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這回錦衣衛辦事似乎講道理多了。先是抓了所有與郡王有關係的人,沒過幾日,竟陸陸續續從詔獄放了些人出來。那些人與郡王隻有過幾麵之緣,確實清白無辜。都沒想過進了詔獄還能活著出來,皆感動的淚流滿麵,高喊皇上聖明。
人人都覺得奇怪,福寧殿的人也覺得奇怪。皇上好像忽然轉了性子似的,皇子謀逆是大事,皇上從前可沒那麼慈悲,秉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哪回不是殺殺殺,砍砍砍,暴虐之下難免不連累無辜。
這回皇上的做法,倒出乎意料了。
“莫非李太醫給皇上吃了什麼轉變性子的藥?不然說不通啊,皇上近來脾氣明顯好了許多,今早我在禦前打翻一隻器皿,若是以前腦袋早掉了,你猜皇上怎麼說?皇上竟隻是瞪我一眼,說罰兩個月月錢。”
“嘖嘖嘖,我倒覺得皇上是中邪了,世間根本沒有轉變性子的藥。”
“你們難道不覺得,是小娘娘的功勞嗎?你們都沒發現,隻要小娘娘在福寧殿,皇上就特彆……特彆好說話?”
還是蘇茂才的乾兒子機靈,小夥子觀察許久了,他發現隻要每回小娘娘在福寧殿,皇上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脾氣溫和了講道理了就連福寧殿的空氣都變甜了。
經蘇茂才乾兒子這麼一提醒,眾人就想起什麼來了,一幫奴才聚在一塊嘀嘀咕咕:
“彆說,還真有可能,皇上看小娘娘的眼神都不一樣,黏糊糊的恨不得隨時隨地跟在人家後頭。”
“我聽小娘娘身旁的貼身丫鬟說小娘娘的唇脂用的特彆快,有一回我在禦書房打掃,剛一抬頭就望見皇上把小娘娘壓在禦案上。”
一幫奴才越聽越來勁,“壓在禦案上做什麼,你倒是說呀。”
“快說快說。”
“還能做什麼,反正我算是明白小娘娘的唇脂為何用的這麼快了,原來都進皇上肚子裡了。”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幫奴才就是嘖嘖兩聲,他們正說的帶勁,蘇茂才甩著拂塵過來,唰唰在每人頭上敲一下,喝到:“都仔細點舌頭!”
正巧霜落帶著青竹等人到福寧殿來,見蘇茂才正訓人 ,笑意盈盈喚了一聲:“蘇公公。”
蘇茂才現在見到霜落就跟見到親閨女似的,恨不得她天天來福寧殿。霜落一來福寧殿,皇上心情就好,皇上心情好奴才們的日子就能好。
蘇茂才邊引著霜落往裡走邊狠狠瞪那幫嘴碎的奴才:“皇上昨夜一宿沒睡,剛剛才躺下。”
霜落讓青竹等人候在門口,自己一個人進了內殿。內殿中安靜非常,偶爾聽見一兩聲香料燃燒的啪嗒聲。霜落走近坐在床邊,盯著魏傾發起呆來。
她是來檢查作業的,現在瞧見魏傾眼底的烏青心一軟,就有些心疼他了。郡王的事鬨的很大,這幾日前朝後宮都不得安寧,魏傾夜夜不來望月居,他們已經好幾日沒見了。霜落想起那日罰抄一千遍的作業,魏傾肯定沒有寫完。
想到這些,霜落又覺得自己有點不爭氣。明明說好這回生氣很難哄的,自己現在跑來找他是怎麼回事。
前兩日她自福寧殿回望月居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搓衣板,特意讓雲芝從浣衣局給她送了一塊到望月居。她原本想到的好好的,一定要給魏傾吃點苦頭。等寫完她的名字一千遍,再跪兩個時辰的搓衣板,然後再給她寫三百首情詩,要海枯石爛把人感動到痛哭流涕的那種,不掉眼淚不作數。
隻是現在,霜落自己就先心軟了,她舍不得。
霜落手指戳戳魏傾高挺的鼻尖,又戳戳魏傾的臉,再戳戳魏傾的下巴,低聲罵了句:“大壞蛋。”
忽然間,她的手被捉住了。
魏傾依舊閉著眼睛,嘴唇微微翹起一個弧度。他才剛醒,聲音有點懶:“抓住一個欲行不軌的小壞蛋。”
“你才是壞蛋。”霜落將手抽出來,不痛不癢地拍他一下。
魏傾這下子睜開眼睛了,一雙桃花眼滿是柔情,逗她:“我是壞蛋,你是蠢蛋,這不剛好配成一對麼?”
霜落氣的在他下巴上咬一口,氣呼呼道:“壞蛋和蠢蛋可不是同一物種。”
魏傾從床上坐起來,朝霜落伸開雙臂:“過來,我抱一下。”
霜落站的遠遠的,她搖搖頭,提醒說:“你是不是忘記啦,我們還沒有和好呢。”說罷咳嗽兩聲:“我的名字寫完了嗎?下一個懲罰還等著你咧。”
嘴硬心軟的小東西,魏傾起身走到桌案旁,在成堆的折子和書本中央找到一遝紙,整整齊齊約莫半尺來厚。他將成堆的紙放到霜落麵前,笑問:“要檢查一下嗎?數一數?”
霜落望著麵前密密麻麻的她的名字,驚的半晌沒出聲。這幾日福寧殿有多忙自然不必說,她以為魏傾肯定沒寫完,或者壓根就沒開始寫,沒想到對方完成度很高,已經乖乖把作業奉上了。
“你是蠢蛋嗎?”霜落將原話奉還給他。魏傾曾經想殺她的事確實讓霜落惱火,咽不下這口氣才想了這法子折磨他。可魏傾乖乖認罰的態度,讓霜落心疼死了。
魏傾伸開雙臂示意要抱她:“這下兩隻蠢蛋可以相親相愛了嗎?”
霜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從頭到尾被這人吃的死死的,隻怕有三頭六臂都翻不出這人的手掌心。
霜落認栽,想了想又有點委屈:“哪有你這樣喜歡人的……”
魏傾不再征求她的同意,自顧自上前抱住她:“我第一次喜歡人,沒有經驗。不如你教教我,怎麼喜歡人?或者你想讓我怎麼喜歡你?”
說的好像她有經驗似的,在與他成為對食之前,霜落可是連看到宮女侍衛拉手手都會臉紅的純情少女呢。
怎麼喜歡一個人她不知道,但在浣衣局時也多少看過些,霜落沉思片刻道:“我看浣衣局的宮女侍衛在一起前,侍衛都會先追宮女的。宮女跑啊跑,侍衛追啊追,侍衛都是好不容易才將宮女追到手的。”
雲芝曾告訴過她:太容易讓對方得手不會被珍惜。
魏傾立馬放開她,說:“那你跑吧,我來追。不過不要跑的太快,你現在的身子可受不住。”
這人果真是個蠢蛋。
霜落用小粉拳打他胸口:“不是這種追,是……”
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了,魏傾故意逗她的,笑著又將她攬入懷中:“我知道,頭一回沒經驗不按流程辦事是我的錯,那從現在開始我追你好不好?”
霜落沉默片刻,說:“算了。”
“為什麼?”
霜落答:“舍不得。”
這人隻要乖乖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做,霜落也能魔怔般走過去抱他,根本沒有追的必要。更何況,她肚子都揣進崽崽了,追來追去怪矯情的。
“不過那本小冊子不可以再寫了。”
魏傾答:“好。”
霜落回報住他:“怎麼什麼都說好呀,弄得像我欺負你似的。”
魏傾在她額頭吻一下:“隻有你可以欺負我。”
“哦?我什麼時候變成你這裡的特例了?”
魏傾笑意彌漫開:“蠢蛋!從你的名字出現在冊子上那天開始,就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例外了。”
這一夜霜落沒宿在福寧殿,和魏傾一起用完晚膳後就離開了。因為不久前有人告訴她妙心姑姑病了,霜落擔心決定過去看看。
郡王一事已經了結的差不多,一切都進入收尾階段。魏傾熬了幾個日夜也有點累,章簷回稟完郡王一事,猶豫說:“陛下,徐家那邊……”
魏傾輕蔑一笑:“朕從未將徐家放在眼裡,他們除了給朕塞女人還有什麼彆的本事?”
這是實話,無論太後,還是徐徽凡,還是遠在西南的雲陽侯,這些人對付先帝,魏傾都是一套招式:女人。
青竹將霜落送出去又偷偷跑回福寧殿了,她原本是端太妃的人,先帝在時後宮佳麗眾多,鬥得如火如荼。後宮之中什麼樣的手段青竹都見過,因此青竹很擔心霜落不是徐家的對手,更何況……陛下有意讓小娘娘執掌鳳印。
一國皇後,不學規矩,不識字,不會些手段是萬萬不行的。
因此青竹建議說:“陛下,還是讓奴才教小娘娘一些規矩吧,省的日後其他妃嬪用這點找小娘娘麻煩。認字賬本什麼的也必須教,方便日後管理後宮。”她對霜落魏傾忠心是真,但也確實不讚成魏傾毫無底線的寵溺。
魏傾一笑,搖搖頭:“後宮就她一個人,有什麼好管理的。”
章簷和青竹皆是一愣,陛下的意思是……後宮除了小娘娘,不會再有彆人?這就意味著魏傾不光不會再接受新的女子,還要清理掉現有的其他妃嬪。
大魏建國以來,隻有聖祖皇帝如此。皇上能為小娘娘做到這般地步,是所有人沒有想到的。
正說著話,蘇茂才進來了。他甩著拂塵,皺巴巴的臉上堆疊起笑意:“皇上事情已經辦妥,封後一事可以進行了。”
魏傾從書架上取過早就擬好的聖旨,拿起玉璽在聖旨上印章。做完這些,他吩咐蘇茂才:“找國師算個好點的日子,宣讀聖旨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要當皇後啦啦啦啦感謝在2021-08-01 23:24:35~2021-08-02 20:58: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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