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握住拳頭,期望禪院甚爾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但很不幸,禪院甚爾這混蛋對欺負少年這種事的敏感度,就好像狼狗天生的嗅覺那麼靈銳。
他緩緩揚起下巴,衣褶隨著動作傾斜,略微繃出了些胸肌的線條——
“噢——可是我問的是夢見了什麼,沒問你夢到的人是誰呀?”
語氣惡劣,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令人發指。
加茂憐臉色已經不能看了,帶著脖子那一大片都燒了起來,又燙又紅。
呀,呀個屁啊,這男人怎麼語氣助詞都在賣萌,嘲諷誰呢!
還有衣服!衣服怎麼不好好穿,這麼勒著給誰看!光天化日,喪儘天良!
加茂憐憋著一口氣,更像一隻生氣的炸刺河豚了。
禪院甚爾愉悅地勾起唇角,在這種事上他很樂意看加茂憐出糗,“我其實也不介意做你的性幻想對象,甚至如果你需要,24小時隨時電話聯係,看在熟客的基礎上,我可以給你打八折——”
“你可以閉嘴嗎。”加茂憐羞憤到麻木,長腿伸過茶幾底部踹了他一腳,咬牙切齒,“消息送到,你可以滾了。”
“我不。”男人挑了挑眉,忽然站起身。
加茂憐警惕地盯著這家夥,害怕對方又要做出什麼讓他心臟亂跳的混蛋事。
誰知禪院甚爾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熟練地走向了他家廚房,公寓麵積很小,客廳、廚房和玄關是一條通線,廚房是開放式的,因此禪院甚爾乾什麼加茂憐都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先打開了他家的壁櫥,然後皺著眉回頭瞥了少年一眼,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加茂憐知道這間壁櫥自搬過來後就是擺設,他又不會做飯,廚房裡隻有一口煮泡麵的小鍋、一隻燒水壺、一副碗筷,蟑螂老鼠都不在這裡安家。
“……你乾什麼?”加茂憐有些懵。
禪院甚爾此時正往他的冰箱裡看,加茂憐同樣知道,冰箱裡除了一櫃子的飲料什麼都沒有,頂多有兩片火腿芝士,他用來夾吐司麵包吃的。
“做早餐,不是答應你了嗎?”禪院甚爾此時的語氣有些煩躁,他轉過腦袋問少年,“你在家裡就不做飯的嗎?”
“不會。”憐有些猶豫,“你難道會做飯?”不是,禪院甚爾這副浪蕩不羈的模樣就完全不是會過日子的男人啊,所以這家夥嫌棄他什麼呢?
“不然,我前幾天做的早餐進狗肚子了嗎?”禪院甚爾諷刺。
“哦……”加茂憐呆滯地點了點頭,“我以為你加熱的半成品。”
“……”男人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果然是喂狗了。”
“*(%……¥。”加茂憐罵的很臟。
禪院甚爾在加茂憐家搜刮了一圈,泡麵都沒找到一包,隻能把少年抓著拽進了自己公寓。
雖然兩人就住在隔壁,加茂憐還是第一次進這家夥的新家,其實和他以前的出租屋差不多,到處都空空蕩蕩的,加茂憐好歹還鋪個地毯買個電視安個遊戲機,這家夥除了冰箱裡的食物,基本上看不出住宿的痕跡。
加茂憐百無聊賴地撐著桌子,看男人在料理台前忙碌,思緒忽然有些飄遠。
他想到曾經第一次找禪院甚爾,拜托他當自己的介紹人那次,這家夥的住處就是乾乾淨淨的,門把上連個指紋都沒有,就好像隨時準備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常年穿同款的T恤,身上沒有任何裝飾物,沒有過分突出的喜好和厭惡的東西……
但這家夥既然做早餐都能這麼好吃,明明是願意好好生活的,為什麼要這樣警惕地清理自己存在的印記呢?
想想就很矛盾。
少年幽幽地歎了口氣。
禪院甚爾回頭,“閒?閒就滾過來幫我洗菜。”
“洗什麼菜?”加茂憐慢吞吞地走過去,“不就是早餐嗎,你家沒有麵包?抹點果醬就行。”
“麵包被狗吃完了。”禪院甚爾頗有技術地諷刺了一句,收獲了加茂憐拍在肩上的一巴掌。
“今天給你做拉麵。”男人毫不在意那點兒疼痛,將鍋架在爐子上,往裡放油。
“這是做什麼,不是煮麵嗎?”加茂憐好奇地瞟了一眼。
甚爾擰開火:“煎雞蛋。”
說完他又扭過腦袋指使加茂憐,“冰箱旁邊的圍裙,拿過來。”他今天穿的白T,很容易弄臟。
“哦。”吃人嘴短,加茂憐老老實實過去拿。
這時候鍋底的油珠已經開始有些蠢蠢欲動,憐站得巨遠,謹慎地揚了揚胳膊,揮舞著手中的黑色圍裙,“接著接著。”
“滾過來。”禪院甚爾無情地說,“老子在煎蛋,你指望我騰出手?”
加茂憐板著臉走了過去,禪院甚爾示意性抬起下巴,“穿上。”
“你彆太過分啊。”加茂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把最上麵的繩子套在他脖子上。
禪院甚爾身高比他高不少,加茂憐弄得挺費勁,好半天才掛上去,正準備把圍布的一麵給他扭到麵前,男人一隻手扶著鍋把,另一隻手單手敲了兩個蛋進去,油差點濺出來,嘩啦一聲。
加茂憐被嚇得猛地一退,忘記了手中還扯著圍裙,禪院甚爾根本沒防備,脖子猛地一緊,勒著踉蹌退後了幾步,鍋差點脫手,還好他反應夠快,哐地放到火上,鍋底搖晃了幾圈,沒倒。
要是古早少女漫畫,這兩人現在估計就轉圈跌倒雙目相對嘴唇貼嘴唇了。但現場無論是加茂憐還是禪院甚爾都有驚人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加茂憐腰部柔韌地一晃,堪堪穩在了半空中,順便伸手抵了一下甚爾的後背,兩人瞬間站得筆直。
加茂憐鬆了一口氣。
禪院甚爾轉身扯過他手裡的圍裙,快速給自己係好,緊接著抬頭,冷冷地說:“離開老子的廚房。”
加茂憐求之不得,麻利地滾了。
早餐是家庭版雞蛋培根蔬菜拉麵和冰麥茶。
不得不說禪院甚爾的手藝真的不錯,加茂憐吸溜吸溜地幾口下去胃都暖了,驚訝地說,“真沒想到你是會做飯的類型。”
禪院甚爾:“我也沒想到你都獨居一年了,連麵都不會煮。”
“泡麵還是會的。”加茂憐心虛地埋著腦袋,“你是離開禪院家後學會的?”
“唔。”男人點頭,仿佛根本不顧忌提起那段經曆,“不然早餓死了。”
“噢。”加茂憐想起自己也曾經有一段快斷糧的日子,肅然起敬,“前輩。”
禪院甚爾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在床上這麼叫我我會很高興。”
加茂憐手一抖,差點把碗掀他頭上去。
他瞬間紅了臉,“滾蛋!”這家夥怎麼可以把上床這件事隨時掛在嘴邊?
加茂憐趕緊舉起冰麥茶一飲而儘,冰冰涼涼的飲料在此時似乎根本無濟於事,他感覺自己燙得都快冒煙了……
“怎麼這麼容易臉紅。”禪院甚爾開口。
加茂憐抬頭瞪他,隨即愣怔住了,男人墨綠深瞳微微眯起,鋒利的眉梢高挑,唇角疤痕咧開一個近乎性感的弧度。
他伸手捏了捏加茂憐紅潤欲滴的耳垂,嗓音像浸了層蠱惑的蜜糖,輕笑了一聲——
“你該不會喜歡我吧,加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