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記得父親每次回家都來去匆匆,偶有親近的時刻,也不過是拍拍我的肩膀,說我身板太過瘦弱單薄,將來怎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他對我似乎總是不滿的,不高興於我不愛練武偏愛念書,他看到我,總是皺著眉頭。”
“記憶中,他都沒笑過……沒對我笑過。”
繁星海咧了咧嘴,笑的比哭還難看,“他最終死在了他最愛的戰場上,他完成了自己馬革裹屍的追求,或許於他來說,他那是死得其所,他並不覺得遺憾吧。”
“他走之後,我娘帶著我過的很苦,娘病了,花光了銀子,家裡再也沒有銀子給我念書,我……我就偷偷去私塾聽課,連下了大雨也沒注意到,隻是想聽夫子授課,最後……”
繁星海難過的抹了把臉,“我病了,我娘抱著我四處求醫,但我們沒銀子,世上哪有那麼多活菩薩,世間貧苦之人如此多,善良的醫者怕是早就被我們這樣的窮鬼索求無度的哀求吸乾了吧,還在行醫者,自然是要收銀子的。”
“娘為了我,嫁給了我現在的繼父,爹對我很好,幫我治病,給我提供念書的機會,他不像我父親,眼中隻有國家大事,他說沒有國哪裡有家,可是他把咱們這個家忽視得徹底,我和娘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我從爹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照拂,他雖不是我親生父親,我卻依舊敬重他。”
說到此處,原本充滿敬仰目光的繁星海卻露出一抹苦笑。
“什麼父愛啊,他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這麼小的孩子,看問題已經如此通透,柳茹月心下一歎,當人繼子的生活,應當也是不易的。
他這般感慨,定然是母親在家中地位受到影響了。
“我能念書,還是感激爹的,原本他也不是我的父親,我渴望從他身上汲取什麼親情?但是我娘……我是希望娘親能幸福的。”
“現在看來,怨不得古人說多有薄情郎,我娘倒是不爭不搶,我知她當年也是為了我才改嫁,現如今她帶著我搬到偏院,和繼父越發生分了。”
“大人的感情我鬨不明白,我感激我娘,我也知道繼父心有怨氣,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都說不出不好,似乎,我也不該說他們的不好。”
這孩子的一番肺腑之言,讓柳茹月異常難受。
即是感概於繁星海母親的偉大與奉獻,也明白她當年出於無奈找上這繼夫多少還是對那人不公平了。
聽這孩子言語中的意思,這樊老爺對他娘親應該是有情的,不然未必會續弦一個窮困潦倒帶著“拖油瓶”的寡婦。
大人的感情的確複雜,繁星海年紀小小鬨不明白,也不怪他。
他也並未因為繼父如今的“恨屋及烏”讓他生活水平下降,以及無法再像從前一般無憂的在學堂念書就心生怨恨,表明他是個擰得清的人。
可是柳茹月又想起了上一世那一個滿眼戾氣,表情抑鬱的青年。
他會變成那樣,到底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才導致他從通透之人變成滿眼仇恨的人呢?
彆人的家事,柳茹月一個外人的確不該多管,但這孩子上一世與自家閨女的交情又讓她沒辦法放任不管。
更彆說,這一世自家又有個閨女和他家牽扯上了關係,她勢必得摻和進去才行。
“星海,你娘為什麼會帶著你去偏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