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帶著李補兒走到爐子前麵,說道:“你就在這裡烤乾糧吧,吃完了彆忘了把爐灰給收了。”
“謝謝小哥,謝謝小哥,小婦人一準兒把這兒連同鋪麵全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小哥辛苦了,快去歇著吧。”
其實有掌櫃的在鋪子裡,夥計也不可能真的去歇著,但是他聽這掃街奴這樣說,心裡還是挺舒坦的。
街上,不知道是哪個鋪子裡東家的孩子,拿著鞭炮跑到古董鋪子門前來放,砰的一聲,紙屑崩的到處都是。
掌櫃剛剛進屋,聽到外麵的響聲,嚇了一跳,手裡的紫砂小壺差點兒掉到地上。
他撩了簾子出去,見那幾個熊孩子正拿著香頭點炮仗,那炮仗就放在鋪子的窗台上。
掌櫃大怒,大聲斥責,夥計聞聲過來,抄起竹竿子掄上去,炮仗滾到地上,點燃的長撚子滋滋作響,夥計手裡的竹竿子不小心掃到一個孩子身上,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正在這時,落在地上的炮仗砰的一聲爆開,夥計躲閃不及,一點火星迸到他的褲腿上……
炮仗聲、喊叫聲、哭鬨聲,原本冷冷清清的古董鋪外,忽然亂成一團。
鋪子裡麵,李補兒拿著笤帚掃地,炮仗聲響起的一刹那,她嚇得一個哆嗦,不小心撞在屏風上,大理石底座的屏風紋絲不動,李補兒卻被撞得摔倒在地,她掙紮著爬起來,好奇地朝著屏風後麵看過去。
坐在書案前的人也恰好看過來,四目相對,那人咦了一聲,快步走過來,伸手扶起李補兒,低聲說道:“你怎麼這樣不小心,你怎麼來了?”
李補兒心下一片雪亮,她委屈地咬住嘴唇,聲音哽咽而低沉,帶著重重的鼻音:“沒……沒……”
那人眉頭皺起,問道:“你感冒了?”
李補兒正要開口回答,外麵響起了掌櫃怒氣衝衝的聲音:“掃街的呢,快去把外麵打掃打掃,這幫小兔崽子,就該替他們爹娘好好教訓教訓!”
聞言,李補兒身子猛的一顫,她慌忙掙開那人的手,提起粗布裙子,快步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衝著那人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像是在告訴那人,我沒事,你放心。
鋪子外麵,一個中年婦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夥計的鼻子大罵:“小王八旦,你敢打我兒子,你膽兒肥啊,狗仗人勢的東西,有種去把你們東家叫來,讓他評評理,我兒子招你惹你了,讓你拿著竹竿子打啊,今天你不拿十兩銀子的醫藥費,老娘就沒完,街坊們都來評評理,這狗、日的小王八旦打人了,打人了啊!”
李補兒不敢多看,拿著掃帚低頭掃地,一個年輕人從她身邊走過,李補兒壓低聲音說道:“他可能對我疑心了,快來抓人。”
剛剛那人分明是聽出她的聲音有些不同,所以才會問她是不是感冒了,這事若是深究下去,那人一定會有所懷疑。
年輕人不動聲色,步履如常從李補兒身邊走過,待到走出衙門東街,他才飛奔起來,一直衝進順天府衙門裡。
“大哥,大哥,李補兒說那人對她疑心了,讓快去抓人。”年輕人就是史丙,他口中的大哥當然就是史甲了。
一旁的尹捕頭霍的站了起來,哢崩哢崩地捏著手指關節,興奮得滿臉放光。
華大小姐真是個福星啊,他做夢都沒想到,坐在衙門裡喝著茶,就能抓到五年前的通緝犯!
史甲看看尹捕頭,這老小子是走了狗屎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