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們悶聲悶氣地說:“明白。”
這些人身上還有匪氣,他們不把人命當回事,不管有沒有殺過人,一旦形成了“殺了個這人我有吃的。”這種想法,他們解決矛盾的唯一方式就是殺人。
越往後心理也會出問題,殺人會成為所有問題的最終解決辦法。
不把這些匪氣給他們消磨掉,林淵也不敢用他們。
所以才要讓他們先去進行高強度作業,每天工作十個小時,搬磚砌牆,體力勞動,就算想作妖也沒有精力作妖。
至於兵們,早上訓練,下午就要開始回到原來的崗位上了,該種地種地,該打獵打獵,該去砌牆砌牆,不過他們砌牆的工作時間沒有那麼長,天色暗下來就不用砌牆了,隻用監督土匪們。
土匪們沒有武器,吃不飽肚子,每天還得耗儘體力去砌牆。
可是有三子這根蘿卜在前麵吊著,他們就會拚命乾。
現在莊子裡的壯年男性有二百多人了,林淵覺得這個人數還是太少,至少有一千人才能算是有一個穩定的戰鬥力,但是一千人的話……他養不起。
至少現在養不起,如果明年能把周圍的荒地全部種上糧食,哪怕是黃豆,他都有膽量召集一千人。
但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明年就是至正十年,距離紅巾軍起義,隻剩下一年的時間,到時候天下大亂的號角,就真的要吹響了。
這些新來的土匪交給了刀哥管,這段時間閒得蛋疼的刀哥很是興奮,他拍著林淵的肩膀說:“我就知道四弟你還是最向著我!”
林淵被拍的呲牙咧嘴,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呢。
刀哥揮了揮臂膀,扭了扭脖子,發出骨頭摩擦的咯吱聲:“我都閒得快廢了。”
林淵問:“打鐵的怎麼樣了?”
上次拉了不少的煤回來,林淵離開前就讓刀哥帶著人先試試,能不能把那些鐵鍋和鐵器融了,弄成長刀或者長劍,總之是武器就行。
刀哥歎了口氣:“哪有那麼簡單,正試著呢!”
要是有個鐵匠就好了,林淵也跟著歎了口氣。
果然術業有專攻,不是專業人才,外行人想弄,那得花多少功夫和時間啊。
看來隻能讓他們慢慢試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試出來。
要是天上掉下個打鐵匠該有多好啊?
他肯定天天捧著他。
“你會打鐵?”林淵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矮小的土匪。
他是真的矮小,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看起來還不到一米五。
即便在普遍男性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現在,這個身材都算矮得了。
林淵自己量過身高,換算下來也就一米七的樣子,站在一群成年男人中間都算高個子了。
古代勞動人民常年勞作,營養跟不上,很難長個頭,原身則是地主家庭出身,吃得好睡得飽,大約能長到一米七五或一米七八,這就是極限了。
刀哥和楊子安不會長個了,他們個頭相近,都在一米七八左右,可想而知他們小時候還是過過好日子的。
朱元璋則是異軍突起,明明成長時期吃穿都不怎麼樣,竟然長到了一米七五。
土匪名叫吳三四,他爸排行老三,他排行老四,名字簡單易懂,連他家有幾口都差不多暴露了,他小心翼翼地點頭,特彆殷情地說:“東家,我在寨子裡就是個做雜活的,沒殺過人,沒搶過東西,我家原先就是打鐵的,我爺爺和手藝傳給了我爹,我爹把手藝傳給了我們兄弟幾個。”
嗯……不錯,還是家族企業,有傳承。
林淵也沒有生疑,畢竟他騙自己也沒有好處,隻有壞處。
“行。”林淵說,“你也能搬進員工宿舍,但如果我看不到成效的話……”
吳三四連忙打包票:“東家,彆的不說,就說打鐵這個手藝,我就是把我姓甚名誰,把祖宗忘了,都忘不了它!”
林淵被逗笑了:“也不用讓你把祖宗忘了,去。”
果然他穿越是有原因的,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剛想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吳三四就像麻雀變鳳凰一樣從棚子搬到了宿舍裡,和三子寄一張床,雖然兩個人睡一張單人床擠了一些,但是畢竟是冬天,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暖和。
再加上現在兩人都被土匪們敵視,就更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不過他們還是有本質區彆的。
三子是跪得早,跪得快,靠的是識時務。
吳三四靠得則是手裡有技術。
所以林淵這邊的人對他們兩的態度截然不同,他們不太看得起三子,但是對吳三四還是頗為照顧。
吳三四在棚子裡過了段時間苦日子,現在每天有吃有喝,晚上有棉被蓋,彆的時間就打鐵帶徒弟,在他看來,這就是求也求不來的好日子了,雖然他並不願意帶徒弟,可惜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這個時代,無論哪行哪業,就是個木匠,帶徒弟都不會一口氣把手藝教完,最開頭的兩年,徒弟就跟伺候人的差不多,師傅讓乾嘛就乾嘛,講究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吃了這碗飯,就是師傅家的人了。
以後逢年過節要走親戚不說,等師傅老了,他說不定還得負責養老,就算不養老,錢還是得給的。
帶一個徒弟出來,短則五六年,長的話十幾年都有。
就看師傅怎麼想了。
而且還不是徒弟願意就能拜的,雖然匠人在這個時代不怎麼受尊敬,但這也是條來錢的路子,對很多農戶來說,不用地裡刨食看地主的臉色過活,成為一個匠人就是最好的路子。
畢竟他們可沒有那麼多錢去讀書。
讀書也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土匪們眼見吳三四那個矮冬瓜都能去住宿舍,眼睛更紅了,每次看到吳三四路過,都想上前掐死他,這大大分擔了三子的壓力,吳三四卻被嚇出了心理問題。
每天都得跟在刀哥的屁股後頭才願意在莊子裡走一走,不然他可以一天到晚都待在打鐵的棚子裡。
刀哥還對林淵抱怨:“那矮子,膽子實在太小!我瞧他是見個耗子都能一蹦三尺高。”
林淵給刀哥倒了杯黃酒,這是從土匪那裡搜刮來的,可比米酒有勁多了,他笑道:“沒給你找麻煩的話,你就多包涵一下,人家會打鐵。”
刀哥之前帶著人瞎搗鼓也沒搗鼓出個所以然來,也深深的知道打鐵匠的重要性,歎了口氣說:“哎,我看啊,要是把他扔回那群土匪裡頭,他能被那群人活撕了。”
“不過我看,那群人現在聽話著呢,叫往東不敢往西,叫往南不敢往北,指哪兒打哪兒,他們怎麼就這麼聽話呢?就不像乾土匪的!”
林淵也不知道怎麼跟刀哥解釋,這是個比較複雜的問題。
就好像他以前在公司當小領導的時候一樣,下麵的員工有時候都會有消極情緒,這時候就提拔一個稍微好點,但不能比彆人好太多的員工,這樣彆的員工就會覺得“我們乾同樣的事,能力差不多,憑什麼他被提拔了?他是不是跟上頭有什麼關係?是不是送禮了?是不是跟領導走得近,有事沒事拍馬屁?”。
然後他們的消極情緒會全部集中在這個被提拔的人身上。
對公司的情緒反而會降低很多。
這樣就能暫時穩定下來,等公司運營更好一些了,就可以按能力和貢獻提拔,進入良性循環,有了高額的工資獎金和項目提成,員工自然就會安心乾下去。
現在土匪們正在經曆的,就是第一步,林淵願意把這一步叫成“情緒轉移步驟”。
他們現在正深恨這三字和吳三四,然後覺得自己也應該有這樣的待遇,所以會非常聽話,也會努力表現。
當他開始根據擺在明麵上的表現開始讓人進宿舍以後,他們自然會歸心。
不過這是理想狀態,有時候也會有刺頭。
林淵笑著說:“這難道不是好事?”
刀哥摸摸下巴:“好事是好事,就是覺得太怪了,我以前當扛把子的時候,那些打手都比這些山匪事多。”
“對了。”刀哥忽然說,“新來的那些女人,有個長得不錯,那眼睛可好看了。”
林淵翻了個白眼,知道刀哥這是起了色心,於是問道:“你想怎地?”
刀哥的老臉一紅:“你看你哥哥我,這麼大歲數了,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疼人,她們不是你救回來的嗎?你去幫我問問,要是成,我就娶她。”
林淵笑了:“我隻能幫你問問,成不成,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刀哥信心滿滿:“行啊!我看肯定成!”
被林淵叫到一邊詢問的女人一聽林淵的話,腦袋搖得快極了,她咬著唇說:“東家,我能做飯做衣,臟活累活都能乾,你彆叫我去伺候男人。”
得了,刀哥還是一條快樂的老光棍。
刀哥:“我哪裡不好了?!你看我的這胳膊,我這大腿,我這腰!”
林淵:“……”
刀哥一顆老光棍想要脫單的心受到了傷害,好幾天情緒低落,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還會無聲的歎氣。
林淵和朱元璋都覺著,似刀哥這樣的男人肉麻起來,真的能叫人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 刀哥日常倒黴
順便說一下古人結婚,一般來說,隻有有錢人才有妻妾,貧民百姓,光棍很多,大部分一個老婆都娶不上,更彆提妾了,窮苦人家,一百個成年男人裡,大約不到十個娶的到老婆。
還有走婚,走婚在古代不算常見,但是在貧苦人家和少數民族中也是有的,就是一個老婆上半年在大丈夫家裡,下半年在二丈夫家裡,一女二夫或者一女N夫,孩子就靠月份來推算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