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230 字 5個月前

這些話也沒什麼不能聽的,紀彬直接道∶平喜樓老板喜歡我們的黃桂稠酒,就說明這個生意穩了。一個月至少會要兩乾斤。

紀彬說完,眾人眼神有些呆滯。黃米酒要一千斤,黃桂稠酒要兩千斤。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裡長忍不住道∶真的能要這麼多?

紀彬點頭∶嗯,可以,不過我今日要說的,並非這些。而是釀酒坊的品質。

不管做了多少酒,若是品質不好,那這些基業都會毀於一旦,到時候影響的,就不是一家的生計,而是整個釀酒坊的生計。

等紀彬說完,有些稍鬆懈的人就有些羞愧。這正說中他們的內心。

約莫一刻鐘後,眾人漸漸散去,留下的隻有裡長了。

紀彬跟裡長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走到廳堂。他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中之重。

那是盈利,分紅,定價。

這事掰扯起來也簡單,首先裡長不會搶利,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隻要紀彬能做這個生意,隻有紀彬才能帶著他們賺錢。

彆的不說,黃米酒在邑伊縣存在多少年了,可沒人發現它的妙處,就算發現了也賣不過去。但紀彬可以。

就憑這一點,紀彬可以跟任何人合作。

也就說,紀彬可以隨時拋棄他們,直接自立門戶。

紀彬卻不是這樣的人。他想的都是大家一起發財。

把所有賺錢的買賣都攬自己手裡,那可太累了。還不如分出去,吃個分紅更好,他想當的就是個貨郎啊!

他們兩個首先要談的就是定價。

以前試賣的時候,不用那麼仔細,可現在越來越規範,就要說清楚了。

黃米酒不用說,一個看似最普通的酒,被他們賣到一錢銀子一斤,已經算高價了。之後還是按這個價格來算。此時算的,卻是成本跟利潤。

他們邑伊縣糧價賤,現在的價格約莫一百二十文一百斤。

而一百斤糧食,大約能釀出四十斤黃米酒,再加上從官方那買的酒曲,四十斤的黃米酒,成本是二百八十文。

約等於一斤成本是七文錢。

核算出這個價格,紀彬忽然明白,什麼是暴利啊!這就是暴利好嗎!

一斤的酒,他們又能賣出多少錢呢。兩百文。

去掉酒壇,紙封,運費。

一斤的黃米酒,淨賺一百八十文左右。

突然明白,為什麼官方酒肆的價格大多在一斤五文到三十文不等。他隨口一來,就是個高價啊!

裡長雖然心裡已經有數,可聽到這個價格,眉頭也是狠狠跳了跳。

當然了,他們還要減去場地費,請夥計們的錢。那也是暴利了。

怪不得管得嚴格的官府,肯定會嚴令禁止私自釀酒的。

還好還好,南軍國比較寬鬆,他們這裡離得還遠。

見裡長擔憂,紀彬寬慰道∶我在平喜樓還見過比黃米酒更貴的酒,不用擔心。

畢竟官方定價是官方的,貴人們自然會喝更好更貴的酒。連刺史都沒說什麼,可見這些價格隻是他們看來誇張罷了。還是見識少啊。

紀彬平複心情,開始算黃桂稠酒的價格。

黃桂稠酒的原料要貴些,除了酒曲之外,糯米本身就要比黃米貴,再加上所用的黃桂,白糖這些價格都不便宜。

雖說黃桂白糖用料不少,可這都貴啊。拿白糖來講,現在的價格基本是糧食的十倍左右。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糧食這東西官方會控製價格,不能太高。而糖則屬於奢侈品,自然就不管了。

反正算下來,黃桂稠酒的成本價在一斤18文左右。

再加上更好看的瓶子,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成本就在一百文左右了。至於為什麼成本暴漲。

當然是紀彬用了更好的包裝啊,那漂亮的白瓷瓶,粉瓷瓶比酒的成本貴啊!之前跟鄧家兄弟定瓷瓶的時候,紀彬給的價格是一百文一個。後續生產,那也是六七十文一個。

畢竟做起來不容易,而且酒瓶都是工藝品了!

完蛋,他要帶領春安城的酒客們走向包裝陷阱了嗎?可是漂亮的酒,就是要有漂亮點的瓶子。否則高端客戶怎麼會買賬?

紀彬深知達官貴人們的想法,所以才有包裝的想法。

至於這酒要買到什麼價格?

紀彬問裡長∶你是想薄利多銷,還是物以稀為貴?

裡長想了想,實在有些拿不定主意。紀彬卻想到平老板的一句話。

他這酒必火,說不定火到蘇杭,火到汴京。

如果他定價太離譜,會不會被上頭發現?

定價高有好處,那就是可以少釀酒,連路費都會更便宜。但要是被上頭盯上,就不太好了吧。

紀彬腦子裡忽然閃過山清公子的麵容,他直接拍板決定∶跟黃米酒一個價格。

黃米酒一斤成本八文左右,賣價200文。黃桂稠酒已經成本一百左右,賣價也是200文。

其實後續的成本還會下降,因為這些酒壇可以回收利用的,連現代的酒瓶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古代了。

到時候成本又會下降一部分。

所以紀彬不打算把價格設的太離譜,寧願少賺點,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當然了,直接賺一半的價格,也算不上少賺吧?

更彆說按一個月一千斤出貨量來說,黃桂稠酒一個月就能淨賺五十兩。可能看多了很多數字,覺得五十兩不多。

但一個鄉下作坊,一個月錢能有200文就不錯的縣城裡。這五十兩,是周賬房四十年的月錢。

再說了,以紀彬的定價,一個月不可能隻買一千斤的酒。他對自家酒可太有信心了。

就黃桂稠酒這種會讓你不由自主一杯接一杯的酒,可太好賣了。

算完價格,兩人都鬆口氣。

這不算賬不知道,現在才知道,他們做的是多暴利的買賣。

最後成品也定下來了。

兩斤裝的黃米酒,還是原價400文。一斤裝的黃桂稠酒,定價是200文。

不一樣的味道,不一樣的成本,一樣的價格。他簡直是良心商家好吧!

然後是酒坊十二個工人的月錢,這個就看裡長自己定了。左右一月不會超過一錢。

裡長原本連自家五六個人的月錢都不打算給,畢竟自己會在內部分成。

可紀彬卻說,分成另說,他們在酒坊做工,還是給月錢吧,至於他們內部如何,跟自己就沒關係入

這種地方,人工可太便宜了。

而且這個月錢還有人搶著來做,也不是裡長跟紀彬欺負人。

反正酒坊走入正軌,紀彬一個月至少能分五十兩銀子。黃米酒的一千斤,再加上黃桂稠酒的一千斤,這是穩穩地分紅。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不用管了啊。

前期忙這麼久,總算有收獲啊。

兩人算好價格,月亮都掛天上了,好月亮,也是好日子。

第二天紀彬醒過來,隻覺得神清氣爽,之前因為酒壇的變故讓他焦頭爛額幾天。可昨天算了利潤之後,現在什麼煩惱都沒了。

引娘罕見地早起,招呼人做早點,準備給貴客們送去。

她原本想留在家中幫忙,紀彬卻道∶他們是貴客不假,但也沒你上學重要。

引娘有些奇怪,她以為自家要待那些人很好啊。

紀彬見她不懂,笑著催著她上學∶以後這樣的貴客多著呢,沒必要個個如此。

他對平老板們的態度確實不錯,可再不錯,有自家人重要嗎?好好上學,比什麼都強。他怎麼就快成老父親心態了。

引娘現在已經學會騎馬了,利落翻身上馬,背上自己小包,穿了件刺了錦繡的披風,扭頭對紀彬道∶紀大哥,那我上學了。

嗯,快去吧。紀彬朝她招手。

等引娘離開,正好看到走過來愣神的燕行首。

燕行首見有人看過來,這才笑道∶山清公子想再吃些蓮藕,今日還有嗎。

紀彬點頭∶有的,我讓人送過去。

燕行首笑著應了,紀彬又從廚房拿了盤新鮮瓜果,還有一盒好茶,都讓人送過去。自己則等他們吃過早飯再去,省得失禮。

燕行首帶著人去酒坊的客舍,心裡五味雜陳。她瞧見引娘翻身上馬,也瞧見兩人打招呼。

一個農家女子,過的比她還要快樂,想上學上學,想騎馬騎馬,快樂的讓她羨慕。當年她家境尚可時自己都沒這麼自由灑脫過。

帶著新鮮蓮藕到了山清公子房中,讓燕行首驚訝的是,柴力竟然也在,他二人竟然在一起吃早飯。

這個軍漢沉默寡言,耳後的疤看著也有些嚇人,可力氣十足,少了條胳膊都能看出他的勇猛。

山清公子笑著稱謝,讓燕行首也去吃飯吧。

等房門關上,山清公子繼續道∶戰場上風雲莫測,壯士受苦了。這位公子主動找柴力聊他在邊關的事,似乎非常感興趣。

這事又不是不能說,柴力跟他一邊吃飯,一邊講了當年的事。

不過山清公子似乎有許多感慨,又道∶你方才說的上司,我是知道的。他如今也留在汴京,從任三品武官,跟父母妻兒團聚了。

柴力瞪大眼睛,他沒想到竟然能知道的這麼具體,上次在夏大娘那,他隻知道個大概,如今倒是意外聽到這個好消息。

升官了,是好事吧。

等紀彬過來的時候,柴力忍不住給他分享這個好事,當年對他很好的上司真的升官了。還在京城當大官。

紀彬愣了下,下意識道∶三品武官?可有實職?管了什麼兵馬。

說完之後,紀彬就察覺不對。

平老板,還有那位山清公子果然看向他,眼裡皆透著驚訝。

山清公子客氣道∶武官任不任實職,是不是很重要。這話像是問句,又像是敘述。紀彬笑∶我也不懂的,瞎說而已。

他是這麼講,可平老板跟山清公子皆是人精一樣,哪會看不出來紀彬是懂的。武官在京城有沒有實職,領不領兵馬,可謂天差地彆。

在邊關待過的柴力都不懂這些,一個隻讀了幾年書,最遠去過春安城的紀彬卻一針見血指出來。

山清公子這才對紀彬真正起了興趣。

果然,山野之間有高人,倒是真的。

但這件事也就過去,大家默契地不提,等平老板知道,這一瓶黃桂稠酒隻買兩百文的時候,更是驚訝。

平老板嘖嘖幾聲∶你換了這麼漂亮的瓶子,又做了這麼好的酒。竟然隻賣兩百文?

紀彬清咳∶是了,大家喜歡就行。

他總不能說,自己一算成本覺得太暴利,所以緩一緩嗎。

平老板笑著點頭∶那好,我先定三千斤黃桂稠酒,每樣各一半,你們做得出來嗎?

需要時間,半個月可以交一千斤。等釀酒坊眾人熟練之後,一個月就可以交這麼多。紀彬直接道,但我要說明一點,這酒保質期時間短,釀好之後,二十天內要喝完。否則下麵會有沉澱,味道就不如新酒了。

不愧是平老板!一下子就是三千斤,他的定價果然是合適的。這就是金主爸爸嗎,簡直愛了。

平老板聽此倒是有些遺憾∶可惜了,若是這酒保質時間長些,可以賣到更遠的地方。

紀彬笑∶能做好春安城的生意,我已經很知足了。

說著,紀彬又介紹這酒的喝法。

現在是夏日,十分適合冰飲,冬日也適合熱飲。這兩種方法,會讓口感更佳。

這些話說得極快,畢竟跟平老板談生意,兩人都不計較那麼多。三千斤的生意定下來,酒坊就要開工了。

酒壇那邊的進度紀彬也在跟,不時讓人去新棣莊看看。知道他們沒什麼事,那就放心了。

而且紀彬已經在從其他地方暫調些酒壇過來,就算新棣莊有問題,他也能接上。當時也就是時間太急,不然不會那麼慌張。反正兩手準備肯定是沒錯的。

下個月的出酒,定然不會有問題。

這事談妥,大家閒心也就上來,紀彬,裡長,柴力作陪,帶著他們逛了逛自家的荒山。又去看了味道極好的山泉水。也算是遊山玩水,很有些野趣。反正平老板他們這幾天裡玩得非常開心。

最後一日,紀彬騎上引娘不用了的小毛驢,領著平老板他們三人去了邑伊縣。既是送行,也是招待。

畢竟他們邑伊縣那麼好吃的魚肉,肯定要帶金主爸爸過來吃一次啊!

路上柴力還有些彆扭∶東家,要不你騎馬,我騎著驢?

哪有主人家騎驢,夥計騎馬的啊。

紀彬笑,擺著手對柴力道∶你這麼高大,小毛驢哪裡經得住,隻要你們不嫌慢,陪我慢慢走過去就行。

平老板跟山清公子也笑。

平老板道∶看你騎驢這麼自在,倒是有點隱世高人的感覺。''

什麼隱世高手,凡夫俗子而已。紀彬從毛驢身上的挎包摸了摸,裡麵果然有引娘放的小零食,自己吃一個,再喂給驢一個,看著更好玩了。

騎著馬的燕行首道∶或者咱倆換換,小毛驢更經得住我。

紀彬知道,柴力跟燕行首是覺得,彆人都騎著馬,他騎驢會不好意思。但他真的沒這個想法。

真的,隻要不比誰跑得快,他一點意見也沒有。

紀彬越是坦然,眾人越是覺得他不一般。這種心性,窩在邑伊縣當個小貨郎,實在屈才了。

燕行首看他,忍不住道;我見你給你家娘子買了匹馬,為何不先給自己買?畢竟村裡能有驢已經很好了。

把馬給自己,驢給娘子,這樣做都會迎來一片稱讚。可紀彬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給娘子先買馬。

紀彬娘子有自己小馬的事,平老板跟山清公子都不知道,聽燕行首提了,這才驚奇道∶我以為我爹都夠寵娘子了,原來還有更過分的。

山清公子忍不住繼續調侃∶這要是在我們那,肯定要有個妻管嚴的稱號。

怎麼就扯到這件事了。

紀彬笑∶她基本天天上學,比我需要啊。而且我走遠路也不怕,還是她更需要。誰需要給誰買,這不正常嗎?

燕行首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世上竟然真有這樣的人。她也為引娘開心。心裡更加祝福他們兩個。

紀彬眼看平老板還要調侃,感覺擺手;彆說了彆說了,再說我就不帶你們吃呈伊縣晶好吃的酸菜魚了。

我敢保證,你們在春安城,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肉。

紀彬都這麼說了,所有人心裡都升起期待。到底是什麼魚肉,能讓他這樣講?

這幾日的相處,燕行首,平老板,山清公子,誰不知道紀彬絕不會誇口。

等眾人到了邑伊縣孫家食肆。

等他們吃到店家孫旺親自做的酸菜魚,烤魚片。一切答案都清晰了。紀彬沒有誇口!是真的好吃啊!

這邑伊縣,到底是什麼寶藏地方,藏著這麼多美食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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