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約定(1 / 2)

今夜很長,月朗星稀,燈火漫漫,是個屬於有情人的日子。

有多少話,都可以慢慢講。

裴明榛擁著小姑娘:“關於木禾……我很抱歉。”

阮苓苓哼了一聲,終於說到這件事了!

不管彆的,他小氣還是她小氣,反正吵架大家都有錯,但這件事她真的十分計較了!

讓彆人知道就是不讓她知道,什麼意思,誰才是你最親密的人?

見小姑娘臉彆向一邊,顯而易見的不高興,裴明榛無奈的歎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

“畫畫一事,本隻是興趣愛好,用作消遣,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抱歉,我那時沒想到未來有一天會心悅於你,或者,已經對你有了好感卻不自知。”

阮苓苓臉有點紅,手不自覺的推了裴明榛一下。

說話就說話,彆這麼撩。

裴明榛拳抵唇前清咳了下:“我那時與其說同你較勁,其實是在跟自己較勁,一天比一天更想看到你,想把你扣在身邊哪裡都不要去,一邊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一邊又控製不了……不是沒考慮過告訴你,可每每提到木禾兩個字,你就一臉開心,眼底都是向往,對木禾各種誇讚……我有點高興,也有點吃醋,然後就更不想說了。”

“你一定會生氣。任何人被瞞騙了這麼久,都會生氣。就像滾雪球,起初不注意,後來越滾越大,越滾越控製不了,直到現在。”

說著說著,裴明榛突然笑了。

阮苓苓問:“你笑什麼?”

“笑我自己,”裴明榛撩開小姑娘耳邊發絲,修長指尖似有似無在她耳畔拂過,“從未想過,我竟也有優柔寡斷的一天。”

本以為這四個字,一輩子都會與他無關,可碰到小姑娘,很多可能變成了不可能,很多不可能也變成了可能。

人生真的很有趣。

阮苓苓瞪了他一眼。

心裡還是有小小的不舒服,她那麼那麼喜歡木禾,卻被瞞了這麼久,可換位思考,她其實很理解裴明榛的行為。

人家好好披著馬甲,圈地自萌不想招搖,誰都不想告訴,憑什麼她那麼特殊,一開始就要告訴?她寫話本也沒有主動告訴他啊。後來大家熟了,他不是沒有想說的念頭,每回提起她就一臉迷妹模樣,真說出來怕不會被她打。

慢慢的從不想說,變成不能說,變成隻有沉默……

阮苓苓想,其實裴明榛心裡也很不好過。

“花鈴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當年正是我最壓抑迷茫的時候,下意識拿起畫筆勾勾畫畫,落了木禾的款,她看到了。”裴明榛頓了頓,眉心微皺,“她對字畫不感興趣,大約也沒當一回事,與我從未說起這些事,那天在你麵前突然提起——該是故意的。”

原來是這樣。阮苓苓就懂了。

馬甲並非裴明榛主動暴露,隻是一個意外。花鈴和裴明榛一樣,知道什麼樣的秘密是底線,不能往外說,那天說出來,除了認為這件事無傷大雅,並不存在什麼深切傷痛外,也是對她太好奇,想要試試她的反應。

裴明榛想想就很氣,那女人這麼愛拆他的台:“該問她父親多要點好處的。”

阮苓苓忍不住笑著拍拍男人的背:“好啦,我知道啦,其實也沒那麼生氣……”

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嫉妒花鈴知道,隻是……遺憾那個時候陪伴在裴明榛身邊的不是自己。

她很想抱抱當年那個少年。

可花鈴說的對,這個男人太要強,恐怕不大想把所有狼狽暴露給枕邊人,如果當時她在他身側,或許……她和他就走不到這一天了。

阮苓苓很珍惜,這是上蒼送給她的禮物,她來到這裡,為的是幸福,和這個男人一起。

心裡最後一點點不甘,也淡去了。

隻要這個男人在她身邊,其它所有,都不重要。

她輕輕靠在裴明榛肩上,看夜色遙遙,看月光融融,時光仿佛就此靜好。

良久,裴明榛吻了吻她發頂,輕輕打了下她的手:“你明明知道何庸不對勁,怎麼就敢那麼大膽,將計就計深入虎穴,不怕我生氣?”

阮苓苓身體一僵。

得,這是誤會解開了,要開始算賬。

她有點慫,抬著眼睛,可憐巴巴小心翼翼的看向裴明榛:“那你……生氣了麼?”

裴明榛麵沉如水,不動聲色:“你說呢?”

阮苓苓十分心虛,手被捏的有點疼,可她不敢掙紮,動一下都不敢。

裴明榛肯定生氣了,換成她她也會生氣。這男人那麼小氣,占有欲控製欲那麼強,才不會讓保護在羽翼之下的人隨便涉險,換做彆的時候,她想這麼作絕對不可能,他強摁也能把她摁回去,可這回她在生氣,他就……

她肯定惹火了他,他當時一定特彆難堪,憤怒,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可又不能,還得為了遷就她還得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心裡一定很難受。

阮苓苓垂下頭,耷拉著眉眼認錯:“對不起……是我任性了。”

裴明榛是真的被她氣的恨不得馬上摁住狠狠打一頓屁股,可看到她這樣子,心裡又酸酸軟軟,就想把她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疼。

怕小姑娘害羞跑掉,他隻能克製自己不要過火,告訴自己,反正快要成親了……

到時候,看他怎麼好好教訓她!一定要把她訓到哭!

裴明榛抱緊了小姑娘:“你看,我知道你在什麼時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知道你想怎麼應對,也知道怎麼接應你。你了解我的性格手段,知道我遇事會有怎樣的計劃想法,明白隻要我出現,最安全的方位在哪裡……這樣,算不算是默契與信任?”

阮苓苓無比心虛,任他抱著,乖乖點頭:“嗯。”

裴明榛:“那既然這個事實已經被證明,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都不要再這樣試了好不好?”

阮苓苓:……

“我真的怕了。”裴明榛握著小姑娘的手貼到自己左胸,眼神深邃,似埋著什麼可怕的東西,“就算所有事情儘在掌握,也可能會發生意外,我擔心,最後沒能保護好你。”

害怕小姑娘受傷,害怕失去小姑娘,害怕很多……

裴明榛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軟弱,有些話太羞恥,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可又一想,小姑娘因為他的不坦誠跟他鬨了這麼大彆扭——

“我——”

一個字剛說出口,嘴就被阮苓苓捂住了。

“不要說……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她臉紅紅,眼裡霧霧的,感覺自己這樣實在不像話,乾脆頭撇向一邊,聲音硬硬的有點凶:“雖然我有點過於敏感,渴望安全感,巴不得知道你所有的事,但人生那麼長,我要非得樣樣計較事事知悉,你豈不得說個幾年?而且我也……”

她聲音低下去:“也不是沒有小秘密瞞著你的。”

穿越這件事,她從來沒想過要說出去。

不管哪種時代,這種事都太特殊,而且從原本世界離開來到這裡,相當於是被動的拋棄了一切,從頭來過,所有羈絆消失不複存在,也沒必要說。

但這一刻,認真反思了自己之前行為後,她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全部說出來。

“其實我也不是大家想象或期待的阮苓苓,我是……”

這一次,裴明榛握住了她的手。

“噓——我知道。”

他將小姑娘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我都懂。”

阮苓苓十分震驚:“你真的知道?”

這男人到底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裴明榛微微垂頭,修眉微斂,狹長眼眸裡映著月光,卻比月光還溫柔。

就像……世界上沒有月光找不到的地方,也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阮苓苓聽到他低沉思風吟的聲音:“我們做個約定如何?對於過去的事,偶爾不想說的小秘密,隻要對方不問,沒有因此產生任何煩惱,就不說,如果對方問起,就必須切實回答,好不好?”

她差一點溺死在這樣的溫柔眼神裡,愣愣的點了點頭:“好。”

兩個不安的人,最需要的是信任和慰藉,彼此空間獨立,又可以隨時融合,這樣,大概是最完美的愛情了。

裴明榛微微傾身,輕柔的吻落在她臉頰:“以後我疼你,你也疼我好不好?”

阮苓苓的臉一點一點紅了:“好。”

有燦爛煙火在他們頭頂的夜空綻放。

火樹銀花不夜天,是彆人的,也是她們的。

……

回去的路上,阮苓苓想起一件事,問裴明榛:“那個欺負花鈴……的地方,後來怎麼樣了?”

裴明榛拉著小姑娘的手,腳步走得很慢:“她爹那麼厲害,自然滅了個乾淨。”

托這一家子的福,那幾年從京城到地方,各處都乾淨了不少。

也因為目睹了這些肮臟,他很討厭這種地方,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潔癖,不想被女人接近……但換了小姑娘,就不一樣了。

她似乎能治愈他,安撫他所有的壞脾氣,也能輕易撩起他內心的野望。

但這話不能跟小姑娘說。

阮苓苓慢騰騰開口:“所以你那日去青樓,是故意的?”

裴明榛很大方的認了:“請你上去,是讓你看看,我很規矩,並沒在做壞事,沒想到花鈴也會來。”

阮苓苓:“你同她不是合作?難道沒約好?”

“她一個女人,又遭遇過不好的事,怎會喜歡那種地方?”裴明榛捏著小姑娘軟軟的手,“我沒約她,沒想到她來了。”

花鈴是個很堅強的女人。

阮苓苓又想:“她故意跟我杠,其實也是在幫你忙吧?”

裴明榛頜首:“是。何庸並不好騙,我想讓他知道我‘盛名之下其實難負’,是個不懂事的,就得裝的像,你們的確幫了忙。”

阮苓苓皺了皺鼻子:“那時就算計人家了。”

裴明榛非常驕傲的認了:“是。”

阮苓苓:“那花鈴身邊的那個人呢?你說很特殊的那個?”

這一次裴明榛沒立刻回答,再開口時有些謹慎:“我此前見到過她,有些眼熟,但她似乎並不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