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薛丹融盯著地上的水漬時,方潮舟從門外走了進來,他還是之前那般打扮,讓薛丹融一看就擰了眉頭。
可方潮舟似乎還沒察覺到自己的儀容不整,跑到薛丹融麵前,拉著人往外走,“小師弟,你幫我看看宋漣衣,我之前以為他發燒了,就給他喂了一顆丹藥,現在他流鼻血了,我給他探脈,氣息紊亂得厲害。”
薛丹融聽到他的話,不僅沒加快腳步,反而把方潮舟一把扯了回來。
“師兄,之前這裡不是有兩塊巾帕,還有一塊呢?”
方潮舟對上少年的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眼,“丟了。”
“丟了?”薛丹融眼神裡似乎有了懷疑,“師兄你丟哪了?”
方潮舟哎了一聲,“現在彆管巾帕的事,你幫我去看看宋漣衣,若是沒救了,我要趕緊叫他侍女過來接他。”
“那師兄現在就可以去叫了。”薛丹融平靜地接了一句。
方潮舟:“……”
這臭小孩。
“你過來!”方潮舟不得已,凶了語氣,“幫我去看看。”
最後,薛丹融還是幫他去看了下宋漣衣的情況,好在沒什麼大事。宋漣衣鼻血流了一會就不流了,可不流鼻血後,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裡,像是不願意麵對方潮舟和薛丹融。
方潮舟換了一身衣服後,走到美人榻旁邊,見宋漣衣還把臉埋在被子裡,就說:“你再不起來,我就進宮了,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
話剛落,宋漣衣就爬了起來,他坐起來,把頭上已經送了的紗布扯掉。昨日磕出來的傷口,今日已經完全愈合了,甚至都看不到痕跡。
他小手雖短,但倒靈活得很,飛快地給自己紮了個小丸子頭後,就自己穿衣穿鞋,獨立得讓一旁的方潮舟都有些驚訝。
*
多了薛丹融,今日馬車上大家都很沉默,扈香依舊穿得不合季節的厚狐裘,扭頭看著窗外。宋漣衣縮在馬車角落裡,眼神飄忽,不知道看向哪裡,而薛丹融,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方潮舟算是這裡最自在的了,他無聊地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到薛丹融在看自己的手,他也看了一眼。
這手有什麼好看的?
他不感興趣扭開頭
,把前日看到一半的醫書拿了出來,昨日本應該繼續看的,但因為薛丹融來了,他沒看成。
翻了十幾頁左右,馬車停了下來。
隨後,他們四人坐轎進入皇帝寢宮。
薛丹融是第一次來,可神色裡並沒有任何懼怕好奇,仿佛皇宮不過是極其稀鬆平常之地,而看到他的人倒個個怔在了原地。
連皇帝寢宮守門的太監,他們看到薛丹融,通傳聲都忘了喊,還是扈香走到他們跟前,重重地咳了一聲,那幾個太監才連忙跪在地上。
“今日本該罰你們的,但仙人來了,便不跟你們計較。下次再這樣,可不能輕饒了。”扈香說話總是細聲細語的,他訓斥了太監們後,才轉過頭看向方潮舟,“九皇叔,薛公子,二丫妹妹,我們進去吧。”
他們一行人進去時,老皇帝已經坐了起來,他先看到了方潮舟,隨後眼神就落在了旁邊的薛丹融身上,定定地看了好一會,才招手叫宋漣衣過去。
至於跪在地上行了大禮的扈香則是完全被他無視了。
“今日皇爺爺等了你好久,你怎麼才來啊?”老皇帝抬手摸了摸宋漣衣的小腦袋,眼神再度轉到了薛丹融身上,“二丫,你認識他嗎?”
方潮舟聞言主動接過了話題,“父皇,這是我小師弟。”他頓了一下,準備解釋宋漣衣並非他女兒時,就聽到老皇帝開了口。
“哦,就是那個師弟對吧,模樣生得還算齊整。”老皇帝眯了眯眼,因為看不怎麼清,他需要眯眼打量,“朕看著還不錯,潮舟,你若喜歡,給個名分便是,國庫裡還有不少好東西,你自己去看著拿點,給他。”
“不,不是,父皇你誤會了,我跟小師弟不是那一回事。”方潮舟沒想到老皇帝還記得昨日的玩笑話。
老皇帝一聽,臉沉了沉,“沒出息,你那媳婦又不在,怕什麼,就算她在,還能管著你?”
薛丹融聽到“媳婦”二字,眼神瞬間轉到了方潮舟身上。
“媳婦?”他輕聲念出那兩個字。
方潮舟看向薛丹融,當即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他重新看向老皇帝,“父皇,我沒有什麼媳婦,二丫他……”
因為昨日老皇帝見到宋漣衣很開心,方潮
舟的話不由頓了頓,就是這一頓,有人踏著虛空而來。
那人白衣絲履,玉冠束發,兀然出現在皇帝寢宮之中,外麵的守衛竟無一人發現。
方潮舟察覺後麵有靈氣波動,才回了頭,一回頭,他瞬間變成了啞巴。
鐘離越水的眼神從方潮舟的身上掠了過去,落在了老皇帝身旁的宋漣衣身上。宋漣衣對上鐘離越水的眼神,立刻想逃,可連一步都沒能走動,就變回了木偶。
老皇帝看到剛剛還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女孩消失不見,替代的是一個木偶,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了。
而下一瞬,木偶就到了鐘離越水的手裡。
“魔偶?”鐘離越水輕聲念出兩個字,他眉頭微微一擰,隨後抬眸看向方潮舟。方潮舟擠出一抹笑,自覺不動神色地躲在了薛丹融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