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鬆他們去了黃州, 如今鎮守漢陽的就是朱元璋,朱元璋是個天生的將才, 他有著彆人無論如何努力都難以企及的軍事直覺, 林淵在幾個將軍之中其實最看重的就是他。
但看重也意味著擔憂, 他已經坐到這個位子上了, 一旦朱元璋帶著手下的兵去另辟蹊徑, 他也隻能乾跺腳。
可林淵也願意相信朱元璋。
如今正好是林淵更多的了解朱元璋的機會。
林淵先讓朱元璋派人去巡邏, 確定好漢陽每天的宵禁時間。
除此以外,還增設了幾個部門, 每個部門都由林淵帶來的讀書人去負責, 武將們從旁輔佐。
他不希望自己的文臣和武將跟安豐一樣針鋒相對。
那並不利於政壇的良性發展。
“大人。”朱元璋把分派下去的武將名單遞給林淵, 他說道,“這些人都是跟著我的老人了, 脾氣秉性我都清楚。”
林淵喝了口茶, 對朱元璋說:“坐。”
朱元璋從善如流地坐下。
對朱元璋而言,這次和林淵一起鎮守漢陽, 算是一件好差事。
誰都看得出林淵對陳柏鬆的偏愛, 原因也很簡單,陳柏鬆是他的奶哥,兩人認識的時間長久, 彼此了解,林淵篤定陳柏鬆不會背叛他。
但對於其他人,林淵或許就沒有這麼篤定了。
但朱元璋很少有接近林淵的機會。
有時候隻有上位者信任他,把他當自己人, 前途才會更遠大。
朱元璋自然也希望得到林淵的信任。
但他知道自己和陳柏鬆是不同的。
陳柏鬆是奶哥,而他是半路和林淵結識,楊子安和李從戎還占著義兄的名頭,隻有他不是。
所以陳柏鬆他們是林淵的自己人。
朱元璋偶爾也會想,如果他是趙子龍,為了能出頭,彆說七進七出救阿鬥,就是十進十出也要去,不去就是落魄一輩子,去了還有一線生機。
林淵朝他笑了笑:“喝茶。”
朱元璋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
林淵說道:“等黃州打下來了,我會讓李大哥駐守黃州,你和柏鬆隨我去攻打安豐,你看如何?”
朱元璋說道:“大人出征,必然戰無不勝。”
林淵悶笑一聲:“不必說這些恭維話,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你們在我手底下這麼多年,都清楚我,清楚我的脾氣。”
朱元璋不說話了,他也不清楚林淵想說什麼,最保險的就是閉口不談。
林淵說道:“以前我說這話,顯得我太過狂妄,如今說這話,倒也算順勢而為,待有朝一日我坐上那個位子,必封你為異姓王。”
朱元璋不敢直視林淵,但他的心裡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跟隨林淵的人,都想得到一個從龍之功,但所有人都清楚,異姓王說來簡單,但從古至今就沒有幾個,這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沒人能夠抵抗,朱元璋自然也不能。
林淵:“我說到做到,隻要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
朱元璋看著尤銘的眼睛,此時自然要表忠心。
等讓人送走了朱元璋,林淵才開始看高郵等地的財務報表,每一季度的報表都會送到林淵手上,財物的收入和支出都寫得很明白,古人有古人的智慧,林淵提出財報簡化之後,他們就想出了新的辦法,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簡化改造,林淵看著也很輕鬆。
但還是要花不少時間。
林淵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自己找事的人,他應該有專管財物的官員,但是那些官員被他弄去管民生了,他更願意自己查看這些財報。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下麵的人無論對他再忠心,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就說不定了。
高郵和其它已經走上正軌的區域報表每一季都很好看。
雖然還沒有跟之前的支出投入打平,但人們已經能夠自給自足,經濟開始了良性循環,因為工廠的增多,所貧富差距並不大,富戶是原本的富戶,但貧民的日子已經好過多了。
林淵看完報表,讓人收拾好東西以後準備出去走一走。
他剛穿過假山,就被迎麵跑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林淵眉頭一皺,他所在的地方不應該會有毛毛糙糙的人,等他低頭一看,就明白了——
撞進他懷裡的人是個女人,年紀不到,應該還沒到二十歲,她有一雙小鹿般的眼睛,雙眼水潤,皮膚如玉般細膩瑩白,嘴唇殷紅,身材瘦小卻玲瓏有致,她慌亂地跪下去請罪。
林淵:“起來吧,以後小心些。”
女人的肩膀在發抖,她想抬頭看林淵,卻又不敢。
“收起你的小心思,把力氣花在該花的地方。”
林淵說完這句話,就抬腳離開了這裡。
隻剩下女人在跪在原地。
她看著林淵離去的方位,緊咬著下唇,她不能失敗,她的父母親人都在大都,如果她失敗了,她就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隻要這南王還是個男人,她就一定能在他身邊占據一席之地。
林淵以為這個毛手毛腳的女孩隻是個插曲,卻沒想到他總能在各個場合“偶遇”他,她的欲|望那麼明顯,明顯到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地步。
現在的林淵可不認為女人會因為愛他而渴望他,他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他是權力與財富的結合體,人們接近他,都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某些好處。
高處不勝寒,林淵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意了。
他也希望自己有個枕邊人。
但這似乎也是奢望。
人心難以把控,他也難說自己會不會有一天被感情左右頭腦。
按照林淵自己的計劃,他是不需要子嗣的,幸好他也不是很喜歡孩子。
小丫鬟名叫玉碧,她總會湊到林淵身邊。
就連楊少偉偶爾也會說:“那小丫鬟對大人一往情深。”
在這些男人眼裡,收一兩個女人那是正常的,無論男女都向往強大的人。
還有不少麵容姣好的少年,也願意去依附強大的壯年男子。
世道越是不好,道德觀念越是單薄,社會風氣反而會更加開放。
玉碧也被林淵看在了眼裡。
這個柔弱的,小鹿般的女子,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林淵身邊,關注著林淵,她看著林淵的眼裡充滿了一望即知的愛意,那愛意濃稠的所有人都難以忽視。
林淵也無法忽視。
但他沒有任何感觸。
他身邊的女性各式各樣的都有,妖媚如添香,溫柔如紅袖,自強自立的也不少,環肥燕瘦,應有儘有,但大約是他從沒有過尋找伴侶的念頭,所以看著她們的時候除了欣賞以外沒有彆的念頭。
林淵有時候都覺得,他大約是性|冷淡
隻是他自己以前沒有發現。
可林淵不理玉碧,玉碧還是總要想辦法和林淵偶遇。
林淵覺得厭煩,就對手下的人說:“把她調走,若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出現在我身邊,我要你們又有何用?”
女性總是更容易被小看,下人們覺得玉碧是個可愛的姑娘,年紀又輕,長得美貌,而南菩薩自從來了漢陽,從未有過女伴,便覺自己給玉碧大開方便之門,便能博一個好。
畢竟為上麵的主子納美,也是他們的職責之一。
英雄豪傑後麵,總會伴隨著紅袖添香四個字。
二兩在伺候林淵洗漱的時候小聲說:“少爺如今在漢陽,下麵的總擔心把少爺伺候的不周到,以前在高郵的時候,還有紅袖她們姐妹伺候,如今來了漢陽,少爺若過得不爽利,他們也討不到好處。”
林淵:“……”好像他們都挺關心他床上的那點事。
二兩嘿嘿笑道:“少爺,我看那玉碧確實長得不錯,性子也好,想來伺候少爺也合適。”
林淵倒不會對二兩發火,二兩跟他這麼多年感情,林淵歎息道:“二兩,你怎麼也叛變了?”
二兩嚇了一跳:“……這,這怎麼能叫叛變呢!”
“為主人分憂,給主人納美,是我們這些做仆人的分內事啊。”二兩很委屈,“您要是個女子,我必然也會尋家室清白的公子獻上。”
林淵哭笑不得:“你若是宦官,必然是趙高的角色。”
二兩捂住自己的襠|部,臉又青又白:“少爺,我可是娶了妻的,為了少爺割了那二兩肉沒什麼,就怕留不住媳婦,以後給我戴綠帽子,我哭都沒處哭去。”
“行,就讓那玉碧來伺候我吧。”林淵脫了衣裳躺上床,對二兩說,“不要讓我覺得無趣才好。”
二兩笑了兩聲。
林淵手枕著頭,看著床梁,不知道這個玉碧,是誰手裡的人。
現在看來,不是朝廷的,就是方國珍的人,如今朝廷大勢已去,方國珍必然要再尋出路。
要麼找人投靠,要麼就自立山頭。
可如今天下,自立山頭的除了他和安豐那邊以外,其他都是小打小鬨不成氣候,真正的占個山頭當土皇帝。
既然他送人過來,那自己就笑納吧。
就算不是方國珍的人,可是一塊餌,到時候就看有沒有魚上鉤。
林淵翻了個身,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翌日清晨,玉碧就被送到林淵身邊,成了林淵的貼身侍女。
林淵也沒有去問她的身世,二兩隻說她是逃難來的,但想也想得到,若是逃難來的女人,大多都留在高郵,跟著林淵過來的仆從,都是林家的舊仆,林淵這人念舊,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也不想再去熟悉新的人,舊人更了解他,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也知道他厭惡什麼,不會去踩他的底線。
更何況舊仆們也不太怕他,敬畏是有的,但還沒到林淵一個眼神就要被嚇死的地步。
玉碧是個精細人,她擅長察言觀色,林淵想要什麼不必開口,她自然就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