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榛完全沒想到, 一眼沒看住,小姑娘就不見了!
在他麵前, 他眼睜睜的看著,小姑娘推開他, 自己掉進了坑裡!
幾乎是立刻,裴明榛就要往下跳, 被護衛們給攔住了。
“大少爺且三思!”
護衛們迅速把地上荒草收拾收拾,立刻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坑,就是一處小懸崖, 因夏秋有荊棘灌木生在懸崖邊, 又有藤蔓植物依附, 就像結了一張網,有草長過來, 看著就像平地一樣, 實則從這個小坑往外, 全部都不是實地。
裴明榛的臉色特彆特彆黑:“這裡山有多高?”
護衛們搖了搖頭:“不知,不過應該不是特彆高, 特彆深。”
裴明榛:“可我剛剛叫她, 她沒有回應,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喊一聲。”
不是這峭壁太高太深, 就是……她已經受傷,發不出聲音。
不管哪一種結果,裴明榛都不敢想象。
他薄唇緊抿, 命令不容拒絕:“我要下去。”
……
阮苓苓在坑底不知躺了多久,覺得鼻尖有點涼,下雪了。
周身疼痛過後,是持續的酸麻,等了好久,手腳能動了,胸口也不悶了,她坐了起來,再等等,也能站起來,大概檢查一下,除了腳扭到,並沒有彆的地方特彆不舒服。
一瘸一拐的走出大坑,她抬頭往上——
看不到頭。
天色昏昏暗暗,山有多高完全看不清,太多深色的雲攔在中間,一片片飛灑的雪花也阻礙了視線,她除了這一點點白色,什麼都看不到。
她試著大聲喊,可整個山穀隻有她的回音,再沒有旁的。
大概……這裡太深太深了。
剛剛嚇得不行,所有精力幾乎都在下意識抗爭躲避危險,阮苓苓根本不記得有多久,隻慶幸自己沒有受傷。
不管這裡有多深,多難找,裴明榛都不會放棄她,一定會過來找她的……吧?
他敢不來!
阮苓苓真是沒想到,明明危機已經過去,明明趙英已經跑了,她連車都跳了,架也眼看著就打完了,一切太平,誰成想草地上馬失前蹄,一路就滾到了這裡。
最糟糕的是,她好不容易從趙英嘴裡把話套出來,知道小郡主可能會被關在藥房,卻沒能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裴明榛!光顧著架沒打完人多眼雜大佬又看起來心情不好,她就先哄人了……
她後悔的不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阮苓苓你怎麼這麼沒用,自己倒黴也算了,怎麼連最重要的事都忘記了!
雪花一片一片從空中灑落,阮苓苓蹲在地上,欲哭無淚,心內悲傷逆流成河,隻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雙手抱著膝蓋,給自己打氣:“穀底沒關係,空曠寂靜也沒關係,我不怕,很快裴明榛就能找過來,我馬上就不是一個人,我也不冷……”
時間在這種時候總是很漫長。
沒一會兒,阮苓苓就堅持不住了,她內心堅持得住,手腳身體也堅持不住,冷的開始顫抖。
她把雙手攏到唇前嗬氣,掙紮著站起來:“冷……也沒關係,動一動,走一走就好了……”
然而又高估了自己的狀態。
右腳崴到了,動一下針紮似的疼,怎麼走?
“暫時走不了……也沒事,緩一會就好了,剛剛摔到那個坑裡時還不是半天爬不起來?冷就冷,忍一會就好了,反正雪也小,不會下大……”
然而上天仿佛在呼應她,雪花肉眼可見的變大,很快像柳絮,像鵝毛,鋪天蓋地。
阮苓苓再也忍不住了,大哭出聲。
全世界都在欺負她!
她感覺自己就像被拋棄的小可憐,天大地大無處容身,不知道去哪裡,這個世界不是她的世界,不會包容她擁抱她,今天她凍死在這裡,就像一隻夏蟲,像一根秋草,沒有誰會擔心,沒有誰會掛懷。
所有人都會失去關於她這個外來人的記憶,世界照常運轉,她沒必要被記住,沒有必要被懷念,一切了無痕跡。
她是可有可無的,不被需要的人……
連哭都不能哭的痛快!
阮苓苓眼紅紅,搓著被凍僵的手,哽咽著站起來。
這裡很深很深,四周都是懸崖峭壁,找下來必定很不容易,天色越來越暗,不知還有多久才能等來人,她不能就這麼認輸,死也要死的有骨氣!
好在腳沒那麼疼了。
阮苓苓一瘸一拐,哭唧唧的走到穀底最空曠的地方,一邊哭的打嗝,一邊抬眼看四周。
沒什麼避雪的地方,倒是遠處西邊石壁有一片黑乎乎,像是個山洞。沒有其它選擇餘地,阮苓苓立刻決定了,要走去那裡。
她從地上撿起一段樹枝當拐杖,想了想,又多撿了幾枝,儘量帶著枝葉很顯眼的那種,放在地上拚出一個箭頭的形狀,指向西邊山洞。
這樣就算她過去了,隻要這裡來了人,看到標記,就會循著方向過去找她。
做完剛要走,阮苓苓又停住了。
無它,雪太大太大了。
照這架勢,用不了多久,這幾節樹枝就會被蓋上,能有什麼用?她想了想,乾脆把樹枝立起來,做成標示立牌的樣子……
還好做這個隻是手凍得不行,並不需要走路,甚至不需要站著,累不到傷腳。
阮苓苓拄著‘拐杖’,終於走到山洞時,感覺眼淚都要流乾了。
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急速喘著氣,很久很久,呼吸才平複下來。她拍掉衣上的雪,緊緊抱著自己,坐在山洞角落的大石上,縮成一團。
裴明榛……會來的吧?
會很快很快吧?
大雪漫卷,北風呼嘯,洞口風大的不行,阮苓苓感覺臉都要被吹裂了,委委屈屈的轉過身,用背對著洞口。
眼前是黑乎乎的石頭,當視野被限製時,耳邊的聲音總是特彆清晰,阮苓苓聽到了風的聲音,雪的聲音,還有草葉晃動,似乎被踩的聲音?
裴明榛!
阮苓苓十分驚喜的回頭,巴巴看了很久,才發現是錯覺。
沒有人來,草葉發出聲響不是被人踩的,是風吹的。
沮喪回頭,阮苓苓再一次緊緊抱住自己,這一回,風聲裡竟然夾雜著狼的聲音。
“不,不怕,一定是聽錯了……”阮苓苓指尖發白,雙眼無神,“你可是生長在科技爆炸時代的女人,什麼沒見識過,什麼眼界沒開過,不過是區區小狼在叫,怕什麼……”
可自我安慰是自我安慰,該害怕的時候還是會怕!
阮苓苓眼淚又湧了出來,還是好怕……
又一次,她聽到了腳步聲!
再次驚喜的轉頭,巴巴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出現。
仍然是她的錯覺,還是風。
第一次第二次第二次……很多很多次,全部都是錯覺。
阮苓苓幾乎絕望了,眼淚簌簌的掉。
再聽到草葉聲音時,她看都不會往後看了,反正是錯覺,反正那個人一直一直不來,反正她總是會一個人……
“嗚嗚——”
阮苓苓哭得更大聲了。
突然頭上一暖,像有一隻大手放上來,輕輕揉了揉。
“怎麼這麼笨……”
阮苓苓死死咬住唇,眼淚流的更凶,錯覺已經到這種程度了麼!
“這地方真的很不好找啊。”一雙大手伸過來,將她抱到了懷裡。
暖暖的,緊緊的。
四周寂靜無聲,空氣都跟著安靜了下來,仿佛時光在這一刻停住。
阮苓苓怔了片刻,轉過頭,看到了那個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聲音,並不怎麼熟悉,焦慮又擔心的神情……
是裴明榛!
再也受不了了,阮苓苓哇的哭出聲,埋到了他懷裡:“你怎麼……才來……”
裴明榛心疼的不行,緊緊抱著小姑娘:“抱歉。”
阮苓苓嗚嗚嗚:“我等你好久了……”
裴明榛:“對不起。”
阮苓苓:“等你好久好久了!”
“我的錯。”
裴明榛感覺到小姑娘的顫抖,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下,說不出的難受。
小姑娘身上很冰,他不敢想象,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是怎麼支撐著自己爬起來,留下記號,一點點走到這裡的?
視線觸及到角落裡用來充當拐杖的樹枝時,他心頭更是一緊,小姑娘傷到了……
可小姑娘像是嚇壞了,哭的停不下來,根本不允許他動,就隻是哭。
裴明榛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要不要咬我一口?”
阮苓苓怔住,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咬,咬你一口?”
裴明榛:“你好像很喜歡這種發氣方式。”
阮苓苓瞬間臉紅,立刻想起了之前兩回咬裴明榛,是怎樣的時刻,怎樣的心情。
“你又——”欺負我!
後麵三個字還未控訴出聲,裴明榛又說:“而且——我也不討厭。”
不討厭?
就是喜歡了?
喜歡被人咬?這是什麼癖好?
裴明榛似乎讀懂了她的情緒,眸底微暖:“隻不討厭被你咬。”
這話太曖昧,阮苓苓連哭都忘了:“說,說什麼呢……”
理智回來,阮苓苓立刻想到一件事:“小郡主!小郡主可能被趙英關到藥房了!濟仁堂!你快點讓人過去看——”
裴明榛按住她:“我知道。”
阮苓苓眨眨眼:“你知道?”
“你以為小郡主像你這樣傻乎乎?她已經有了安排,我的人也過去了。”裴明榛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溫聲道,“這事不用你再操心,等著就是。”
阮苓苓後之後覺得點了點頭:“……哦。”
所以營救工作進展順利,小郡主安全無虞?
阮苓苓立刻開心起來,那太好了!
“倒是你自己,”裴明榛皺眉問,“傷到哪裡了?”
阮苓苓搖了搖頭:“沒有傷到哪裡,就是腳崴了一下。”
裴明榛不大信,想要親自檢查一下。
“真沒傷到!”阮苓苓著急的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從那個坑裡滑下來就很順利,哪哪都沒傷著,中間還有軟軟的樹枝做緩衝,就像是誰調皮故意做出來的通道,自己滑著玩的,沒想到被我誤踩了……咱們不知道麼,都當是天大的事,小心翼翼不敢麵對,其實沒關係……”
阮苓苓也是安靜下來才想到這一點,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可能不受傷,可她的經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當時太震驚,記憶混亂,後來才回過勁來,她好像一直在滑行,一直是緩坡,哪一段急了就會遇到軟軟的樹枝一托一顛,就像滑梯。
她們大概是不小心誤入了彆人的遊樂場。
小姑娘的話裴明榛隻信了一半,另一半麼——
他視線掃過靠在石壁邊充當拐杖的木棍:“這是怎麼回事?”
阮苓苓咬唇:“跟你說了麼,崴到腳了。”
她右腳微微往後,想要把它藏起來。
“我看看。”
裴明榛不由分說的把她按在大石上坐下,自己也蹲下了身,就在她麵前。
襪子很快被脫掉了,鞋子也是。
阮苓苓一陣臉紅,羞的不行。
這種場景不是第一次了……
她想起上一回,也是她崴了腳,裴明榛趕過來,也是這樣蹲在她麵前,脫了她的鞋襪,替她查看傷勢。他還……親了她。親完腳背,他還背著她回了家。
那是她們第一次那樣親密,她還記得那一天的自己,心臟一直砰砰砰跳,臉上熱意怎麼也消不下去,那夜的路好像很長很長,還有揮之不散的夏花香氣……
“這樣疼麼?”
阮苓苓搖了搖頭:“不疼。”
“這樣呢?”
這次不用她回答,她的抽氣聲已經給出了答案。
裴明榛眉頭微皺:“看來比上次嚴重,我找人來給你看看。”
找人?
誰?
阮苓苓立刻明白了:“有護衛跟著你下來了?”
裴明榛頜首:“這個山穀很深,路況不明,他們在外探路,我記得其中有一個父親是鈴醫,應該可以幫你看看傷。”
“不要……”
阮苓苓拽住了裴明榛的衣角:“不要看。”
裴明榛難得嚴肅:“不許任性。”
阮苓苓還真就任性了,不但任性,還很倔:“我真沒事,我有經驗的,就是崴了腳,歇歇就能好的!”
她之前自己仔細摸過了,骨頭哪哪都沒事,就是崴到了很疼,她沒有時間休息,還各種動,接下來等它恢複的時間就會久一點。
這種事真的,她太有經驗了,知道一點都不重。
裴明榛很不理解:“這隻是件小事,為什麼要任性?”
阮苓苓微微垂下頭,小手無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不……不想丟人。”
裴明榛這才明白,原來還是怕醜。
從那麼高的地方滑下來身上是不可能好看的,小姑娘衣服臟了,臉也像小花貓,可小姑娘愛美。
“在我麵前,丟人就可以?”
他可沒記錯,小姑娘剛剛還窩在他懷裡大哭特哭,完全沒害羞。
阮苓苓瞪了他一眼:“我在你麵前丟的人還少麼?”
明明是不友好的瞪眼,裴明榛卻覺得小姑娘鮮活無比,特彆特彆的漂亮,她以後天天這樣瞪他才好呢。
未來首輔大人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清咳了兩聲,一臉正經:“那我去問問有沒有可以擦的藥膏,總歸是傷,還是要治的。”
阮苓苓這次就沒有拒絕。
裴明榛回來的很快,阮苓苓第一時間沒看到他手上有沒有拿著藥膏,隻發現他換了衣服。
剛剛穿的是一身淺青長袍,現在換成了玄衣,這是護衛身上的衣服,而那身淺青長袍則被他抱在臂彎裡,還有意護好,沒沾上雪。
這是……
阮苓苓有點不懂。
裴明榛解釋:“外麵風雪太大,天色已暗,一路往上崎嶇難行,馬車和軟轎都下不來,你腳又傷了,我擔心有意外,今晚怕是要在這裡湊和一夜。”
阮苓苓:“在這裡過夜?”
她倒不是矯情非得要走,也沒想過什麼名聲不名聲的問題,隻是很意外。
“你動不了,護衛們能動,稍後會尋些保暖的東西送過來,等明天天亮,視線好一點,我們就能走了。”裴明榛看著小姑娘,目光深邃,“放心,我會守著你。”
阮苓苓:“……哦。”
總之聽大佬的安排就對了。
“那你這衣服——”她好奇的指著裴明榛手臂上的衣服,怎麼換了下來?
裴明榛:“給你。”
阮苓苓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嫌醜?”裴明榛視線很有深意的掠過阮苓苓身上臟汙狼狽的衣裙,“護衛們再能乾,女人的換洗衣裙也是找不到的。”
阮苓苓明白了:“你讓我穿,穿你的衣服?”
裴明榛皺眉,眸色暗了下來:“你想穿護衛的?”
“不不,不想穿護衛的。”阮苓苓瘋狂搖頭。
實際上她誰的都不想穿啊!一看就老大老寬,乾什麼都不方便!
裴明榛把衣服放在一邊,轉身又出去一趟,不知打哪端了一盆熱水進來:“先洗個臉,把傷處擦一擦,我給你上藥。”
說著話,他已經浸透帕子,走了過來。
阮苓苓臉上一熱:“我,我自己來。”
“乖乖的,彆動。”裴明榛拉住她的手,準備一根根手指擦過去,“手都凍僵了,還逞什麼能?”
阮苓苓沒有力氣和他抗衡,隻能弱弱的說:“那……先擦臉。”
裴明榛:……
還挑剔上了,果然嬌氣又任性。
“好。”
裴明榛笑了一下,輕輕挑起小姑娘的下巴,溫柔的,慢慢的給她擦臉。
擦去所有灰塵,拭去所有淚漬,小姑娘就又是漂亮可愛,乾淨清爽的小姑娘了,就是眼睛有點紅,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裴明榛重新投了下帕子,拉起小姑娘的手,一根根手指插過去。
小姑娘的手很好看,白生生,軟綿綿,有著少女特有的纖細瑩潤,每每讓他愛不釋手,拉住了就不願意放。可現在這雙手,因為救他,受了很多苦,不僅沾了很多灰塵,小巧的骨節邊還蹭破了破,露出粉粉紅紅的傷……
裴明榛頓了一下,帶著前所未有的耐心與憐惜,一點點給她擦。
小姑娘愛乾淨,偏又怕疼,他不願她再難受。
阮苓苓看著裴明榛,忍不住心酸,鼻子酸,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她以前是很少哭的,因為哭泣沒有任何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這份喪的時間,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以後的情況該怎麼麵對,麻煩該怎麼解決,可在裴明榛麵前,她好像經常哭,怎麼都忍不住。
她突然想起了在現代時,一起在孤兒院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她一樣,又倔又犟,從不肯哭,打架比男孩子都凶,從不認輸,後來小姑娘被一對好心人收養了,回孤兒院再來看她,她發現小姑娘變得又嬌又軟,隻是腳沒站穩摔倒了,還姿勢不尷尬哪哪都沒受傷,她竟然哭了,一聲聲喊著爸爸媽媽,哭的就像……她們以前瞧不起的那些弱小的孩子們。
從那時候,阮苓苓就明白,會哭,是因為知道有人疼愛,如果哭泣換不來任何憐惜和溫柔,就不會白費力氣。
她以為自己會永遠堅強,永遠不需要這些,可她發現她錯了。
她其實一直都在渴望有人能暖她,上輩子或這輩子。她一直期待生命裡有這樣的人出現,可以讓她任性依靠,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不用擔心,不用自己苦苦撐著,可以不講理的全部怪他,說是他的錯。
這個人可以不那麼親切,不那麼浪漫,不懂討女孩子歡心,有些地方甚至可以很笨拙,可每次她需要的時候,他就要變成英雄,像山一樣站在她麵前,替她扛下所有風浪。
她想要一個,隻屬於她的英雄。
包容她所有的眼淚和柔軟。
而今,她好像有了。
那些不安,那些沒有歸屬感的軟弱,那些喪喪的情緒,到了裴明榛麵前,全部不堪一擊。
隻有他,彆的誰都不行。
從始至終,她等的都是這個人。
“很疼麼?”
小姑娘又哭了,裴明榛皺著眉,看著自己的手,愁的不行,大約男人的手不管怎麼都是粗,他再放輕力度,也……
他握著小姑娘的腳:“我再輕一點。”
阮苓苓注意力回來,就發現腳被握住了。
裴明榛微微垂著頭,角度和那天一模一樣,她能看到他飛揚的眉鋒,闊朗的額角,濃密如鴉翅的睫羽。
他微微抿著唇,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的腳,神情嚴肅,目光專注,仿佛他手裡捧著的……是一件天大的事,必須得認真重視,比所有朝廷大使都重要。
阮苓苓的臉慢慢的紅了。
他的手很大,掌心很燙,她的腳跟他一比感覺小了很多,也不再怕冷,仿佛外邊的風雪是假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