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家的, 你去哪兒?”
女子斜挎著竹籃,笑道:“我這兩天休假, 去采野菜。”
大娘說:“你等我!一道去!”
兩人說說笑笑, 剛爬上山頭, 就見兩山中間的河流旁有人在建橋。
“等這橋建起來了, 咱們以後去外頭就方便多啦!以前想過去, 得坐兩天的牛車。”
以前誰想得到上頭還會管他們這些犄角嘎達, 還要修路修橋?
那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他們村裡的人一年半載可能才出村一次, 去外頭用糧食和野物換些油鹽醬醋。
如今好了, 村裡的路通了, 雖說沒有走橋那麼快,但以前兩天的路程已經縮短到了一天, 早晨天不亮就走, 天沒黑就能到。
村裡好些年輕人都在鎮上找到了活乾。
老人們在家種地,年輕人去鎮上乾活, 一家人的日子比以往好多了。
女子也在鎮上的洗衣房乾活, 因為修路的人多,所以他們的臟衣裳都是收起來統一洗的。
一籃子裡是一個班的人的衣服,不能跟彆的弄混了, 他們自己會在上麵做記號,發回去了也知道哪件是哪個的。
工錢是朝廷結,因為不清楚工期,所以是一日一結, 按洗的框數來算。
兩筐就是一文錢。
這個時候衣裳薄,女子一日至少能洗十框,就是五文。
一個月下來也有一百五十文。
更重要的是洗衣房包吃包住,她們這都是淨賺。
多少人都想擠進來。
大娘摘著野菜:“還是你運氣好啊,你去的第二天就不招人了。”
女子也覺得自己運氣好,但她認真地說:“以後說不定還會招人。”
大娘搖頭:“路快修完了,修橋的在對麵,用的也是對麵的洗衣房。”
女子一愣。
這個掙錢的營生就要消失了。
“到時候……應當還能找到彆的活乾。”女子艱難地笑了笑。
自從她出去乾活以後家裡的日子就好過多了,靠著她的工錢,家裡一個月也能吃上幾頓肉。
雖說不能吃肉吃到飽,但比起以前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差地彆。
大娘說:“那倒是,現在不缺活乾,聽說有大商人要過來建廠,做針織品呢!”
女子:“針織品是甚?”
大娘想了想:“我也不知。”
針織品是剛出來的玩意,沒幾個人知道究竟是乾嘛的。
林淵也沒想到竟然有人紡織毛線,商人們看到了商機,商人們有時候也會養匠人,竟然做出了毛衣等針織品,雖然不是工業化,沒辦法進行流水線作業,但是聘請工人是絕沒有問題的。
而且自從官府這邊進行底薪加提成的工作模式以後,商人們也學了過去。
這樣可以更大的調動工人的積極性。
當然,他們把基礎工資調低了……
但沒有低到林淵定下的基礎線。
林淵定的基礎線是長期做工的工廠員工,不能低於五十文的基礎工資。
試用的除外,試用期最長不能超過三個月,三個月後要麼轉正要麼辭退,不用一直以試用期來鑽空子不給正常工資。
這當然會讓一部分人失去工作機會。
但現在的養殖業已經起來了,養豬養雞養鵝的都不在少數。
每個地方的官府都要進行五年計劃,報到林淵這邊來,這五年要怎麼發展,專注於哪些方向,當地官府要給他一個明確的方向和大概的行動計劃。
但好消息是,養殖業和手工業確實是在一步步的往前走,雖然看起來步子邁的並不算大,但幾乎每隔半年都會有更多的廠子冒出來。
除了基礎建設以外,這些廠子都提供了不少就業崗位。
亂世結束的頭幾年,人心惶惶,要給人們找到事情做他們才會安定下來。
否則人在恐懼和絕望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林淵現在把目光放到了農業上。
很多老農都有自己的種植經驗,各地官府要做的就是把老農們聚集起來,讓他們交流,種植實驗田,再根據實驗田的成果才確認他們的種植手段是否可以推廣。
水利係統有脫脫監管,正在進行第一期的推廣。
雖說看起來成效不大,但確實是一步一個腳印在往前走。
還有就是對士兵的軍功分級和死傷撫恤。
這一部分林淵交由宋石昭他們在做。
每天林淵都會收到無數報告和奏折,官員們似乎都發現林淵更喜歡辦實事的人,也更喜歡關注民生。
民法典還在編纂中,宋濂主修,翰林院輔助。
翰林院裡的人都是第一批出仕的世家子弟,宋濂比周容更會用人,至少他手裡的人就沒有反對民法的,或許有人反對,但他都能壓下來。
周容還是太年輕了,年輕人更鋒芒畢露,更積極進取,但也更容易被轄製。
至於字典——宋濂雖然還是主修,但比起民法典而言,他在字典上花費的心力就少得多,現在基本都扔給弟子乾了。
雖說是第一批出仕的世家子弟,但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大多都有了兒子,甚至有幾個連孫子都有了,歲月贈與他們寬和,也讓他們更加謹慎。
孟禾就是其中一個。
孟家算是世家,但是卻是世家裡的寒門,他們依靠的是祖地,甚至沒有鋪子,家裡原本就沒幾個仆人,所以之前雇傭製改革的時候,他家幾乎什麼都沒變。
就連那幾個老仆也沒走。
畢竟他的姐妹從小也要織布下廚,他自己也曾為了省柴錢上山砍柴。
隻是比普通百姓強的一點,就是能夠念書。
姐妹們也都識字。
當時能進宮麵聖,也是因為他厚著臉皮跟了過來,哪怕許多人嘲笑他,他也沒有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