃爍,宛如晨曦中的湖泊般清澈透明,一瞬不眨地審視著那叫“葉初夏”的具象化首領,與她身邊那個男人的身形。

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藺司沉已經按著自己的示意,將剛剛那番話,安插在合適的副本位置,並給出了一個能夠符合邏輯的解釋,自己一直擔心的危機被解除。

然而封徵雪的心中,卻偏偏升起一點奇怪的感覺,惴惴地懷疑著本來似乎不該懷疑的東西。

那句話,本來是說給自己的麼,對麼?

是真的麼?

還是……本來就是劇情?

奇怪的情緒在心間悄無聲息的滋生著,就像尚未破土的小嫩芽,就像是在許多許多年前,封徵雪在春心未泯的年紀,看到那個完全符合自己理想型的男大生病例裡夾著一張親親券,本能地誤會了男生已經心有所屬時,心底所產生的感覺那樣。

那是一種若不仔細體會,便會被大腦完全忽略的微末的酸澀感。

但它是真實存在的。

封徵雪習慣了理智的大腦,將它評價為無用、矯情、或奇怪。

良久。

隻見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睛閉了閉,淡然地轉向自己的好友界麵。

而消息框安安靜靜,並不存在任何的新消息。

而自從藺司沉經曆了他的敲打,說了要去處理,便的確是安靜如雞,再沒冒過泡。

於是封徵雪蔥白的指節本能地輕輕攥起,眉眼也再次淡淡垂下,選擇不再去看。

而這時,隻聽一個守門的低階npc,渾濁蒼老的聲線罵咧咧地,推著某個玩家,急躁地往外搡:

“欸,你他娘哪來的?”

話音一落,所有人循聲望去。

但見一個青年,背後斜背著一把長劍,身軀高大而修長,仿佛來自神話般的存在。

他的雙眸深邃而鋒利,宛若兩道冷光穿透虛空,透露出一股無法抵擋的壓迫感。

低階npc高聲道:“你小子,又不是人家團的,進去乾嘛?是有什麼毛病?”

男人筆直的目光,穿越層層人群射向封徵雪。

看到人的那一刻,深邃如潭的黑瞳中,閃爍著的寒光驀然便轉圜得溫和。

“我來找他。”

男人唇角的笑意清淺。

“我這人,哪兒都有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