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苓苓滿麵擔心的過來,看到裴明榛身邊伴著女人,臉色立刻變了。
暗夜陰沉,無星無月,怎奈衝天火光把小院照的亮如白晝,什麼都無所遁形,她一眼就認出那個女人,正是一直想辦法纏著裴明榛的眉兒!
這女人還衣著有異,滿麵嬌柔造作的羞怯,有意無意貼向裴明榛……
阮苓苓提著裙子的手放下去,擔心的眉眼展平鋪直,臉色慢慢變的端肅,甚至冰冷。
見夫人來了,裴明榛立刻就要過去,可眉兒似是受到了驚嚇,驚慌中崴了腳,不小心往左一晃——
扶是不可能扶的,裴明榛這輩子除了夫人,彆的女人怕是永遠不會扶,當然是避開了。可這避開,就得往後退一退,自然不能第一時間過去迎接阮苓苓。
彆人離的遠,看不見這時而一個個的小動作,也理不清短短一瞬間誰起了什麼心思,隻知道少奶奶來了,大少爺卻沒上前迎接,仍然和眉兒姑娘站在一起。
阮苓苓臉色更冷漠了。
向英一向及主子所及,想主子所想,一看這架式不對,立刻舉手讚了出來:“我的!這衣服是我的!”
他指了指眉兒身上的衣服,生怕阮苓苓聽不見似的,氣運丹田,生如洪鐘,震的眉兒頭皮發麻,耳鳴嗡嗡。
裴明榛很滿意,並且立即頜首:“嗯,是他的。”
忙碌中他還分給長隨一個讚許的眼神——做的不錯,可加薪大賞。
向英心裡喜的跟什麼似的,看來就算為大少爺愁的脫發,形象不佳,也不會早早成為門房大爺了!
眉兒就很失望了,淚盈於睫,泫然欲泣。
裴明榛似乎沒看到,沒半點憐香惜玉之心,腳步抬起,走向阮苓苓。
眾人……眾人屏氣噤聲,垂頭束手,不敢說話。
要說這眉兒姑娘不一般,生的玲瓏玉骨,我見猶憐,一雙眼兒輕愁含媚,根本不用做彆的,隻遙遙看你那麼一眼,你渾身骨頭就得酥,要不怎麼宅子裡怎麼那麼多這位姑娘和大少爺的謠言?
無風不起浪,定然有問題麼。
可大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在家做表姑娘時大少爺就各種袒護,為她發了好多回脾氣,這在以前可從來沒見著過,成了親更是如膠似漆一刻都離不得,連大少奶奶發火,在他臉上留了指甲印,他都沒不好意思,敢頂著到處見人,滿滿‘打是親罵是愛,你們都沒有’的炫耀意味……
不是真疼到骨子裡,怎會做到如此?
這回這兩位對上,也不知大少爺偏心誰……
要說這眉兒是真聰明,見裴明榛絲毫不理會她,轉身就走,立刻改換套路,跟上裴明榛,蓮步輕移,嫋嫋婷婷走到阮苓苓麵前,含羞帶怯的深深蹲了個福:“見過大少奶奶。”
阮苓苓斜了自家夫君一眼,看著眉兒,似笑非笑:“姑娘是貴客,這禮我可當不起。”
“當得起的,我……”眉兒頭垂的低低,聲音裡除了羞澀嬌怯,還有一抹淡淡的苦澀,“眉兒的禮,大少奶奶什麼時候都當得起。”
這姿態,這語氣,這話音裡的深深暗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問阮苓苓要名分呢!
就像和裴明榛已經成就什麼好事一樣,男人不好意思說,她隻好委委屈屈的自己來,不承認,不給名分,就是主母不講道理。
阮苓苓就瞪了裴明榛一眼。
這會兒沒什麼好擔心的,也不用擔心了,這大豬蹄子好著呢,不但沒半點危險,還有美相伴,惹下了風流債!
裴明榛……裴明榛微笑著,袖子底下的手悄悄拉住了阮苓苓的。
指尖還在她掌心輕輕刮了刮,像是在**,又像是在安撫。
阮苓苓要甩開,他用力捉住,不讓。
阮苓苓氣的,要不是看著這麼多下人在場,不好讓他沒麵子,她都敢上嘴咬,彆說甩手了!
裴明榛握住小姑娘的手,心裡總算舒服了些,吐出一口濁氣,視線漫不經心的滑過眉兒:“她非要給夫人行禮,夫人確也是任何時候都擔的起的。”
眾人心下一跳。
眉兒也抬起頭,臉上一派驚喜:“大少爺……”
裴明榛麵無表情的接了下一句:“畢竟向英什麼時候看到夫人,也都是要行禮的。”
阮苓苓:……
如果不是用力繃緊了表情,她怕自己會笑出聲。
把眉兒和向英扯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太簡單了,眉兒身上披的是向英的衣服,和阮苓苓行禮暗意說永遠給你行禮叫你主子,很可能是想嫁給向英嘛!
在場所有人都特彆想笑,有些甚至忍不住,噗噗的出聲,恨不得多長幾隻手把自己的嘴摁住。
向英一點驚喜都沒有,甚至有點想哭,大驚失色的看向裴明榛,眼神無儘悲涼:主子不要啊求放過!小的還想以後好好過日子呢!
他不願意,人家眉兒更不願意,眼睛一眨,眼淚就下來了,哭得好不可憐:“大少奶奶,您非要如此折辱我麼?”
阮苓苓很想說姑娘你長點心,是誰想折辱你?話是她說的嗎!不長心連耳朵都沒了?
這要換成了旁處,換成了彆人,向英就開口罵了,好好活著不好麼?是漂亮衣服穿夠了,還是好看首飾不想再要了,非要這麼作?
可這位眉兒姑娘算是有來頭,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又都在跟前,他不好出頭,可心裡又實在不舒服,便戲精似的跪下就磕頭,什麼也不說。
這姿態可以解讀為願意負責求大少爺做主,也可以理解為受了委屈不敢說話,總之,你怎麼想都行。
當然裴明榛明白其真正含義——
求放過!求主子心疼心疼您的小長隨吧!
裴明榛輕輕歎了口氣,似乎很遺憾:“看樣子眉兒姑娘是不願意了。”
阮苓苓安撫的目光投向向英:“到底是彆人府裡的小姐,咱們受用不起。”
向英激動的給阮苓苓磕了個頭,太好了,少奶奶答應了,他不用舍己為人真的娶這個禍害了!
眉兒似乎大受打擊,終於看向裴明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眉兒身子都被你看過了……”她捂著臉,哭的嗚嗚咽咽,“眉兒從沒起過這念頭的,以前也是,看了你就躲,從沒有過任何心思,若非今夜想跑都跑不了,眉兒又怎會,又怎會……眉兒知道你並不是故意的,或許把我當成了大少奶奶,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
“眉兒雖不才,自小也是讀過女德女誡,懂規矩的,你若不認,可叫眉兒怎麼活……叫眉兒怎麼活啊!”
阮苓苓不知道還有這一茬,心裡醋醋的,看向裴明榛的眼神透著惱意。
裴明榛也真的生氣了,一個眼色甩給向英。
他本就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君子,彆人不想要臉,他還留什麼臉麵?
向英一向唯大少爺馬首是瞻,隻要是大少爺的吩咐,就會不打折扣的去完成,不怕得罪誰,當下走向眉兒,一把把她身上的衣服扯了下來。
眉兒愣愣的看著他,哭聲都停了,難以置信發生了什麼。
回過神,一張臉立刻臊紅,一時捂胳膊,一時捂腿,可又哪哪都捂不住,這下是真的急哭了,慌慌張張語無倫次:“你,你你——”
可又說不出什麼道理,沒法說。向英是下人,伺候自己的主子應該,可她不是裴家人,向英沒義務伺候她,照顧她一下,是代表裴家給麵子,不照顧是本分,挑不出什麼錯,頂多主人拿下去罰一罰,說沒眼色不懂禮數,但到底治不治罪,誰看得見?
有向英帶頭,再有之前裴明榛的話,圍觀下人群就知道自己該怎麼表現了,一堆人哄笑出聲,‘竊竊私語’。
“咱們也瞧了這位姑娘的身子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娶?”
“說起來這‘大家小姐’是不一樣,瞧這皮子長的,水靈靈彈潤潤,不知抹了什麼膏子?咱養不養得起?”
“胳膊好看腿也長,可惜看不到後邊,不知道好不好生養……”
裴明榛的吩咐,向英的動作,眾人的‘竊竊私語’,隻有一個核心:這下所有人都看了你的身子,你到底要嫁哪個?
眉兒受不了這場麵,大約也不知道如何化解,捂著臉嚶嚶哭著就跑了。
阮苓苓:……
在彆人眼裡,或許裴明榛做的有些過分,在她眼裡,這還真算不上什麼事,眉兒隻是衣衫襤略有不整,露了胳膊露了腿,可也是一部分,連大腿都沒露多少,更彆說大腿根,算什麼失了清白?
她上輩子比這穿的清涼的有的是。
而且眉兒要不是自己作,纏著裴明榛不放,裴明榛也不會這樣。
這眉兒看起來聰明,實際是個傻的,你說你招誰不好,非要來惹大佬?大佬是那麼好惹的嗎?
放著人這麼走了也不好,阮苓苓眼神示意,讓南蓮過去看看。
南蓮會意,悄悄追著眉兒去了。
和瑪瑙接觸越來越多,長時間在院子裡經受訓練,南蓮已經是個經驗豐富,很會辦事的大丫鬟了,她過去,後續情況就算控製不住,也能暫時壓下,等著稍後處理。
阮苓苓為什麼隻派南蓮過去,不接著安排,因為——她看到遠處有人匆匆走來。
“報!大少爺大少奶奶,”來人是鬆濤軒的下人,氣喘籲籲過來抱歉,“咱們院子遭賊了!”
裴明榛心裡有數,給向英留了個眼色,拉起阮苓苓就走。
向英懂主子意思,也沒跟上,立刻擼袖子招呼下人們:“來兄弟們,主子忙,咱們一起滅火,把事辦平了,彆讓主子操心!”
下人們:“是!”
離開正在著火的房間,轉個方向,眼前就一片黑暗,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夜裡風大,卷著濃濃寒意和淡淡水氣,撲在臉上冰冰的冷。
似乎要下雪了。
遠處傳來淡淡的早梅香。
阮苓苓一路被裴明榛拉著走,倒是不冷,鼻尖甚至滲出微汗。她一邊心裡哼哼,一邊盯著裴明榛的大手,先說看在今夜有事的份上,就暫時忍了你。
“我什麼都沒看到。”
風中傳來裴明榛低沉的聲音:“尚未走近,見那女人衣角就知不對,她穿著有多不雅,我一概不知。”
阮苓苓哼哼:“我才不介意這個。”
嘴上硬,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介意。不管裴明榛看沒看到,反正她是看到了,眉兒人品不怎麼樣,心思不正,一身皮膚卻養的非常好,非常細膩,潤澤有光,哪怕是在晚上,光線並不怎麼好,腿上的皮膚也十分吸睛,瞧的她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