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登連忙道∶咱們沾親,按輩分你是我長輩。
要知道紀登今年二十五,孩子都有兩個了,喊十七歲的紀彬是小叔?!輩分這東西太神奇了。
紀彬罷笑不得,隻好道∶放心,有包達幫你。
這句話一說,裡長家大兒子倒是沒說什麼,小兒子剛想上前,就被裡長跟裡長大兒子聯手按下,顯然不讓他惹事。
紀彬見此,就知道裡長已經把自己矛盾處理得差不多了。
這下更加放心。
有包達幫著紀登,酸果酒的事定然沒問題。至於私下自己給包達出的月錢,那當然是私下的事。
釀酒坊的位置也重新規劃,進到釀酒坊裡,左邊的這一側房間分為兩部分,黃米酒,黃桂稠酒在這邊,右邊則全都是酸果酒的範圍。
並且把左右兩側的門都打開,不管運酒還是拿酒壇,都從自己的門經過,大家互不打擾。
釀酒坊的事全都搞定了,接下來隻有一件事,那就是釀酒。
之前收了七十多萬斤的酸果,此時也能派上用場,這麼多酸果大概能釀三十九萬斤的酒,再加上花蜜也夠。
紀彬直接讓他們開始釀就行,不要管訂單還剩十一萬,全都釀好就行。反正酸果酒沒有什麼保質期,隻要保存的好,幾年都沒問題。
三十九萬斤而已,全都做好也沒關係,都能賣完的。
但下一批酸果要等到隔壁縣的人送過來了。
年前畢竟時間太緊急,也隻有紀灤村附近的酸果能送到,像盤臨縣,還有其他縣的酸果,此時還在堆放著,隻等天氣一好就運過來。這些暫時不管,釀酒要緊。
釀酒的事紀彬就不摻和了,自然交給專業的人來,也就是紀登。
紀登忽然被委以重任,好幾晚上都沒睡好覺,夢裡都是怎麼安排大家做事,怎麼釀酒。但一到釀酒坊,什麼都不會說了,隻會埋頭做事。
好在剩下的十五人都比較聽話,其中還有新來的六個人。其中那個叫陳乙的大力士搬東西一個頂三。再有包達沒事過來幫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除了裡長家把小兒子給換掉,換成二兒子過來做活之外,釀酒坊也沒其他大事發生。
這批三十九萬斤的酒,從正月二十號開始釀造,估計二月初五可以釀成。
這段時間裡,紀彬趁機去徐木作那裡定做私塾用的桌椅,再有就是把家裡的家具給換一下,換成更舒適的。
他家雖然不大,但務必要住得舒服。
紀彬也想過要不要建個大房子,但如今的房子離村裡很近,而且平日引娘自己在家,建太大的房子沒人住,反而空落落的,不住人的房子太容易荒廢了。
所以硬件不提升,就提升點軟件,比如換點好家具好地毯。
紀彬去定做家具的時候,邑伊縣的王知縣卻十分發愁。
上次跟紀彬吃飯,原本隻是走個過場,畢竟紀彬去年交稅許多,讓縣衙日子都好過不少。可沒想到無意中提起尋常的事,紀彬竟然提醒到他了。
刺史特意跟幾個知縣說,縣城的事不用隱瞞,不管好壞都可以拿出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王知縣其實隱隱有感覺,但沒敢說出來。
跟紀彬吃過酒之後,王知縣跟其他兩個知縣通信,三個人的想法已經一致了。
現在擺在幾個知縣麵前的就是。
到底是賣慘要錢,還是給刺史知府看自己縣裡光鮮的一麵。後者當然穩妥,不會出錯。
但前者說不定會換來政績,畢竟修路可是好事。
幾年前多少人覺得譚刺史主張修官道勞民傷財,可後來呢?
多少店鋪因為這條筆直平坦,造價不菲的官道賺到錢?讓縣城的東西可以運出去?春安城下麵的知縣們,哪個都曉得修路造橋的好處。
否則王知縣會讓找人去邑伊縣西邊修橋嗎?把浮橋換下,做成正兒八經的木橋,又用鐵索固定好。
單這件事就方便了多少人。
所以到底是搏一搏出政績,還是穩妥點報平安。太難抉擇了。
王知縣都有點想把紀彬再喊過來,問問他怎麼想的。可他堂堂的知縣,喊一個做買賣的乾什麼。
難啊。
紀彬絲毫不覺得為難,他正在看春安城寄過來的書信。
平老板跟蘭阿巷的老陳都寫了信過來,大概意思都一樣,那就是一萬斤酸果酒太少了,讓紀彬加快速度釀造,他們都等著呢。
剩下的就是酸果酒在春安城已經大火,不少人都知道有種好喝的便宜酒,酸甜勁爽,滋味特彆好。
老陳還是買十七文一斤,平喜樓還是二十文一斤。
兩家上次都定了兩萬斤,如今一家收到一萬,算是讓春安城的人知道,這酒的潛力到底有多大。
不管是低檔作坊的老陳那,還是高檔酒樓平喜樓那邊,全都賣的特彆好。畢竟酸果酒的味道太特殊了,喝一口不夠勁,還能再喝一口。等到人微微醉的時候,那股酸甜勁也不會膩。反正就是好喝!好喝就對了!
當然了,畢竟兩家都有一萬斤,寫信過來的時候還沒賣完,可不少同行都在求他們勻點酒過去。畢竟其他客人們都快對彆的店失望了。
要紀灤村的黃米酒,你們沒有,要黃桂稠酒,你們還是沒有。那你們有什麼啊!
早知道應該早點跟紀彬訂酒的,看看人家老陳跟平喜樓,又一次因為紀灤村的酒出風頭。
原本沒什麼名氣的老陳,如今都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多讓人羨慕啊。
可他們兩家也就勻出一千斤,再多的?對不起,沒有,等著你們的訂單好吧。
其他酒坊酒肆酒樓老板表示,他們好氣,但是沒辦法。
所有人隻好耐心等著,好在紀彬給了時間,說二月十號左右,能再送一批到春安城。不少先跟紀彬簽契約的人已經在期待了。趕緊來吧!
他們這些酒樓酒肆也不想砸招牌啊!
可老陳跟平老板卻發現跟紀彬關係好的好處。
畢竟兩萬斤酒,他大可給大家分一分,誰都不得罪,但偏偏就給最相熟的兩家。這樣的做法既有信譽又有義氣。誰都願意跟這樣的人合作。
春安城的人心急如焚,但釀酒坊還是按部就班在做事。
特彆是紀登,因為酸果酒是他領頭做出來的,所以他對味道要求的非常苛刻,必須每一步,每次調配,都要按照他的標準來。
如果有誰做錯了,紀登能當場翻臉。
誰能想到,一個被認命為組長都嚇到腿軟的人,對酒的釀製卻要求這麼嚴格。彆說包達他們了,就連紀彬也有點驚訝。不過也是這種精神,才能做出好酒吧。
在紀登的帶領下,這些酒按部就班地在做。
而紀彬那邊也安排好私塾跟家裡的家具,等個一個多月,應該能就做好。約莫等到三月份,私塾建好,家具做好,私塾也就能正式招生了。
說到私塾,引娘在二月初就已經開始繼續上學了。
去年荊高莊開學晚,是因為當年有春試,春試三年一回,所以今年可以提前上課。
忙完家具的事,第三批酸果酒已經釀好了。
二月五號,可是好日子,一次性釀出二十萬斤的酒,剩下的十九萬馬上安排釀製。這也是釀酒坊酸果酒小組釀製的極限了,一次最多做二十萬斤的酒。還是紀登安排妥當的原因。
可能是他主導的一批酒釀製還算順利,味道也很穩定,紀登現在明顯自信很多。雖然跟紀彬說話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小叔吧。
紀登見紀彬過來,連忙把新酒拿過來,讓紀彬嘗嘗。
這次的酒已經是第三次釀製,味道竟然更好了些,雖然還有些渾濁,可比之前麵兩次,明顯好了很多。
看看,紀登還是專業啊。
而且頗有釀酒的天賦,不愧是他先做出酸果酒的。
紀彬嘗了口,這口感果然清爽,是他喜歡的酸果酒了。
見紀彬點頭,這次的酒正式開窖!開始分壇!
這是釀酒坊最熱鬨的時候了吧。
其他小組的人也過來幫忙,特彆是包達領著的黃桂稠酒組,基本跟紀登這邊關係很好。
鄧杉三兄弟前幾天就把做好的罐子送過來,還是分幾批送的,畢竟兩三萬個八斤裝的酒壇,可不要分很多批?
他們在十一月接到這個活,除了最冷的時候沒燒製之外,過年都在做壇子。一家幾口齊上陣,甚至還雇了人手幫忙。
而且吸取之前的教訓,提前把壇子送過來,再也不會有上次壇子直接碎了,又要趕著交貨的窘境。
看來大家都在進步啊。
當然了,還有邑伊縣的車隊老薛他們。
老薛跟他的親戚們,把平頭車換成太平車,一輛車裝滿的話,捆結實,能放一千八百個壇子。這還是紀彬特意讓鄧杉他們把壇子做成可以摞起來的形狀,否則根本拉不了這麼多東西。二月初五開始分壇,到八號差不多準備好。
他們這邊一共有五輛車,再加上從春安城過來運貨的老溫他們的四輛車。九輛太平車一起拉出發,也隻能拉十二萬斤左右。畢竟還有刺繡跟其他酒都要沒地方放了。這也太慘了吧。
老溫眼睛都直了,他知道紀彬家酸果酒賣得好,可好到這種程度?!十二萬斤啊!
紀彬算算,反正十二萬斤送過去,也夠剩下訂單交貨了,然後自己還能剩一萬斤,這樣也行吧。
這麼多東西裝車都要一整天,老溫在客舍裡住下,但走的時候還問∶紀老板你不走嗎?老陳老梁還有詹明,平老板都盼著你過去呢。
紀彬笑∶再等等,這裡還有事沒處理完。我五天後再出發。
老溫點頭,他會把這話帶到的。
九輛平頭車,緩緩從紀灤村走出去,長長的車隊慢悠悠的走,畢竟上麵的東西太重了,車夫們都不舍得坐到牛車上,省得讓拉車的兩頭牛太累。
可見這一路都會很慢了。
但慢也是值得的,畢竟這上麵都是酒壇,大家要小心點。
老薛他們更是謹慎,以往都是小車,這還是頭一次趕大車走。好在有老溫他們指點,這路上走得小心翼翼。
要是在以前,兩個車隊的人肯定不對付,可現在不同,畢竟生意多的做不完,同行職業沒必要劍拔弩張,和和氣氣一起賺錢多好啊。
最重要的是,如果讓紀彬知道他們之間有爭執,最大的可能是,他們誰也彆來乾活了。
車隊緩緩前行,也成了道風景線。
路上吸引不少人詢問,怎麼這麼多酒,運到春安城都賣得完嗎?這個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估計剛送到春安城,各家都會搶著來取。
是的,來取。
紀彬在春安城的雜貨店不送貨了,各家拿著單子自己來取就行,反正徐傑會記賬,他那也要訂單是手抄本。
付了餘下的錢,就可以把酒帶走,回頭壇子要歸還。魯石跟紀一飛則負責看護,數數量。一切都會井然有序。
這就是春安城雜貨店的目的,當個賣酒的中轉點。方便更多的酒送過去。
對比酸果酒來說,以前其他酒的數量,簡直不值一提。
這些酒送到春安城雜貨店裡,還是吸引不少目光,畢竟整整齊齊的九大車,放在哪都引人注目。
果然跟老溫他們想的一樣,這酒還在雜貨店卸車呢,就有消息靈通的酒肆過來拿酒了。好在有魯石鎮場子,徐傑說道理,紀一飛迅速搬運,這才讓場麵沒那麼混亂。
可來的人越來越多,徐傑乾脆拿著賬本在後門一邊對賬,一邊給酒,這些從紀灤村到春安城的酒,有的甚至沒進春安城雜貨店的倉庫,直接就送走了。
之前十三萬的單子,年後送過來兩萬,還有十一萬。
來買酒的老板夥計們一—排隊,等著拿自家的,也有人問,為什麼不按訂單順序給?
徐傑直接道∶這裡十二萬斤酒,大家所有訂單都能滿足,所以沒事。
等等?
就一個月,紀彬已經把他們所有人的酒都釀好了?他們不是一個小作坊嗎,行動竟然這麼迅速?不會是坑他們的吧。
徐傑看出來他們的態度,讓他們隨便檢查。檢查的結果當然是沒問題,所有酒都一樣好。
天啊,他們還以為真的要等到五月份,才能拿到預定好的酒啊。
這產量提高得也太快了吧?
徐傑看著他們,就知道這酒沒問題,他自己都不用檢查,畢竟東家在紀灤村,東家會出錯嗎?肯定不會的。
因為後門這邊太忙,魯石乾脆把前門關了,直接開始在後門發貨。
路過雜貨店後門的人,就看到一個奇景,九車貨物,有的在往倉庫搬,有的從車上往下搬。這要不是魯石確實看得嚴,紀一飛機靈,徐傑算賬算得快,肯定會出差錯。
不管怎麼樣,兩個車隊迅速卸貨,老溫還要去其他地方送酒,順便把老陳跟平喜樓的一萬斤也捎過去。
這兩家的錢肯定不會欠,徐傑倒也不擔心。
至於其他酒肆酒樓,那當然是現款付清,然後拿酒走人。
車隊下午到的春安城,徐傑他們水都沒喝,一直忙到晚上。
這速度已經夠快了,可是那些等著拿酒的老板們可太著急了,晚一會,那就少掙錢啊!他們來的晚,有些地方肯定已經在賣酸果酒了!這都是錢啊!
徐傑跟紀一飛數錢都數的手麻了,好在看著所有訂單,終於清完了!
所有訂單的貨物都已經被拿走了!
天啊,怪不得東家說,彆看現在閒,忙的時候可有得忙啊。
這是真的!感覺這一下午的緊張,都抵得上半個月的辛苦。
但他們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興奮。
畢竟從過年之後到現在,店裡一直沒什麼生意,甚至店裡都沒什麼東西可以賣。
就那些山貨,也不是特彆稀罕。
他們三個恨不得數螞蟻了,總覺得拿著東家的錢虧心。如今終於有事做,竟然有些感動怎麼辦。
在他們終於鬆口氣的時候。
酸果酒,這個在年前就已經有名氣的便宜好喝酒,終於正式在春安城售賣。
-斤酸果酒,十七到二十文不等,多找幾家就能找到十七文一斤的,而且根本不用爭搶,大小酒肆都能喝到。
之前喝過酸果酒的人,此時自然欣喜若狂。沒喝過的,肯定要嘗嘗滋味。
等嘗過之後,這款酒,必然成為小酌時候的必備,甚至聽曲看戲的必備。這麼清爽酸甜的果酒也太好喝了吧!
春安城悄無聲息地刮起喝酸果酒的風潮,可能富貴人家嫌棄它模樣不好,但沒有一個人會說它不好喝。
可能酸果酒出現的沒有黃桂稠酒那麼狂熱。
但它悄無聲息,就像昌伊縣周圍漫山遍野的酸果一樣。
你平時可能不會注意到它,但它隨處都在,它隨時都能喝到,隨時喝它都不會出錯。
這是紀彬的最終目的。
把酸果酒,變成春安城人的日常飲品,還會愁銷路嗎?
於此同時,還在紀灤村的紀彬,滿意地看著前來邑伊縣雜貨店買酒的眾人。之前釀造二十萬斤,送去傳出十二萬,他這裡還剩八萬。
剩下的酒都被紀彬送到品伊縣的雜貨店,甚至臨時又租了五個倉庫才放下,然後調來林博林豪兩兄弟,幫他一起賣酒。
此時的邑伊縣雜貨店後門,陷入了跟春安城分店的一樣的處境。那就是來賣酒的老板們把這裡堵得水泄不通。
全都舉著銀子要買酸果酒,就差直接塞錢到他們懷裡了。
林博林豪兩兄弟哪見過這場麵,感覺都要被嚇傻了。還是紀彬提醒,他們兩個才勉強回神。
天啊,還真有搶著送錢的啊,這也太誇張了吧?
可是林博林豪兩兄弟想想這酒的味道,好像一切又很正常?畢竟突然出現一款便宜好喝的酒,你是酒肆酒樓老板,你會不買嗎?你不買這不是傻子嗎?
再說了,誰讓這是酸果酒,這是紀彬做的酒。
有這種待遇可太正常了!
他們東家,不愧是被譽為紀財神活財神的人啊。這點還真的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