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846 字 5個月前

第72章

商船老板跟這個陌生富商都想買棉花,紀彬管明好說歹說,他們並非競爭關係,這才罷休。當然了,也是柴力跟陳乙直接把他拉走的緣故。

不過私下給商船老板的價格還是兩千八百文,畢竟他家是宿勤郡旁邊的興華府,若是要多了不太好。

那商船老板見他們爽快,也不多要,他也明白棉花在鬆江府的價格不會低於三千五百文一兩。若是他要了,那是真占便宜占得太多。

給商船老板裝了二十斤過去,那個富商簡直要眼饞死了。二十斤棉花啊,才花了二百兩銀子。有比這良心價的嗎?

這富商也知道,紀彬詹明給他們可沒說給自己這個價,所以這種心痛感就更難受了怎麼辦。

等商船老板離開,焦農人還看了幾眼,嘖嘖道∶我就說吧,,江南這邊雨水太多,不適合種棉花,那雨水一多,棉花就開得不好看了。

焦家人來江南這邊之前,已經跟當地富商說了不知道多少遍,就算是養,也要陰天給火光,雨天排澇遮擋,不適合大麵積種植不說,養出來的花朵也不好看啊。

也因為這些勸阻,焦家十六個人,隻有三個到了這邊。

就是當地有些不信邪的一定要種,一家都沒成,養成估計自家用都夠嗆。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江南這邊可就沒人種棉花了。

他們若是想買隻能買其他地方的,就跟其他地方想要蘇繡想要口感不錯稻米,隻能來江南買-樣。

那商船老板離開,紀彬轉頭一看,見方才的富商還在。

這富商知道他們剛下碼頭,肯定有事情要忙,等在這也不是現在就要買棉花,而是留了名帖,還說了自家住在哪,等紀彬他們安頓好了,一定要去找他。

不出意外的話,他也會派家仆看看紀彬他們會在哪個酒樓,回頭方便尋找。

在江南這邊,許多生意都做的很大,可這棉花還是頭一樁事,如果能搭上這個,那可不一樣啊。

紀彬詹明他們確實有很多事要忙。

船剛靠岸,就要找個合適的倉庫,好在詹明心裡是有數的,他知道有處倉庫三麵環水,隻有一麵可以取貨。

這種位置的倉庫不容易被偷竊,若是失火的話還好救。當然這倉庫租起來可不便宜。可他們東西也不便宜啊。

至於搬用貨物的搬夫在碼頭上隨處可尋,隻要十幾文錢就能雇到。

船上一共幾十萬斤的東西用車拉用人抬,陸陸續續都搬到詹明找好的大倉庫裡麵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倉庫他們會用一段時間。

這鬆江府碼頭上都做慣這種生意的,想要什麼都買得到。

在倉庫對麵,還有適合客商們住的酒樓,紀彬他們在裡麵訂了五個房間,從房間裡就能看到自家租的那間倉庫。

搬運貨物的同時,船工護衛們的錢也要結了。

現在酒樓裡好好吃一頓,再歇息個幾天,這些人就要啟程回無仙城。

至於他們會不會拉什麼貨物掙運費,紀彬詹明是不管的,這算是船工他們的外快,隻要做得不過分,雇船的都不會管。

從無仙城出發到這裡用了十九天,但在無仙城碼頭上耗費的時間也要算上,差不多三天時間。這幾天休息不算,再加上回去的十九天時間。

一共雇傭了他們四十一天的時間,實際支付了他們一百三十兩銀子,其中也包含了回去的吃喝費用。

其實算起來還是不貴的,加上雇船的三十六兩銀子,這趟船運一共花了一百六十六兩。

等等,應該說,放在紀彬詹明身上不算什麼。放在普通人那,絕對是筆巨款了。

盧火長他們還沒見過支付酬勞這樣利落的東家,口中再三感謝,還說若是再走船運,他們還願意跟著。

紀彬也願意他們來的,畢竟盧火長看起來經驗豐富,船上大小事都能解決,這樣靠譜的船長在哪都是難得的吧。

至於那條金獅子,紀彬也是最後看一眼,然後就把目光投向自家租的倉庫。

這是真的到鬆江府了啊。是該看看這裡的棉花價格了啊。

而焦農人住在酒樓裡,已經開始給自家人寫信了。

在江南一帶的焦家人有三個,如今眼看種棉花不成,有些人家給了錢之後已經開始嫌棄人了。所以他們三個乾脆去了揚州去玩,反正來都來了,總不好什麼收獲都沒有吧。

這三個當中還有焦家的家主,畢竟當初明知道這邊種不成,其他焦家人過來難免受到苛責,家主過來情況會好些。

誰知道這家主倒是成了唯一被薄待的人,其他兩個家裡倒是明事理,知道人家提醒過,是自家硬要種的。

估計是因為這三人太閒,是最響應焦農人的,準備跟焦十一說出書的事。

以前焦家人少的時候,在宿勤郡還能喊個焦農人,現在眼看見到的人多,就按照他的排行來喊。

焦十一說寫種棉書的時候,汴京那邊的十個人著急種棉花,蜀地那個也勉強能種。唯獨江南這邊的三個人無所事事,還真把這事情琢磨出來了。

焦十一被喊過來,同樣是因為這樣事。

而且紀彬也在,這可是大好事啊。

現在焦十一寫信過去,估計很快就會有回音。紀彬也想見見焦家的人,畢竟也算神交已久。

而紀彬詹明安排好倉庫跟酒樓的事,上次在碼頭上碰到的富商就已經來了。

這富商還帶了幾個朋友,隻是一走進來,紀彬就發現不對勁。

雖說察覺到異常,可人都來了,自然還是要說幾句話。

那富商一看到紀彬就立刻道∶上次我留了家裡的住址,隻等著你們上門,都過去一日了還沒消息,正好登門瞧瞧,我也是鬆江府本地人,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同我講的。

這富商還有富商朋友確實帶了些本地口音。

但紀彬心裡有些警覺,也就客氣道∶最近事多,還沒聯係。

詹明此時不在酒樓,因為這些事情安排妥當,他就去尋朋友了,那朋友已經合作過許多次。上次詹明從邊域帶回來棉花,還送到鬆江府張姓朋友手中,聽說也是賣了不少錢。今年再過來,定然還是以後說頭的。

而且詹明之前就來過信件,那朋友也知曉他十月會到此地,這次上門也不算唐突。

所以此刻也就是紀彬帶著柴力陳乙在此。

他們三個都是頭一次來鬆江府,說話做事穿衣都是外地人的感覺。

那富商見紀彬語氣疏離,急忙道∶上次我們都說好你要賣給我棉花,要不然現在就去看看貨,我絕對一手交錢!

對方越是著急,紀彬就越淡定,順手給富商倒了杯茶,隨口道∶上次也沒答應啊。

沒答應?

富商朋友也看向他,不是說已說已經答應了嗎?

這富商不痛快了,臉色難看道∶怎麼就沒答應,咱們已經說好了的。

紀彬又笑,他若是真的說好,那當場就能交易,而且他講好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改。之前無論對方說了什麼,那都是等他這安排之後再談。絕對不會有變化。

畢竟剛到鬆江府兩天時間,地方還沒摸熟,詹明朋友也沒見到。如此就談價格,那可太不謹慎了。

紀彬肯定不會給這種承諾,他對自己有信心。

紀彬看著富商道∶我若真答應了,不會不同意。說的都是可以談,若是談不好也就算了。''說著,紀彬看了看這富商的朋友,見他們確實身穿綾羅,但除了富商之外,那衣服都不合身,這還是小事,可料子也是去年產的。

鞋子更是最普通的長靴,而且磨損有些嚴重。江南富商?騙子罷了。

果然這富商開口就是∶你這個外地人怎麼這樣?我們本地人會騙你嗎?我還把朋友都找過來,都是想買你家的棉花,價格給得也很高好吧。

價格很高?

紀彬笑了,隨口道∶您說得很高,是多少?三千五百文一兩?

見紀彬談價格,這些人眼睛一亮∶是了!三千五百文!你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這個價格有些低了吧。紀彬又笑。

低?

富商道∶怎麼會低,不都是賣給那人才兩千八百文?

說到這個價格的時候眾人皆是痛心疾首,仿佛這錢是他們少掙了一樣。

看著他們的表情,紀彬也懶得再講,隨口道∶抱歉,我朋友不在,這生意談不攏。

紀彬說完,一副送客的樣子。

柴力跟陳乙再次站出來,上次柴力就直接把富商推走,誰讓動輒就拉紀彬詹明的胳膊。

這是真要送客了,富商看了看朋友,又看了看紀彬,顯然是有些著急的,而且並不打算走。紀彬直接起身,這些人還想靠近。可柴力陳乙會讓他靠近嗎?自然不可能。

這酒樓人來人往,他們的東西也不稀奇,倒是店裡小二問了句,讓他們不要在這鬨事。

話說這,詹明已經帶著朋友過來了,看見紀彬跟所謂的富商站一起,立刻有些著急,可話都沒說出來,想到以紀彬的聰明,定然不會做什麼。

詹明朋友倒是出聲嗬斥∶你們這些人走遠些!不要欺負外地人!

說著,詹明跟他朋友就走進了,紀彬好笑道∶放心,不會有事。

那富商也道∶對啊,能有什麼事!

紀彬上下打量他,隨口道∶對啊,我又不被騙子騙,能有什麼事情?

騙子?!

詹明雖然還在疑惑,但對他朋友道∶老譚,我都說紀彬是頂聰明的,沒錯吧?

這位叫老譚的看著約莫三十出頭,年齡也不算大,留了點小胡子,眼神驚奇道∶你知道他是騙子?

嗯,頭一次見的時候隻是有些懷疑,這次見就確定了。紀彬見詹明跟他朋友過來,乾脆又坐下,讓他們也坐下來,怕不是專門在碼頭看生麵孔騙錢的,誰家富商天天留在碼頭處找商機?

這話一講,那富商一群人立刻往後退。

他們才知道,原來紀彬早就看出來了,剛剛隻是無聊逗他們而已!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但他們說什麼也沒用,還是趕緊走吧,省得他們報官!

紀彬倒是沒打算報什麼官,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人有人道,狗有狗路,鼠有鼠洞。沒必要剛來就惹不痛快。

他們這些人一看就是經常在碼頭騙人,若是能騙到,就能低價買了好東西,然後轉手賣出去。至於辛辛苦苦運過來的人能不能掙錢,他們就不知道了,關他們什麼事?

這一照麵,老譚終於明白,為什麼從去年開始詹明就不時誇這個人。

若不是知道他家生意做得不錯,他都要以為這樣氣質是個讀書人,隻有接觸之後,才能發現他做事的老辣。

估計也因為這樣的氣質,所以騙子一行人找上他們。沒想到完全被戲耍了。

老譚見此,開口就是∶你們手裡的棉花,一定能賣個極高的價格!遠比四千文一兩還要高!

這話說完,等著看他倆震驚的表情,誰知道就連詹明也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樣子。詹明邊喝水邊看向紀彬∶你說吧?

紀彬笑∶好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帶來的這些棉花,應該是整個南軍國最早的一批,對嗎?

老譚表情驚疑,又見紀彬看向走過來的一個高大絡腮胡男人。紀彬介紹道∶這位是焦農人,可以喊他焦十一。

焦?!老譚震驚,這是傳聞中的焦家人?

焦農人剛從樓上下來,一頭霧水點點頭。

而紀彬則繼續道∶按照從焦家得來的消息,邊域那邊種棉時間在七到八月份,收獲則在十一到十二月,因為那邊的天氣原因,所以天氣冷暖都比內地遲一些。''再根據魯地那邊五六月份種,九十月份收獲來看。

我們偏西南東南方向的宿勤郡,則是最早種植棉花,最早運過來的。

如果不出意外,現在汴京那邊的棉花剛收獲到一半,如果想要運過來,那就到十一月初到十一月中旬。有能力的人家在十一月就要開始做冬衣,若是等到汴京以北大批棉花送過來,也就趕在十一月而已,那就不新鮮了。

這個新鮮,不是食物新不新鮮的意思。而是物件是不是新奇少見的意思。

江南這邊能數得著的郡府,蘇州揚州杭州還有這鬆江府等等,哪個人口不比宿勤郡那強。宿勤郡那邊都能消化十幾萬斤的棉花,這幾個地方加起來,消化上百萬斤棉花不是什麼事。

畢竟這裡有錢人多啊。

可要想在眾多有錢人當中凸顯出來,那用什麼可以證明呢?

當然是穿人家沒見過布料,用其他人沒見過的器皿。吃其他人難搞到的食物。

在紀彬看來,跟現代人買高奢限定一個樣子。並不是說有多愛,而是一種臉麵。

這種臉麵在交際生意中,也是很有用的,就算你不用這些東西,你可以送人啊。

可是現在呢。

紀彬他們運過來不到十四萬斤的棉花,整個江南各地卻有上百萬斤的需求。

就是宿勤郡周家把自己剩下的三十多萬斤棉花運過來,那也是不夠的。

紀彬在船上就想到這件事,如今是求大於供。

若是他還按老老實實的三千多文一兩賣,那可太虧了啊。

拿新下來的果子來說,你買頭一茬的時候,是不是比旺季貴?都是這個道理。

他們頭一批送過來的棉花肯定是要抬上價的。

不僅如此,在以後每年的時間裡,他們宿勤郡送過來的棉花,都會比十一月送過來的汴京棉要貴。

誰讓他們他們是頭一批呢。

誰讓他們占了個新鮮呢?誰讓他們收獲早!

在宿勤郡的時候,大家收獲棉花的時間差不多,又是在本地售賣。那價格低廉正常。

若是跋山涉水運過來,價格還是平平無奇,後來的周家都不會放過他們。

怪不得周小公子看他的眼神那麼意味深長。

紀彬在船上分析完這個形式,詹明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比四千文還要高?這是個什麼價格!?

紀彬隻講到了江南再說,看看大家的富裕程度,再問問詹明朋友對棉花的預估。還有焦家人對棉花的看法。

等三方消息到手之後,這棉花價格才能定下來。

可是這時間也是緊張的。

首先肯定要在十一月之前賣完,否則人家汴京棉就要來了。

還要在他們來江南過十五天左右內賣掉,不然宿勤郡周家的商船也會到,紀彬預估周家到這的時間是十月二十二左右。

依舊是那句話,周家的家大業大,這麼大的生意從宿勤郡出發,他們家是要耽誤些時間的。

當然這是好聽的,實情就是,如此一塊肥肉,周家內部不搶才奇怪了。

所以根據紀彬分析,他跟詹明的棉花,是整個南軍國的頭一批運到的。

就這個頭一批幾個字,已經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試想什麼宴會上,一位夫人或者老爺含蓄道∶這棉花確實不易得,也是來咱們江南一帶的頭批,您若是喜歡,我差人送過來,這東西可好了。

又或者聽到誰人吹捧∶不愧是什麼什麼家的,人脈底蘊就是厲害,聽說那一批棉花不過十幾萬斤,就有他家的份,如此的門路可真了不起。

在家中銀子足夠的時候,能用銀子換來旁人沒有的東西,這些家族都不會有絲毫心疼的,這可不就是撐場麵的事。

如今是十月七日,也該把東西賣一賣了。今年還是不是他家送棉花最快的時間。

若是以後收獲順暢了,直接從春安城去無仙城,再雇條百裡船,那八月二十收獲去籽結束。估計九月中旬就能到鬆江府。

又是他們最先送過來,又是最新鮮的貨物,這價格就自己想吧。如今雖是第一趟,但紀彬已經想好以後要如何做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紀彬隻是分析了今年的形勢而已。

反正老譚是倒吸涼氣。這說得也太精準了些。甚至把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了。

至於那些頂級豪門會不會為高價棉花買單?這都是不用想的,定然會的啊!

隻要消息放出去,就有無數你聽都不敢聽的門戶找上來,就是為買棉花。至於價格?

那些絲綢商,瓷器商,鹽商們會在意價格?那些什麼什麼官,什麼什麼士族會理這些?

但直接放出消息也不好,反正暫時是不著急的,自然有消息靈通的找上門。畢竟碼頭這樣大,就算他們所有東西都包裹好,難免會有人曉得。

反正老譚已經在聯係朋友了,那些朋友一聽說來的是棉花,立刻又聯係另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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