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就是現代的蘇州, 平江富裕,與它的氣候脫不開關係, 林淵當年學地理的時候就學過, 蘇州四季分明, 雨水充沛, 種植水稻, 小麥油菜, 出產棉花,蠶桑, 林果, 蘇州還有許多著名的特產——澄陽湖大閘蟹等等, 是標注的亞熱帶季風海洋性氣候。
宋代範大成曾留書言:“春暖花香,歲稔時康, 真乃上有天堂, 下有蘇杭。”
唐代詩人也說:“人謂爾從江南來,我謂爾從天上來。”
林淵看到平江的糧倉時, 才知道這些讚美並沒有誇大其詞。
平江的糧倉之豐, 罕見至極,彆的城州,糧草放的都是陳糧, 官員們要撈油水,新糧是不會放進糧倉的,糧倉的糧食大多是幾年前的陳糧,林淵還曾見過一處, 糧倉裡全是黴糧,在那放了十多年,彆說吃了,搓一把都能變成稍粗些的沙子。
平江曾經的大官們就不貪嗎?
自然也貪。
但不管他們怎麼貪,平江的糧倉永遠是滿的,裡麵的糧食雖說也有陳糧,但新糧也不少。
大概是因為氣候好,平江種出的水稻脫殼後大米顆粒飽滿,蒸煮之後清香撲鼻。
小麥磨粉以後,做出的麵點也更有嚼勁。
林淵現在手裡就捧著一碗飯,白米飯配著一條水煮魚,吃得心滿意足。
他穿越過來這麼久,在吃上一直不怎麼講究,每天事情太多,就跟讀高三一樣,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吃飯,都是隨便糊弄兩口,餓不死就去繼續忙,但高三隻有一年,他卻經過了幾年的高壓生活,人心裡有事,吃什麼都不香,龍肝鳳髓都吃不出滋味。
陳柏鬆正好回來交兵,兩人坐在桌邊吃飯,林淵喝下一口雞湯,飽足的靠在椅子上,他難得吃的這麼飽,肚子都有點凸出來了,卻看陳柏鬆麵色不改的吃下八碗白米飯,竟然還準備再填。
就是林淵這個經曆過長身體階段的男人都覺得這飯量實在是太大了。
畢竟碗可不小。
他奇道:“你吃這麼多,都吃哪兒去了?”
也沒見陳柏鬆發胖啊,肌肉倒是越發結實了。
陳柏鬆放下碗筷,他剛剛把最後一筷子魚也吃了。
陳柏鬆不會吐刺,不知道怎麼學會了一個吃魚的新方法,把魚和米飯一起嚼,有刺就一起咽下去,再來一口米飯,也不嚼,直接硬吞,魚刺就不會卡住喉嚨。
林淵看得膽戰心驚,害怕陳柏鬆下一秒就會被噎死。
陳柏鬆坐姿比林淵更好,他比林淵體格結實,背打直了,整個人看起來很有氣勢,畢竟是從千軍萬馬中曆練出來的將軍,不再是以前那個放牛趕車的奶哥了。
人都是會變的。
林淵忘記了自己在哪兒聽過的話,現在想起來,覺得很有道理。
“這世上沒什麼事一成不變的,唯一不變的,就是變。”
陳柏鬆說:“總覺得吃不飽。”
林淵:“行軍的時候吃的怎麼樣?”
陳柏鬆想了想:“乾糧是夠的。”
陳柏鬆說的乾糧,其實就是雜麵餅,因為怕壞,所以做的非常耐放,硬得要命,林淵嘗試過一回,隻能小口小口的咬,大口根本咬不動,如果能燒點熱水,把乾餅放進去煮一會兒倒還好一些,隻是沒什麼滋味,隻能填飽肚子而已。
士兵們行軍,打了勝仗可以吃肉,肉就是臘肉和香腸,這兩樣不容易壞,加上林淵自己手裡有鹽,所以倒不用為鹽的原因頭疼,鮮肉不行,放不了兩天就要開始發臭,行軍又不可能帶著冰。
“我叫人想想法子。”林淵站起來,陳柏鬆也跟在林淵身後。
兩人在廊間消食,平江的花草都長得比高郵好些,院子裡的花朵朵精神奕奕,不需要太費心思去打理,它們自己就能生得很好,等到要枯萎的時候才會露出疲態來,林淵心裡有事,陳柏鬆也不是個話多的,就這麼安靜的走著。
“平江留五萬兵就夠了。”林淵對陳柏鬆說,“剩下的你帶出去,還是做老行當。”
陳柏鬆也不問——他這點最得林淵心意,林淵下達了命令,陳柏鬆就會去執行,他不會問什麼原因,也不會去做自己的解讀。
林淵建立的是一個新的政權,每一個政權都應該像機器一樣運轉,才不會有地方卡住。
議政的議政,管民生的管民生,當兵的當兵,打仗的打仗,每一個環節緊密相連,嚴絲合縫,才能擁有更強執行能力。
如果下麵的下達了命令,下麵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哪怕隻有一點,執行起來就會大打折扣。
其實現代和古代,有一點是相近的,那就是集權。
現代看似權力分放,但不管哪個國家,做決策的還是一小撮人,如果人人都能做決策,都能左右政令了,那國家也就亂了。
自己跑來給林淵獻州獻城的人不就是嗎?
他們推翻了上麵的統治,按照自己的承諾,把權力分發給追隨自己的人。
結果呢?
他們根本過不下去,一千張嘴有一千種說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說話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