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對我凶一點,嗯?(2 / 2)

阮苓苓眼淚更加洶湧。

他一直都待她這麼寬容,這麼好……

街上人來人往,二人隻站在這裡一瞬間,就被蹭了兩下肩,裴明榛輕聲耳語:“這裡人多,我們換個地方,嗯?”

阮苓苓臉埋在他胸前,輕輕點了點頭。

裴明榛半擁半抱著她,來到了河邊。

坐下來也不肯放手,抱著小姑娘坐在他膝上。

“那天我就在這裡看著你,你當時在那裡——”

裴明榛指了個方向。

阮苓苓微愣:“你……當時也在?”

那是和裴明榛吵架跑出來後,她遇到了何庸,在這裡坐了一下午,沒想到他也來了。

裴明榛頜首,看著她的眼神無限溫柔:“我一直都在。”

他舉起右手,輕輕替她拭出眼角的淚:“你之所在,這是我目光所及的方向,你的所有事,所有模樣,我聽到看到,就不會忘。”

阮苓苓想起那些禮物,杏眸睜的大大,都忘了哭。

他的確都沒有忘,好多她都不知道,他已經做到了。反觀自己……

阮苓苓慚愧的垂下了頭。

她開始反思,在這段感情裡,其實一直都是裴明榛付出的多,她開始時試圖抗拒,後來又想逃避,哪怕認清楚自己的心了,知道喜歡他,可隻要發現不對,就會想跑。

這也太渣了……

“我知道,阮阮很缺乏安全感,”裴明榛輕輕揉了揉阮苓苓的頭,“我也是。”

他長長歎了口氣,看向無垠夜空:“我從記事起,就很崇拜我父親,他是個學識淵博又偉大的人,走的是最危險的路,去的是最危險的國家,每一次出使交涉,都是九死一生,可他每一次每一次,都能送回最有價值的消息,哪怕是邊界輿圖。”

“他時常不在家,可在我和我娘心裡,地位形象從不曾減半分。我總是很想念他,想要長大後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睿智崇高,堅韌勇敢。”

“可那一年,他突然失去消息,沒有回來。”

“外麵有很多傳言,說他死了,降了,更多的是說他叛國了,我娘一下子就倒了,家裡也……大形勢和輿論總會犧牲一些東西,一些人,我父親的事沒有定論,我不會被定罪,但過得不會好。”

裴明榛把手搭在眼睛上,聲音越來越緩越來越淡:“……二嬸和餘姨娘沒少策劃向我動手,祖母護我,我才活了下來。可我娘死了。”

“我曾經恨過,為什麼她們要害我?為什麼祖母不能保護我更多?可後來我明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場。二房那裡,我是不重要,甚至不必要的人,祖母那裡,因頭頂這個姓氏,這份血脈,隻要我不死就好,其它的都得看我自己,她隻是沒有那麼疼愛我,有什麼錯?何況最該疼愛我的人……”

“最應該疼愛我的人,我母親,並不是彆人害死的,是她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死亡是她給自己選的路,於是她解脫了。可她解脫了,我呢?”

“不說了——不要再說了!”

阮苓苓緊緊抱住裴明榛,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我不想聽,你不要這樣……”

人生活在世間,成長的傷痛可能不一樣,但一定都有,有些是深藏在心底,永遠永遠都不想說出來,不想再回憶細節的。

裴明榛說這些話時聲音很淡,音色甚至很平靜,也沒有讓她看到更多的表情,可她知道他的心在痛,她能感覺到他的難過和悲傷,甚至透過重重歲月時光,她能看到當時的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從一臉憧憬快樂,慢慢的不會再笑,一顆心從柔軟慢慢變得堅硬,他背負了很多這個年紀不應該背負的東西,咬著牙慢慢長大,長成一個沒有表情的青澀少年,再到無悲無喜冷漠疏離的青年。

“沒事,不怕,都過去了。”

裴明榛的確不想說出這些,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軟弱,隻有無能的人才會沉溺於過去的不平,可看著小姑娘哭花的臉,他突然就有些釋懷,這些過往,好像真的沒什麼。

並不那麼重要,也不值得他記這麼深。

他環住小姑娘,唇角微微揚起:“我在那時,看儘了人們背後最大的醜惡,小時候不懂事,被人坑過騙過,有男人也有女人……所以也不在乎了。”

他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眉眼深邃,內裡似乎有光,有前所未有的懇切和虔誠:“我這輩子想要的,不過是一點溫存和真心,我以為不配再擁有,沒想到遇到了你。”

“你既然闖進我的生命裡,勾起了我這點念想,我就不會放你離開。”

裴明榛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很緊。

阮苓苓被他握的生疼,也終於懵懵懂懂的明白了,當時花玲說過的話。

裴明榛這個人,因為經曆複雜,小小年紀就敏感多思,他很難敞開心扉接受一個人,可一旦接受,就是永恒。

這是他的桎梏,也是執念。

他經不起失去,也永遠不會有下一次。

心念一起,便是一輩子。

阮苓苓心跳的很快,有些承受不起這種份量,心裡又酸又軟,不知道說什麼,下意識想扯開話題,不讓裴明榛繼續沉浸在傷感裡:“那個豆豆……”

話一說出口,自己就後悔了,怎麼又提這個話茬!

裴明榛微微眯了眼:“花玲是不是沒和你說清楚,我對她從來沒有任何意思?”

阮苓苓頓時卡住:“說,說清楚了的,她跟我說了當年的事,那件……很糟糕的事。”

她佩服裴明榛,也感謝他。

謝謝他經曆苦難,心裡仍有底線,謝謝他喜歡自己,仍然有堅持和原則。

這樣的他簡直太耀眼,讓她舍不得放手。

裴明榛沒注意到阮苓苓眼底的情緒起伏,隻沉默片刻,嗤笑一聲:“她對你倒大方。”

像是滿意,又像是不太滿意。

滿意的是小姑娘不會誤會他了,不滿意的是……惦記小姑娘的人又多了一個。

未來首輔大人心裡有點小醋。

他握著小姑娘的手:“初初見到花鈴,沒告訴你,是我小氣,想看到你吃醋,後來想說,各種暗示,你又不在乎,我這一肚子話就堵了回去……我跟花鈴多見了次,隻為套出她身邊的叛徒,並沒有跟她靠近,隻街上那一次為了引起你注意和她走近了些,但也隔著一步的距離,我沒碰到她一星半點——”

阮苓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很感謝你。”

裴明榛握住她的手,哼了一聲:“銀貨兩訖,一筆交易而已,我不需要她的感謝。”

氣氛突然輕鬆,阮苓苓有些想笑:“那這個豆豆你不記得,我呢?我似乎也有個叫豆豆的小名,你知不知道?”

裴明榛看著小姑娘,想了想,道:“我少年時曾與你見過一麵,自是知道這個小名,但你從來不提,我以為你不喜歡被這麼叫。”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背:“不叫也挺好,你現在長大了,不需要賤名壓著也能平安順遂。”

阮苓苓憋了憋還是沒憋住,問他:“那小郡主的名字來自一首詩,有相思豆的意思,那她如果也叫豆豆,你會不會喜歡?”

裴明榛:……

他一臉懷疑的探上小姑娘腦門:“生病了?”

阮苓苓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鬨,但莫名奇妙就是想要一個答案,拍掉他的手,力氣還有點大。

裴明榛皺眉:“我為什麼要喜歡那個一點都不溫柔,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凶女人?”

阮苓苓:……

裴明榛:“你為什麼對這個名字這麼執著?”

“就……”阮苓苓有點虛,“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沒來,一直都沒出現,你會喜歡誰?”

裴明榛感覺這個問題十分莫名其妙,但小姑娘問了,他就耐心想了想:“大約,不會喜歡上誰吧。”

他的經曆裡,太往前,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會有小姑娘喜歡,往後,仕途順暢身居高位,大約也習慣了彆人的吹捧和不懷好意,有了固定的應對模式。

唯獨小姑娘出現的時間點很特殊,他能掌控一些東西,卻沒有那麼強大,一旦有什麼意外,他會認真查。如果對方是居心叵測之人,他自有應對辦法,可小姑娘單純善良,有點乖又有點凶,有一股彆人身上沒有的鮮活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我大約隻會對阮阮動心,對旁的人,都沒有想接近的**。”

更不要說袒露心扉,一輩子在一起。

“或許都不會成親。”

阮苓苓聽著聽著,十分震驚,差點說不出話:“那如果彆人總是問起不成親的原因呢?”

“嗯……”裴明榛想了想,道:“那我大概會編個謊,說曾經有個意中人什麼的。”

阮苓苓:“誰?你會選誰編故事?”

“不知道,”裴明榛搖了搖頭,“也隨便了,誰合適就選誰。”

阮苓苓瞬間明白。

她沒穿過來之前,死去的前身最合適。

死人不會暴露秘密,前身又全家死光無處可查,再加一些似有似無的聯係……她不合適誰合適?

原來她一直找的,竟然是這麼一個答案。

阮苓苓心中頓時一輕,也一空。

這一刻她明白了,其實她要的也不是真正的坦誠,世間也沒有絕對的坦誠,所有都要事無巨細的說給對方知道,日子還過不過了?如果彆人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辦?

她想要的,其實隻是安全感,是信任。

豆豆這個名字從最開始就是她心中的陰霾,讓她不安,觸之即痛,一旦這個人出現,她就會立刻豎起牢牢的城防,所以她才會誤會,以為自己想要坦誠……

其實不是。

她隻想這個男人是她的,她想要他的一輩子。

“以後你不準走!”想通了,心裡也晴朗了,阮苓苓凶巴巴的命令裴明榛,“不管我開不開心,作不作妖,你都不準走!”

仿佛覺得自己氣勢不夠,她還雙手搭著裴明榛的肩膀,還住了他的脖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得時刻記得,你是我的男人,知道麼?”

裴明榛不知道小姑娘怎麼就轉回來了,但過程不重要,他想要的也隻是這個結果。

小姑娘凶巴巴,一雙杏眼裡全部是他的倒影,他一個人。

她命令他呆在她身邊,不準離開。

她說他是她的男人,圈住了,占定了,不準走。

裴明榛哪還頂的住?當即就傾身,吻住了她。

“對我凶一點——嗯?”

“我這輩子都會聽你的,為你死都願意。”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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