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峽最遠端的瀑布前,一名黑色長發的高挑女性跪坐在水邊的巨型岩石上,她的身邊圍著許多赤色皮毛的狐狸,他們或趴臥或踮著後腳站立,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頭頂或者前足都端著裝了各色食物的盤子遞到女人麵前。
“玉藻大人,請用。”一隻小狐狸將盤子頂在頭上,軟軟的聲音裡帶著些許惶惶不安。
在妖怪世界的規則中,小妖怪們會討好大妖怪,以此來獲得庇護。這種庇護是以小妖怪的不斷付出來維持的,如果小妖怪做出了不合大妖怪心意的舉動,就有可能被尋求保護的目標先處理掉,今後都不用再擔心性命安危了。
小狐狸很清楚,這名坐在巨石上的黑發女性並非傳言中的九尾狐玉藻前,她的身上沒有半點狐狸味,不可能是自己的同族。但知道又如何,對方比自己強大太多,隻要她一天不離開鬼怒川,他們這些小狐妖就隻能尊奉她為玉藻前。
如今妖怪的活動範圍不比從前,有的妖怪能力稍強一些會給自己套一層人類的假象,然後混進人類的地盤上打工以擴大自己的生活的範圍。這類妖怪是在除妖師和神道教的允許範圍內活動的,而有的連人類的假象都維持不了的小妖怪,就隻能像他們這樣給大妖怪當牛做馬。
咒靈玉藻前垂眸看了眼小狐狸送上來的食物,興致缺缺地接過了盤子。
“這次又是什麼家禽的內臟?”她的聲音嬌柔婉轉,隻靠這道聲音就能想象出這名女性是多麼美麗,然而隻要轉到她的正麵就會發現,這名女性的臉實在有些超過當下人類的正常審美範圍。
“是,是雞的。”小狐狸低下腦袋,讓自己的視線落在在腳邊的砂石上。
“唉,每天都是些牲畜家禽的內臟,”咒靈玉藻前失望地將盤中洗淨了血液的內臟吞下,猩紅的舌頭舔過唇瓣,她垂手將盤子放回小狐狸的頭頂,歎氣道,“這座山裡不是還生活著一些野雞妖怪嗎?”
小狐狸剛因盤子回到頭上而要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是,是……不過那些野雞妖都是我們的鄰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都抖了起來。
“好啦,我也不至於讓你們對鄰居下手,”咒靈玉藻前搖了搖頭,“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首領嗎?”
您是。
小狐狸心裡想著,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他連忙道:“怎麼會,您是最溫柔,最美麗,最強大的首領了。”
“哈哈哈,真會說話,”咒靈玉藻前的情緒明顯因為這番誇獎而提高了些,“下去吧。”
“是,是!”小狐狸連忙退出咒靈玉藻前身邊,下一隻狐狸接上了他的位置。
其實小狐狸的誇讚裡第一點確實沒錯,比起會盤剝下屬的大妖怪,她的舉動確實是非常溫柔,至今對他們的要求也不過是去取來新鮮的內臟。狐狸們知道她想要的是人類的內臟,但是他們如果出手傷人,那必定會被除妖師追殺。前狼後虎的情況下,他們中的膽子大的選擇去附近的醫院裡混進太平間投一些屍體的內臟出來,膽子小的不敢混進醫院隻好在飯店的後廚偷一些動物內臟出來。
結果偷屍體內臟的被咒靈玉藻前痛罵一頓,不是她覺得這種行為不道德或者會引來除妖師注意,隻是單純地因為屍體的內臟不新鮮,有的人還是病去世,他們拿回來的內臟集不新鮮和有病兩種特點,全被咒靈玉藻前丟進了河裡。最後是膽子小的狐狸帶回的動物內臟安撫了她的情緒,沒有讓她氣到直接吃“狐野味”。而背地裡……小狐狸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的好朋友了。
雖然動物內臟也不能滿足她的胃口,但出於隱匿原則她也不好出去狩獵,要是引來的是除妖師倒好,要是來個咒術師她可就要被惡心壞了。因此她隻能忍耐著動物內臟那點無趣的味道。
察覺到她
興致好轉,另一隻年紀大些的狐狸試探地問道:“玉藻大人,等那條龍完成登瀑,您就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到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搬去更好的領地?”
鬼怒川這邊居住的妖怪太多了,還時不時地有很多人類進山裡來吵吵鬨鬨的,想安靜修煉都不行。族裡的年輕狐狸還容易被他們交流的內容所蠱惑,去人類的行道待一會,回來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什麼“我想把這身毛染成綠的。”、“知道備胎為什麼是圓的麼?因為方便滾。”這樣的話層出不窮,年輕狐狸的三觀都要被人類教壞了。
像這隻正在試探咒靈玉藻前意圖的狐狸,他的兒子最近就沉迷在人類發明的手機中。自打他在峭壁下撿到了人類不慎掉落的背包後,每天都捧著背包裡的手機沉迷其中,偶爾還能聽到他出門去人類家裡偷偷給手機充電的時候,嘴裡還喊著“再不充電就看不到我們千夏親了!”……這樣的胡話。
魅惑人的本事沒學到,自己倒先被人類創造出來的假人給魅惑了。嗬,不如沒生。
或許是因為狐狸的問題是以她的成功為前提,咒靈玉藻前笑了一聲,“哦?你想搬到哪去?”
“屬下認為……北海道就很不錯,屬下有幾個親戚百年前搬去了北海道,那裡人類數量少,有許多未開發的山林可供我們生活,而且還沒有什麼大妖怪。我們的皮毛厚實,在那裡隻需要適應一小段時間就能舒舒服服地生活。”
聽到北海道,咒靈玉藻前興致直線下滑。她當然知道北海道地廣人稀,不僅土地肥沃、溫泉眾多,森林覆蓋麵也是全國最高的,不僅沒有什麼大妖怪,連咒靈都很少。這些條件足夠誘人,但咒靈玉藻前最不想去的兩個地方,一個是東京,另一個就是北海道。
“你知道那裡的大妖怪為什麼少嗎?”
“……屬下不知。”他的親戚隻在信件中提到了他們在北海道過得有多好,沒有透露其他的東西。
“因為北海道有阿伊努族啊,笨蛋。”咒靈玉藻前轉過頭來,狹長的四隻狐眼瞪著那隻受到了驚嚇的狐狸,“你想進去,阿伊努族的那群家夥還不一定讓你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