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老屋(1 / 2)

左邊 含胭 9995 字 4個月前

汪韌看著麵前的女孩, 頭發濕漉漉,裹著一件淺色羽絨服,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還有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真像一隻流落街頭的小兔子。

他擔心了兩天兩夜,此時再也不管了, 被她打也好, 罵也好, 還是走到了她麵前,右手撐著傘, 向她伸出左手:“起來,彆坐地上, 會著涼的。”

羅雨微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把手交給了他, 汪韌一把握緊, 將她拉起,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汪韌擁進懷裡。

小兔子渾身冰涼, 還發著抖,汪韌想用體溫捂熱她, 卻是徒勞,他摸摸她的濕發,又摸摸她濡濕的臉頰, 問:“乾嗎不進去?”

羅雨微吸吸鼻子,說:“沒帶鑰匙。”

汪韌問:“鑰匙呢?”

“在屋裡。”羅雨微說,“我剛想找個鎖匠,你就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她想不通, 隻有卓蘊知道她的行蹤,而這個地址,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才對。

汪韌說:“我去了你單位,你老板說你回了老家,地址是李樂珊給的,她大學裡給你寄過東西,你可能都忘了。”

這麼久以前的事,羅雨微的確不記得了,可無論如何,汪韌能找到這裡就是一件神奇的事,他果然擁有魔力,這樣都能找到她。

汪韌知道現在不是聊天的好時候,不把濕衣服脫下來,羅雨微會感冒的,他鬆開懷抱,掏出手機,說:“我來找個鎖匠。”

智能APP可以方便地尋求到生活服務,不遠處就有個鎖匠,說十分鐘內趕到。

汪韌脫掉羅雨微的羽絨服,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兩人並肩站在屋簷下等待,雨一直在下,汪韌能看到外麵的街景,通過導航,他知道這裡不算中心區域,像是一片本地人的住宅區,附近全是一棟棟風格各異的自建小樓,大多三四五層高,有著漂亮的外牆和整潔的院子,羅雨微家的二層小樓夾在其中顯得特彆破舊,院子裡更是一片荒蕪。

羅雨微攏著大衣,衣服上還留著汪韌的體溫,她偷瞄身邊的男人,他隻穿著一件灰色高領毛衣,問:“你不冷嗎?”

“不冷。”汪韌想起卓蘊的話,“你……有親戚生病了?”

“嗯。”羅雨微說,“我媽,腦梗,就是中風。”

汪韌問:“嚴重嗎?”

羅雨微笑笑:“很嚴重,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晚上七點還要去陪夜。”

汪韌說:“我和你一起去。”

羅雨微垂著眸,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雨水順著屋簷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她伸手去接,感受到水珠的冰涼,沒看汪韌,輕輕地問:“是什麼時候的事?”

“嗯?”汪韌轉頭看她,沒明白她問的是什麼。

羅雨微也轉過頭去,與他對視:“你的蛋蛋。”

汪韌的臉色有些微的不自然,最後還是笑了起來:“大一結束後的暑假。”

羅雨微:“你幾歲?”

汪韌:“還沒滿十九。”

羅雨微的心揪了一下:“好小啊。”

“是啊……當時感覺天都塌了。”汪韌說,“是我自己的責任,怪不了任何人,就是閱曆不夠,太大意了。”

他給羅雨微講述了那年暑假發生的事。

成年後,汪韌一直想體驗一次一個人的旅行,於是在大一結束後的暑假,背起雙肩包,獨自一人去了黃山。

一個人坐大巴,一個人住酒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爬山,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

上山那天,汪韌挑的路線是不走回頭路,下纜車後,他還什麼事都沒有,開始高高興興地爬山。在爬一段比較陡峭的山路時,他的大腿不小心抻了一下,當時就感覺大腿內側一陣劇痛,人都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在路邊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他能感覺到陰//囊部位傳來的疼痛,疼得他汗如雨下,知道自己應該是扭傷了。此時的他正在半山腰上,想要下山,最快的方法是原路返回,如果按照原定路線往前走,還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達下山的纜車站。

這時,汪韌犯了第一個錯誤,他覺得那疼痛可以忍,好不容易來一趟黃山,不想就這麼放棄,於是,他忍著疼痛繼續往前,每邁一步都是一次酷刑。

說到這兒,汪韌還有心思和羅雨微開玩笑:“我當時想的是,小美人魚上岸後每走一步都像在被刀割,我也差不多了,要是能走完,也算是人生中一段很牛逼的經曆。”

羅雨微:“……”

拜托!她已經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這樣,十九歲的汪韌憑著驚人的毅力完成了原定計劃,坐纜車下山時,他疼得臉色煞白,心裡安慰自己,結束了結束了,再也沒有遺憾了。

可下山後,汪韌又犯了第二個錯誤,他沒有立刻去附近的醫院看病,覺得人在異鄉,看病很不方便,就硬挺著去了大巴站,坐上大巴往錢塘趕。

那時候錢塘和黃山之間的高鐵還未開通,大巴車程需要四個多小時,汪韌在車上給老爸打了個電話,深夜,大巴到站,汪兆年和張紅霞已經等在出站口,接到兒子後立刻帶他去醫院看病。

急診室裡,張紅霞回避在外,汪韌當著醫生和爸爸的麵脫下了褲子,能明顯地看到左邊陰//囊又紅又腫,醫生用手一觸碰,汪韌的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死死咬著牙才沒叫出聲。

診斷結果是左側睾//丸扭轉720度,且沒有血流信號,需要立刻做手術,看看還能不能複位,如果睾//丸已經缺血壞死,那就隻能切除。

這個毛病高發於青少年,黃金治療時間隻有六小時,而汪韌從受傷到入院,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

他還很年輕,都沒滿十九歲,醫生自然想幫他保留睾//丸,可手術時發現那顆睾//丸和精//索都已壞死發黑,他們試著將睾//丸複位,又想了各種方法試圖恢複血流,結果還是失敗。

汪兆年流著淚,無奈地簽下了手術同意書,全麻中的汪韌就這麼失去了他左邊的蛋蛋。

“我也住了一個禮拜的院,和你一樣,全麻手術,生//殖係統的毛病,你經曆過的那一切,我其實……都經曆過。”汪韌目光坦然地看著羅雨微,“不一樣的是,我爸媽從頭到尾都陪在我身邊,連護工都沒請,全是我爸伺候的我。”

他說完了,羅雨微還沉浸在他的講述中,覺得太過遺憾,說:“你要是下山後立刻趕去醫院,就好了。”

汪韌說:“我應該受傷後立刻下山才對,不應該再繼續往前,但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有些假設本身就不成立,比如說你,你要是發現懷孕了立刻去醫院照個B超,那該多好,就不會吃那麼大個苦頭了,對不對?”

羅雨微白了他一眼。

汪韌:“……”

這時,鎖匠騎著電動車趕來了,摘掉雨衣後幫羅雨微開鎖,一看大門上的鎖就開始嘮叨:“這鎖很舊了呀!防盜等級是最差的那種,現在都沒人用了,美女,你要不要換個防盜等級高一點的鎖?”

羅雨微知道這門鎖的確已經用了十幾二十年,昨天開門時就覺得有點鏽,說:“那就換一個吧,換個好點兒的。”

鎖匠做成生意很高興,麻利地幫她換了新鎖,又給了她幾把配套的鑰匙。

大門終於打開,鎖匠走了,羅雨微領著汪韌走進屋,說:“不用換鞋,我也找不到乾淨拖鞋給你換。”

屋裡采光很差,裝修古早,淩亂不堪,羅雨微沒有半點丟臉的感覺,打開燈,說:“我先去洗個澡,你吃飯了嗎?”

汪韌說:“沒有,你呢?”

羅雨微說:“我吃過了。”

她翻了下冰箱,都是些叫人沒胃口的東西,最後從廚櫃裡找出兩包方便麵遞給汪韌:“吃這個吧,沒過期,不過你得自己煮,不想煮就叫外賣,我困死了,一晚上沒合眼,洗完澡要先睡一覺。”

她眼睛底下的確有兩個淡淡的黑眼圈,汪韌說:“你去洗澡吧,我自己煮就行。”

羅雨微在二樓洗澡,汪韌走進廚房,發現灶台油膩,廚櫃破爛,連窗玻璃上都滿是汙漬,和外麵的客廳一樣,一切都臟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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