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阮苓苓還是太小看裴明榛了。
賠荷包並不是大佬唯一要求,他還要指定款式,指定花樣!
邊要怎麼紮,口要怎麼收,花要繡什麼,要不要有葉子,單瓣還是複瓣,什麼顏色,要不要停隻小蜘蛛讓構圖更生動……甚至連荷包做完掛的絡子,他都有各種挑剔要求!
阮苓苓整個人都石化了:“你剛剛好像說……那個荷包很重要?”
很重要就照原來做成一模一樣的啊!這樣做出來根本就是兩個東西了!
“是,”裴明榛穩的一批,沒有半點被打臉的尷尬,神情莊重眉目如畫,仿佛誰但凡質疑他一點都是對人性的褻瀆,“然向來重要的,都是心意,而非外物。”
阮苓苓似乎聽到了來自大佬內心的嘲笑,他在笑她淺薄——
對我重要的是贈予者的心意,你這種單蠢庸俗之人自然不懂。
阮苓苓痛苦的捂住左胸,滿臉駭然:“你不會是故意欺負我吧?”
因為今天給裴家丟了人?
“怎會?”裴明榛微笑優雅,比君子還君子,“你可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表妹。”
阮苓苓:!!
不行,心跳過速呼吸不暢,她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左手一熱,阮苓苓後知後覺低頭,發現被塞了一盞熱茶。
裴明榛拿了本書在桌邊坐下,姿勢優雅的翻過一頁:“你隻有四天時間。”
阮苓苓差點把茶扔了,這人竟然不走了,要現場監工嗎!
可惜沒舍得。
口乾手涼,這一盞茶此刻,現在,對她來說還真是不可或缺。
裴明榛慢條斯理也端了茶飲:“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勤快些,不然的話——”
不然怎麼樣,他沒說,但世間最恐怖者,莫過於未知。
你是魔鬼嗎!
阮苓苓氣的雙手顫抖,內心把裴明榛痛罵八百遍,外表……卻絲毫不敢顯現出來。
誰叫人家是天選之子,命格屬旺,想要命就彆得罪!
“砰——”她氣呼呼的把茶盞一放,轉頭找針線簍去了。
裴明榛視線掠過小臉繃緊,吭哧吭哧找針線的小表妹,沒再說話,轉回頭繼續看書,隻唇角輕輕挑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阮苓苓對色彩搭配並不擅長,好在裴明榛說的很細,按著找就對了,很快手邊針,線,布都準備好了,她開始硬著頭皮做荷包。
女紅原主是會的,不精通,做個荷包還是沒問題,可阮苓苓不會啊,腦子裡再有清晰印象,知道第一針怎麼走,下一步要做什麼,可輪到手……
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幾息之間,她的手指頭就被連紮三下,疼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為什麼彆的穿越女什麼都行,到她這裡處處融合不到位!
阮苓苓偷偷瞪了桌邊的裴明榛好幾眼。
離的遠,大佬沒看到。
所以……稍稍偷點懶,大佬應該也看不到。
阮苓苓眼珠子一轉,想起藏在腰間的小紙條,悄悄取出,趁著月色打開——
紅豆酥很好吃。
隻有六個字,阮苓苓卻心裡美的快要飛起來!
新朋友誇她了!
字體有些瘦,飄逸靈動,纖潤秀美,有一種類似水流的流動感,筆畫略有纏綿,很隨心所欲,也很美,而且還沒了上一回咄咄逼人當頭喝滾的氣勢,這一次感覺特彆溫柔,就像纖細修長的美人手,輕輕放到小貓毛茸茸的頭頂,輕輕一揉。
阮苓苓都快忍不住喵喵叫了!
明天就給紅豆酥!想吃多少有多少!
“你在看什麼?”
熟悉的低音炮在背後響起,阮苓苓手忙腳亂的把小紙條藏起來:“找線呢,你不懂的。”
“是麼……”大佬隻是過到書櫃前重新找了本書,就又走了。
阮苓苓雙手握拳,這種水深火熱的時刻,果然隻有友情才能撫慰她的心靈!
縫荷包的命是躲不過了,抱怨完了還不是得乾,阮苓苓放鬆心情,揣好小紙條,哼起了歌。不就是手指僵硬麼,多練練就行了!
她不再對裴明榛生氣,反正氣也沒用,最後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了,沉迷縫荷包……
成功的把自己縫的睡著了。
小姑娘呼吸聲慢慢放緩均勻,裴明榛站起,月下拉下長長的影子。
他走到阮苓苓身前,靜靜看了一會。
小姑娘睡得正香,臉蛋紅撲撲,唇角是笑著的,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天真又傻氣,像個小孩子。
他解下外袍,給阮苓苓蓋上。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裴明榛臉微微一側,精準對著南蓮的方向,目光銳利冰冷,“旁的少操閒心。”
南蓮嚇的趕緊跪下,為免擾了自家小姐,還不敢跪出聲:“婢,婢子省得!”
夜色已至,孤男寡女,她擔心小姐名節,眼神盯的緊了些,大少爺這就發現了?
……
裴明榛披著月色離開,在長廊儘頭停下腳步,看著乾燥乾淨的排水溝不說話。
長隨向英心中一緊:“大少爺,這排水溝堵不得,萬一下雨……”
裴明榛沒動。
向英頭發發麻:“隔壁小郡王不在,住的人很少,隻有女眷,和表小姐通信的很可能是那位……且那小黃狗小人見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大一點,就爬不過那排水溝了……”
裴明榛這才麵無表情的低聲說了一句:“……她那麼蠢,沒人看著遲早出事。”
比起說給彆人聽,倒像是自言自語。
向英很想問一句,這不是大少爺你想看到的麼?危機應對顯人心,您不就是想知道表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玩哪一出?
但他向來識眼色,聰明的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