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混戰, 但對方現在筋疲力竭,林淵這邊卻氣勢高昂, 兩方短兵相接, 山匪的落敗是預料之內的事, 當對方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時候, 林淵也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他覺得這一天把他兩輩子的體能都花光了。
冷|兵器時代, 體能的消耗比現代快得多。
“清點了嗎,有多少人?”林淵在山匪的寨子裡處理傷口, 他的後背, 手臂和大腿都有或深或淺的傷痕, 隻能用清水清洗後纏上乾淨的布條。
林淵:“疼疼疼疼!”
朱元璋笑道:“馬上就好了,東家, 就你這身皮肉, 下回還是叫我一個人來。”
林淵也笑:“總不能一輩子躲著。”
朱元璋:“又有何不可?我看那些老爺們,遇到事的時候可從來都是派手下的人去做, 從不自己上。”
千金之子, 不坐垂堂。
林淵沒想到朱元璋還懂這個道理。
雖然他是用大白話說的,但林淵還是歎了口氣。
“共二百六十四人,死了一百來個, 還剩一百二十一人。”朱元璋說道。
林淵:“頭目呢?”
朱元璋說道:“全砍了。”
林淵點點頭,他知道朱元璋做的是對的,隻有這樣,那些中下層的土匪才會聽話, 林淵深吸一口氣:“把東西整理好,我們休息兩天再回去,今天用細糧做飯,肉也多切些。”
土匪們可有熏肉,雞鴨魚都有。
魚是鹹魚,他們手裡的鹽還不少。
看著這些戰利品,林淵竟然覺得打劫土匪是個發家致富的好路子。
“竟然有這麼多。”林淵的手裡捧著脫好殼還帶著點糠的大米,這些米沒法跟現代的比個頭,但是也有大米獨有的清香,林淵嚼了一顆生米,確定這是今年的新米,不是陳糧,心情越發好了。
原本正在休息,精神頹靡的林家兵瞬間來了精神,雙眼赤紅的看著林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上去群毆林淵。
林淵又說了一句:“還有熏肉吃!”
“啊啊啊啊!”
“白米飯和肉!”
“天哪,這是地主老爺才能過的日子!”
對於他們來說,米飯和肉都是奢侈品,偶爾能吃一次,就是比過年還要好的日子。
因為是一群糙老爺們,沒有幾個會做飯的,林淵隻能叫山寨原本的廚子去做,旁邊有三個大漢盯著,那廚子哆哆嗦嗦地做完了飯,自己乖巧的伸出手,再次被綁上。
天地良心,他一個廚子,原本是給一個商戶人家做飯的,這群山匪把人家給搶了,順便把他這個廚子也搶上了山,他這輩子就殺過牲畜,沒殺過人。
但他不敢說話,隻敢待在人群裡,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們用著山匪的碗和廚具,吃著山匪的肉跟米,一個個吃的噴香,就是受重傷的那幾個,也掙紮著爬起來,讓戰友給自己喂幾口,一邊吃還一邊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那群山匪。
東家說了,他們這些受重傷的,回去以後可以養病,什麼時候好了才乾活,沒好之前吃的跟彆人一樣,不會少一點食物和好處。
這可是他們沒經曆過的,以前在地主老爺家乾活,生了病,老爺可是不給糧食的。
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是為了莊子受的傷,所以莊子該給他們優待,他們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受傷了,不能乾活了,東家會不會把他們丟出去自生自滅,不叫他們浪費糧食。
自從林淵表態之後,他們就安心了。
畢竟跟著林淵這麼久了,他們都覺得林淵是條漢子,吐口唾沫都是釘子,做不出出爾反爾的事。
“這一百多個都帶回去?”朱元璋問道。
林淵點頭:“帶啊,這些東西還要人拉呢,傷員也要人抬,總不能叫我們的人打了勝仗還受累?”
朱元璋有些糾結:“他們若是不服……”
林淵冷笑一聲:“他們做事,我們的人拿著刀在旁邊,這樣他們都還能逃的話,那也該我們倒黴。”
這麼一說朱元璋就放下心來:“說得也是。”
“真香啊。”吃飯的林家兵滿足的歎了口氣,珍惜的吃下一口米飯,細嚼慢咽,唯恐吃快了品味不到美味。
李大吃了一口熏肉,都不敢唧嘴,唯恐肉香從齒縫間散出去,自己吃著就沒那麼香了。
他們都不說話,埋頭苦吃,頗有一點要把肚子撐爆的架勢。
旁邊的土匪們又驚又懼還饞,低著頭聞著味,表情如喪考妣。
他們的肉啊……不對,好像他們也吃不到這些肉,肉都是當家們和當家的親信吃的。
他們連白米都一定吃得上。
土匪們一邊饞一邊想,要是現在能有一塊肉吃,就是下一瞬死了,那也劃得來。
可惜的是,即便他們下一瞬要死,現在也吃不上一口肉。
吃飽喝足,一群剛剛經曆了人生第一次剿匪行動的林家兵們四仰八叉地躺在寨子裡,一邊剔牙一邊吹牛。
“我看土匪也不是很厲害嘛,我們這些人以前可就隻拿過出頭,隻曉得耕地,他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難道還真能跟朝廷打?”
“朝廷根本就不管他們。”
“就是,他們才幾個人。”
膨脹的林家兵們越來越離譜,林淵覺得隻能回去給他們加大訓練力度,不能叫他們尾巴翹上天,要是真的膨脹過頭,以後遇到了強大的對手,那不就是露出小辮子叫人家抓嗎?
一支膨脹的隊伍,是不會有出路的。
在寨子裡休息了兩天,傷員們情況穩定以後,他們就走上了回莊子的路。
體力活都是“俘虜”們在做,林家兵隻需要在一旁拿著刀站著就行。
那些被搶上山的女人,林淵也問了她們的意見,想自謀生路的,他給一袋糧,想跟著他走的,他能保證不叫她們過寨子裡的日子,隻要她們勤懇乾活,孩子也養得起。
這話一說,女人們沒有一個選擇離開,都願意跟著林淵走。
其實這也是在林淵的意料之類,就算這些女人的家人還在,她們也成功的找到了家,在得知她們被山匪玷汙之後,或許她們的未來隻會更慘。
她們不願意回家,更願意讓家人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都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被土匪玷汙了。
林淵也問過她們,現在還活著的土匪中,有沒有玷汙過她們的人。
女人們卻說沒有,因為來找她們的,隻有寨子裡幾個當家。
他們把這些女人當成後宮,他們就是占山為王的土皇帝,大當家甚至有時候還自稱朕。
林淵聽到這個的時候嘴角直抽抽。
果然當皇帝是不少人的夢想。
畢竟林淵也知道新中國建國後自稱帝的例子,最出名的那個就是個老農民,在一個小村子裡登基,還封了左右丞相和大臣,皇後還有兩個,一個西皇後一個東皇後,過了十多年才被發現,然後被關進了牢。
另一個比較出名的是一個女人,也是建國後,效仿武則天,但彆的沒學到,就學到了養男寵,要青春妙齡的男孩,後來也被抓進牢裡了。
女人們穿上了棉衣——都是從死人身上扒來的,但是沒人嫌棄,她們大多懷著身孕,趕路速度不快,好在現在是回程路,糧食也夠,沿路都很安全,沒有彆的流匪和山匪,一行人用了比來時多了一倍的時間才回到莊子。
因為最近壯勞力都當了兵,所以城牆人手不夠,一直停留在一半的工程上。
現在帶回來了一百多個土匪,他們的工作就可以確定下來了。
“我也不怕你們逃,逃了我還少費點糧食。”林淵對他們說,“誰表現的好,誰就能住進員工宿舍,否則就隻能睡草棚子,沒有棉被也沒有床。”
“三子。”林淵叫到了一個土匪的名字。
三子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唯恐自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
林淵卻忽然笑了:“你表現的很好,可以住進員工宿舍,也不用去修城牆,可以跟著我的人一起訓練,每天三頓乾的。”
三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他……他可以睡房子,有床,有棉被,一天三頓乾的,隻需要跟那些能穿藤甲能拿武器的人一起訓練?
這麼好的好事?
三子一時興奮的沒回過神來,等他回神以後,才發現他身後那些跟他同樣被俘虜來的同夥的目光。
他們每一個都盯著他,似乎每一個都覺得是他搶了自己的機會,眼裡就像是冒著綠光,隻要給他們鬆開身上的繩子,他們就會殺死麵前的三子。
對於林淵的恐懼和憎恨,現在已經全部,甚至更多的轉移到了三子身上。
明明他們比三子更厲害,更強大,憑什麼是三子有這樣的待遇?
三子咽了口唾沫,他埋著頭,迅速的站到了林淵身後,和林淵的人站在一起,似乎這樣會讓他更有安全感。
昔日的夥伴在這一刻變成了仇敵,而仇敵卻變成了夥伴,三子在林淵的身後瑟瑟發抖,從今以後,他必須緊抱林淵的大腿才能安全的活下去,不然他肯定會被曾經的夥伴給活撕了。
“你們呢,一天兩塊豆渣餅。”林淵說,“到時候會有人監工,每隔七天評選一次,乾得好的也能跟他一樣,住宿舍,蓋棉被,吃乾的,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