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1 / 2)

小貨郎 桃花白茶 22246 字 5個月前

第100章

紀彬從紀灤村出發,隻帶了柴力陳乙,引娘則在家裡照看作坊跟私塾。更有往來的人要招呼,兩人算是分工合作。

出發之前,紀彬已經想好要做的事。

不管是打聽新刺史,新知縣的情況,還是商議紀灤村分坊,都尤為重要。前者代表了他們以後日子好不好過,後者則是他家作坊的長遠發展。

而且新刺史都來到春安城,開始下達命令了,想必邑伊縣的新知縣應該也到了,先打聽打聽他的為人。

不算他暗地裡有多少人脈,也比不上縣城有個好長官的好。隻要是不為難人,像韋宏那樣的,什麼都好。

正月三十出發,在二月初四這天下午就到了自家春安城分店。雖然他們三個騎馬,但還跟著老薛的車隊。

聽到春安城出入城費取消的時候,首先高興的就是他們。

去年下半年時間,雖然不說做不了吧,但收入至少減了三分之一,這還是人家紀彬極為挽救的結果

如今一聽到這個好消息,老薛他們就知道了,又有錢賺了!

雖說才一月底,但說出發就出發,拉著紀灤村的酸果酒,再跟著紀彬東家一起去春安城。這趟下來又能賺不少錢!他們這些趕大車的,誰不想多掙錢啊。

所以大家心情也是極好的。

酸果酒到了春安城分店,魯石,徐傑,紀一飛他們也是很高興。去年雖然給他們放假了,但一歇息心裡就愧疚。

原本以為是自己會這麼想,三個人一說開,人人都覺得不乾活單拿錢,總是不對的。現在聽到新刺史頒發的新令,他們三個就知道東家肯定會來!他們的之前的酸果酒生意還會做起來的!

到了分店這邊,紀彬一拍腦袋,完蛋,把這裡給忘了。

三月底都準備在邑伊縣那邊賣冰了,這春安城的賣冰鋪子豈不是也要張羅起來。雖說到時候春安城的賣冰鋪子絕對不止自己一家,但這生意還是要做的,不做白不做。

所以分店這邊,同樣也要招人。

總覺得他家一年到頭就都在招聘,難道這就是生意擴張的煩惱?想當初開雜貨店的時候,隻有他跟柴力。

如今手下的人竟然快上百個,仔細想想也覺得有趣。

紀彬原本打管稍微歇歇,就把招人的事說出來,準想到他風到春安城,不/少人都來找他,根本沒

休息時間。

先是蘭阿巷子那邊,不少作坊都問他要不要訂貨,詹明的人也在其中,不過聊的肯定是旁的事。然後是如意樓的柳掌櫃,說兩人許久未見,一定要吃頓飯。再有平老板,他也有話要講,多是說新刺史的事。

最後是春安城的大棉農們,聽說紀彬到春安城了,現在來找紀彬,想提前簽訂契約,提前收他家的棉花。

這才二月初啊,今年的棉花都還沒種呢!

不過大家既想掙棉花的錢,又不想被汴京來的按察使抓走,肯定要來找紀彬。他去年帶著邑伊縣躲過巡查的事,大家可都是知道的。誰會嘲笑紀彬賣價低啊,人家分明卡在合適的價格售賣。如此有遠見的人,誰不想結交,誰不想把棉花賣給他?

前麵二撥人還好應付,紀彬跟他們約了個時間,一起去平喜樓吃飯,反正各自的牛意沒有重暑之前還經常一起喝酒,一起談就行。

等談完之後,直接去平老板家中,把該了解的了解了。

隻有眼前的棉農們不好商議,隻好道∶你們怎麼不去找詹明,他就在春安城蘭阿巷子住。誰料棉農們驚訝道∶詹明說他做不了主,隻能找你啊。

這哪是做不了主,分明是懶得應付人好吧!

紀彬哭笑不得∶那要稍微等等,我們兩個合夥,肯定要商議的。等商議結果出來,再說後半年收棉花的事。紀彬著重強調了後半年,現在還早啊!

就算他們宿勤郡是收棉花最早的地方,但也還有半年時間,現在談這件事實在太著急了。

不過想想詹明就在春安城,想必他也被騷擾很久了吧?

等把人送走,天都已經黑了,紀彬隻好直接去平喜樓赴約,匆匆跟徐傑說了聲∶明日起,咱們還要再租個鋪子,你們在這邊比較熟悉,幫我打聽打聽吧,然後還要找人。

具體的咱們明日再談。

說完匆匆離開,不能讓老朋友們等著。

紀彬感覺自己跟趕場一樣,一個下午就喝了杯水,所以剛到平喜樓,立刻讓人給他煮份麵。要是其他人過來不消費酒水,隻要份麵,肯定會被嘲笑。但夥計一看是紀彬,立刻讓後廚準備,肯定要招待好!

紀彬都知道自己現在如此特殊,等他到包廂的時候,老友們已經在這裡吃酒了。

見到紀彬一來,立刻打趣道∶紀東家如今可忙呢。對啊,剛到春安城,蘭阿巷子都傳遍了。聽說他家鋪子一下午的時間,人都沒斷過。肯定啊,來買酒的,來談生意的,還有送棉花的。甚至有送女使的。

聽到最後一項,紀彬頭有點疼。

有個酒商聽說他蓋了新宅子,說什麼都要送個貌美婢女,還講什麼伺候得好。被紀彬當場拒絕。

沒記錯的話,好像就是之前推官妓給他的碧翠樓老板?這老板倒是沒有壞心,隻是以為男人都像他那樣好色。

什麼婢女,他不需要。

紀彬擺手∶不要提這個了,氣得我給他的酒直接加價。這還是他頭一次給自家酒加價,雖然加得不多,但也代表他的態度。

眾人忍不住笑出聲。

都說你是妻管嚴,竟然真的沒錯。

你家引娘柔柔弱弱的,也不怎麼厲害啊,你怎麼這麼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夫妻和睦的事。紀彬這麼一說,眾人又笑,唯獨老梁有些不自在。

夫妻和睦,他家最近太不和睦了。

苦酒入口,實在是難受,紀彬見此,就知道老梁家的時候今日肯定不能聊。還要說說其他的事情才行,回頭自己單獨去一次老梁家中。

等紀彬一落座,三碗麵也端上來了,陳乙跟柴力在另一張桌子慢慢吃,還能吃幾個菜,唯獨紀彬快些吃完後要談事。

他這個東家當的,也挺慘的啊。

他吃飯,桌子上場麵也不會冷,有詹明,首飾家老梁,酒坊老陳,如意樓柳掌櫃,再有閒得沒事跟柴力說婚禮細節的平老板。這裡隻會更加熱鬨。

紀彬聽著他們說話,大多在講新刺史的事。這也是春安城最熱鬨的消息了。

之前譚刺史走了之後,說是萬民垂淚都不為過,一個能讓自己家生活過得好些的官員,誰會不感謝呢。

他們做了多少事,大家心裡都有數的。

特彆跟後麵那個韋宏此時一對比,更顯得譚刺史為民解憂。

現在韋宏已經被秘密押送到汴京,換了新刺史侯天銀,他從西北調任過來,隻是西北那個地方有些特殊,當時掌的是糧草道。

如今到春安城這邊,雖說是刺史,但卻是平調。

可考慮到春安城以後的發展,竟然是個不錯的去處。

要說譚刺史沒來之前,調到春安城絕對是苦差事,現在竟然也變成美差了。

而且韋宏內部消息知道,他們治下的邑伊縣,似乎做了個件讓聖人都誇的大事,並不是什麼棉價正常這件事。

是另一件讓人驚歎,可以青史留名的政績。

這一部分內容其他人並不知曉,隻知道新刺史侯天銀十分熱心,上來就廢除出入城費,自然是要維係譚刺史的舊令。

這個令一出,讓整個春安城的商戶都鬆口氣,並且大呼新刺史英明。

也因為這件事,侯天銀可以放開手腳整頓春安城的人,主要是收拾掉韋宏的殘黨,再扶持被韋宏打壓的譚清舊部。

最近也是忙得厲害。

好在春安城底子還在,韋宏禍害春安城也就大半年時間,一切都來得及。

紀彬吃完麵,對這個新刺史了解得七七八八。總體來說,雖然有點油滑,但是個願意做事的刺史。對比韋宏來說,已經足夠好了。難道這就是秋香效應?

一堆差到離譜的人中間添個小美女,那小美女就成大美人了。有一個差到離譜的官員在前,新刺史侯天銀自然是個不錯的官員。隻要不拿他跟譚清刺史比,那就什麼都好說。

所以大家對以後還是比較樂觀的,特彆是蘭阿巷子的人,簡直高興瘋了。自從有了出入城費,他們蘭阿巷子的生意少了太多。

以前周圍的城鎮都來進東西,從去年七月後,數量減少很多,能買彆的地方,就買彆的地方的了.

有些縣城物價都漲了起來。

也紀彬他們這裡穩定,那也是紀彬提前買了許多東西的原因,提前買的東西是掙錢了,可後來一分錢入賬都沒有,很多作坊看到自家賬本都會心肌梗塞。

聽說已經倒閉幾家了。

現在換了新刺史,大約是不好回來了吧。

紀彬聽完,看著老陳道∶那咱們的酒,是不是可照常賣了。

老陳立刻點頭∶對,黃米酒也可以恢複原價,那韋宏已經倒了。再也不用倒貼錢了!這其中深受其害的老陳簡直要罵出聲。韋宏在的幾個月裡,他家都是貼錢買酒的。

紀彬笑∶不用,還是那個價吧,反正成本確實不高,不過若是能提高點銷量,比什麼都好。

這倒是讓老陳若有所思,以前他在酒商會沒什麼地位,也不好給大家推酒,現在沾著紀彬的光,算是能說上話,要不然推銷一下?

老陳剛看向平老板,這可是酒商會的會長啊。

平老板隨口道∶等月中的時候,你把黃米酒帶過來,讓大家嘗嘗。

看看!跟會長關係好就是有用啊!

老陳立刻點頭,雖說市麵上黃米酒有很多,但紀灤村黃米酒可是最好喝的,相信大家都會慧眼識珠。

紀彬也道∶你可以告訴大家,這是譚清譚刺史,也就是現在的譚禦史最喜歡的酒,看著渾濁其實清澈。肯定有買家的。

那麼多百姓懷念譚刺史,買個譚刺史喜愛的酒嘗嘗,這不過分吧?再說現在黃米酒降價一半,也不算貴了。

紀彬這麼隨口一說,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他。

首飾家老梁感歎道∶看看,你還說你不是紀財神,隨口一句話,就能把這酒賣得極好。

在座的人一聽到紀彬說的譚刺史愛喝,肯定明白這個話說出去,肯定買者無數,這黃米酒的銷量不增加都難。

老陳美滋滋地,他家終於又要翻身了!等等,怎麼是又?

上次翻身就是因為紀彬,這次又要翻身了!

老陳立刻說了句好,已經在想怎麼著把黃米酒誇得天花亂墜了。

老梁這邊,他接口道∶如今蘭阿巷子的生意好起來,我也就放心不少。這話顯然是不聊去紀灤村的意思,紀彬看出來,並不多問,估計有些話要私下聊。

然後是如意樓柳掌櫃這邊。

說起來跟柳掌櫃已經許久未見,一個是因為刺繡坊的生意完全交給引娘,紀彬很久沒過問了,還有就是他去年那會常常去宿勤郡,差不多也是春安城有事那段時間,倒是想在躲人。

柳掌櫃開口道∶去年那會,我儘量沒在春安城,如意樓也是隻做熟客生意,畢竟那韋宏雁過拔毛,所以提前走了。

怪不得去年怎麼看見他,紀彬笑∶走得也對,去年不少人都提前離開這。

就說平老板跟燕芷遊,他們兩個在春安城也有鋪子酒樓,去年也是不怎麼待在春安城,原因都差不多。

他們都是春安城有名的商戶,萬一被前刺史韋宏逮到,那真的是雁過拔毛。估計想的都是,惹不起還躲不起。算是避避風頭。

畢竟看韋宏為了吃點銀子,臉都不要了,誰知道他還要做什麼。

柳掌櫃點點頭,又道;聽說你跟詹明年前遇險了?若是今年有需要,可以跟著我們東家的商船,東家說可以等等你們。

東家的商船?

紀彬看過去,他知道柳掌櫃的東家一向神秘,他家竟然是有商船的。而且聽著語氣,商船隊伍應該不小?

平老板接話道∶咱們宿勤郡使用的綾羅綢緞,除了荊高莊可以供應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從江南運來,不僅是這些物件,小到絲線,大到器皿,還有日常所需的一些江南才產的原料。都是他家的生意。

柳掌櫃笑著點點頭。

旁邊老梁驚奇道∶蘭阿巷子常用的一種做簪的竹子,就是從江南運來,這也是你的家的?那竹子可是江南獨有,竹身較重,壓頭發最好用。

那柳掌櫃又點頭,確實是他家的。

整個蘭阿巷子都買啊,那該有多少?紀彬沒想到,原來柳掌櫃的東家竟然這樣厲害。

詹明也是驚奇得很,原來大家私下都有這麼多產業嗎?

怪不得如意樓能當春安城最好的彩帛鋪子,而他們家最賺錢的產業卻不是這個?

不過跟著如意樓商船的事還要等運棉花的時候再說,現在還不著急,可有如意樓東家這句話,那就穩妥了。

以紀彬來看,如意樓背後的東家勢力應該不小。

他當初頭一次去江南時,背後東家還給了他一封可以找揚州布政使幫忙的信。雖然兩人還沒見過麵,可這種態度,實在是拉足了好感。

紀彬謝了又謝,柳掌櫃還給了他自家東家在宿勤郡的地址,說等他有空的時候,可以前去做客。這當然也是東家允許的。等兩人見麵,這交情也就有了。

今日的酒席還沒吃完,已經收獲滿滿了。

詹明倒是沒什麼話說,他跟紀彬十分熟悉,根本不用這麼客套,今日過來就他最輕鬆。

剩下的平老板的話則不能在這講,等明日兩人再詳談的好。紀彬懷裡還有需要平老板寄出的密信,所以兩人有些心照不宣。

既然能聊的正事聊完了。接下來就是八卦時間。

話題又回來春安城刺史身上。

這次說的卻不是新刺史,而是前刺史韋宏。

在座的人提到他,自然是沒好臉色的,如今說他的八卦,也是幸災樂禍。

去年十一月之後,韋宏的運氣到此結束,他最大的後台都倒了,他自然也跟著完蛋。年前的時候雖然沒有公開,但指揮營的人已經得了上頭的命令,直接把韋宏扣起來開始搜查罪證。

春安城指揮使是得了聖人的令,這才有權搜查,其中還秘密來了宿勤郡的官員過來調查。

這些事做得極為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也就是紀彬知曉的也很少。

如今事情結束,聽起來竟然有些驚心動魄。

這次調查速度之快,是很多人都沒想到的,應該是按察使把順便搜集的證據直接給了調查的人。

年後這些罪證隨著新刺史到來才慢慢公開。

韋宏到春安城一年,斂財之速度沒人能想象,春安城裡麵倒向禹王的薛家率先賄賂,直接跟韋宏站在一起。

紀彬知道這個薛家,其中冒犯燕芷遊的,就是他家的七公子薛七。

那時候在棉花雅集上喝醉後,還口出狂言,說自己跟禹王交好,現在聽起來,竟然不是一句戲言。

甚至連出入城費都有薛家的南策。

韋宏三四月到春安城,十一月被徹底軟禁,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府裡白銀百萬。是百萬。

這是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得來的,誰都不敢想。就連出入城費這些錢,也是半數歸到他口袋裡。

不僅如此,更有諸如酒坊老陳這種,不要錢白送給他家的東西的,這就不計其數了。

聽說宿勤郡過來調查的人都吃了一驚。

最讓人震驚的是,這韋宏竟然提前在無仙城買了條出海的船,應當是想效仿之前棉花詐騙案的賊人們,直接跑到海外荒地,又或者尋個搜查不嚴的地方裝著東西跑路。

看來這人對禹王也不是一心一意,禹王得勢的時候,他跟著貪錢。禹王一失勢,立刻想著跑路。

這種兩麵三刀的人也敢用,想必禹王手下也沒幾個真心奉承的。

幸好按察使行動迅速,春安城指揮營的動作也快。這才沒讓韋宏逃跑。

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清明節大祭那天,韋宏等二十多個涉事官員皆會直接斬首,連受刑流放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他搜刮的錢財,自然充到國庫裡,用做朝廷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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