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 夏耳總覺得自己說完之後,蘇縫的表情變得很微妙。( )
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點高興,但高興中仿佛又有點憋悶, 明明她好好的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夏耳莫名就能讀出來她各種奇怪的情緒。
夏耳本來還想問她是不是有哪裡不太高興,然而看了一下爐子裡快被燒完的木炭,忽然“啊”了一聲,跺跺腳, “我要去上班啦。”
她本來是想在這拿個早飯的,誰知道居然耽擱了那麼久呀。
蘇縫一下回過神, “什麼?”
“我要去看龜龜的,不能遲到。”夏耳說,“我拿了早飯就要走啦。”
劉叔叔不在這,不過夏耳輕車熟路, 把鍋掀開, 蒸騰的熱氣一下從大鍋氤氳而上, 小姑娘把鍋蓋放到一邊,整個人在朦朧的霧氣中,仿佛……
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掉。
蘇縫瞳孔微微一縮。
夏耳:“……”
夏耳為難的看她, “你這樣抓著我的手腕, 我沒辦法拿勺子盛飯啦。”
蘇縫:“…………”
蘇縫若無其事的把夏耳拉到一邊, 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著, 拿起她盛粥的壺, 臉上沒多少多餘的表情,“我來。”
夏耳“哦”了一聲,看著蘇縫拿起勺子把粥一點一點的盛到壺裡。
明明隻是盛個粥而已,蘇縫卻仿佛在做什麼非常嚴肅的事情,夏耳托腮看著她挺直的背脊,她捏著手裡有點醜的娃娃,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覺得心裡暖呼呼的。
雖然她反應還是沒人家那麼快,但是,總歸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說正常的話,交正常的朋友啦。
她摸著醜娃娃,想。
媽媽,終於……也有人願意和笨蛋夏耳做朋友了呢。
蘇縫給夏耳把粥打包好。
蘇縫想,她這雙手,萬年以來,握過最鋒利的劍,殺過最叛逆的臣,畫過綿延萬裡的錦繡河山,寫過筆鋒淩厲到破紙而出的字,扭斷過多少天之驕子的脖子……
如今這雙翻雲覆雨的手,居然……
……
居然也能為彆人洗手做羹湯。
蘇縫恨恨的想,此人,真是,何德何能啊。
於是神明大人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十分利索的把夏耳要吃的東西給打包好了。
蘇縫想,嗯,粥,包子,蘋果,香蕉,好像還是要有梨子的,點心也得放一點……
蘇縫又想,這小丫頭好像帶吃的要吃一天啊。
嗯再多拿點,看小丫頭那麼瘦,風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肯定是劉先苛待的。
……
夏耳正沉浸在【我有一個好朋友】的喜悅中,一抬頭:“……………………”
“太多了啦!!我裝不下的!!”
蘇縫抱著一大口袋的點心水果和封好的粥,露出個麵無表情的腦袋,“儲物袋。”
夏耳腦殼疼:“……儲物袋很小,放不下那麼多的。”
其實也不是小,隻是夏耳在儲物袋裡放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夏耳住的小院子人多眼雜,還發生過娃娃被偷走的事情,所以夏耳好多東西都不敢放在自己的屋子裡了,所以習慣有什麼東西都往儲物袋裡放了,久而久之,儲物袋大小就不太夠用了。
就像一開始搬進一個新家,覺得哇好大好寬敞呀,然後住個兩三年,就會覺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一樣。
蘇縫原來想直接把小姑娘的儲物袋拿過來給人擴一下的,忽然想到,現在她隻是個【廚師的女兒】。
……
於是勉勉強強的說:“怎麼會小呢,擠擠就放下了。”
夏耳:“……”
蘇縫也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太簡單了。
於是咳嗽了兩聲,眉頭皺起來轉移話題,“儲物袋裡東西太多了?你裡麵都放了些什麼?”
夏耳:“……放的……嗯,有點多。”
那放的東西可多了,搖椅啊,木材啊,桌子啊,曬好的被子啊,衣服啊鞋子啊,還有吃瓜看戲的小板凳和西瓜,以及一大堆水果,托劉叔叔帶的一大遝話本,頭繩,漂亮的小瓷器,還有偷偷給娃娃縫的小衣服,炒瓜子,小點心什麼的……
……
夏耳有點為難的說,“其實有些東西可以放到屋子裡的,但是之前在房間裡丟過娃娃,所以就把東西都隨身攜帶啦。”
蘇縫:“……”
蘇縫回憶了一會兒,才想到了那個偷娃娃被她命人斷了胳膊腿的醜侍。
蘇縫看著夏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樣子,想,早知如此,就該把那醜侍的四個腿都給折了。
“沒用的東西可以放到屋子裡。”蘇縫道:“以後不會有人再偷你的東西了。”
夏耳吃驚:“真的?……你怎麼知道呀?”
蘇縫:“……”
蘇縫與夏耳對視了一秒,她彆開目光,非常自然的賣了一波自己:“因為神明聽到了我的祈禱。”
夏耳迷茫:“你什麼時候祈禱的呀?”
蘇縫麵不改色:“剛剛問候了一句。”
夏耳:“……”
其實並不是的。
隻是那棵粉璃白針霸王樹,連家都看不好的話,也可以扔了。
夏耳又感慨:“神明大人真的好忙啊。”
蘇縫:“……”
蘇縫假裝沒聽到,拿了個戒指,把東西塞進去,道:“我的儲物戒指可以借給你。”
戒指是一種很奇怪的纏枝銀戒,像普通樹枝,然而葉子卻又像燃燒的火焰,看著很特殊,卻格外漂亮精致。
夏耳不好意思要人家的戒指,“其實不用拿那麼多的,少拿一點,擠一擠還是……”
然而她的話沒有說完,戒指就被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小姑娘的手軟軟的,細細的白,戴著銀色的纏枝戒指,漂亮中,更是多了幾分可愛。
青衣少女的聲音淡淡的,“戴著。”
夏耳一怔,看著手指上的戒指,下意識的想摘下來,“啊,這個……”
蘇縫不耐煩的摁住她的手,有點凶,“戴著,不許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