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安嬪和寧妃的去處, 魏傾原本是打算好的。兩人都是世家之女,隻要她們願意,魏傾會放她們出宮順便安頓好下半輩子。
隻是如今寧妃知道的太多, 就不能輕易把人放出宮去了。魏傾側身在蘇茂才耳旁低聲交待了句什麼, 蘇茂才點頭,彎腰對寧妃作出請的姿勢:“寧妃娘娘,跟奴才走吧, 皇上隨後就到。”
寧妃還不知自己闖了禍,她雖然疑惑但也知這是皇上的意思,起身乖乖跟著蘇茂才走了。
霜落問:“你打算把寧妃怎麼辦?不是要……”霜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眼睛睜的大大的。
魏傾摸摸她的頭, 沒有正麵回答:“總之不會再讓她出現在咱們跟前就是了。”
翌日, 魏傾又召來安嬪, 說要將她放出宮去。安嬪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她入宮時年歲小不懂事,以為是來過好日子的, 哪知道非但沒有好日子,還天天擔心掉腦袋。
這要命的深宮安嬪一點都不留戀,能被放出宮去求之不得, 當時就激動的痛哭流涕, 跪在地上給魏傾磕了好幾個頭。
安嬪出宮之前, 還特地來鳳儀宮感謝了霜落。這讓霜落很意外,她一直覺得自己和安嬪關係挺一般的,畢竟兩人見麵次數不多, 又沒有什麼過命的交情。
霜落出於禮貌問了一嘴:“出宮後可有什麼打算?”
安嬪向來心大,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吃喝玩樂遊山玩水,總之哪樣都不能少。先玩三個月, 賭場,青樓,飯館……沒去過的地方我都要去試試。”
霜落嘴裡嚼著糕點:“青……青樓?你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作甚?”
聞言安嬪笑的不懷好意,道:“這就是皇後娘娘孤陋寡聞了,高門大院的小姐連麵首都能養,怎麼就不能逛青樓了?到時候我一身男裝,混進去以後就說自己是個斷袖。”
霜落被安嬪震住了,許久說不出話來。她咽下糕點喝了盞茶,訥訥道:“你們世家姑娘……真會玩。”
安嬪笑的更歡快了,大大方方邀請霜落:“皇後娘娘有興趣嗎?隻要我出宮以後還在京城,可以一起呀。其實我也沒去過,就是好奇嘛,出去看看長長見識。”
霜落也好奇,小丫頭不到十歲就被撈進宮乾苦力了,對宮外的花花世界一無所知。但她也知道宮外的好,好吃的好玩的應有儘有,關鍵還沒規矩管著,想想就覺得快活。
安嬪十分盛情地邀請霜落,霜落望望自己隆起的小腹,苦笑道:“不必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哎,我自小就沒什麼關係好的朋友,好不容易瞧上一個合眼緣的還是皇後。”
霜落說:“有緣自會再見的。”
“那就說定了,等皇後娘娘生產完出宮找我,咱們一塊去見見世麵。”
霜落莫名,她何時與安嬪說定了?
安嬪正說的快活,魏傾帶著慍怒的聲音忽然在殿內乍起:“你打算將朕的皇後拐帶去哪兒?”緊接著,就見殿內晃進一角明黃色的衣擺。
魏傾剛從福寧殿回來,踏進院子就聽見安嬪叫囂著要帶霜落出宮見見世麵,關鍵見世麵的方式還是換上男裝去煙花之地找小倌兒。
魏傾怒氣上來,瞬間後悔放安嬪出宮去了。他就該把人扔到尼姑庵裡頭去,日日與青燈古佛常伴,絕不準踏出佛門半步,看她去看何處的小倌。
“帶壞朕的皇後,你腦袋彆要了。”
安嬪一聽連忙縮著脖子跑了,跑到半路又折回來規規矩矩朝魏傾霜落拜了拜,道:“皇後娘娘,咱們還是此生都不要再見了。”說罷溜的比兔子還快。
安嬪走後,殿內安靜下來。魏傾坐到霜落身旁給她揉著小腿,如今月份越來越大,霜落走路和起床都有點吃力。
魏傾將她的小腿抬到自己膝蓋上,輕輕地給她揉,“想出宮去?”
霜落撐著身子,搖搖頭:“沒有啊。”
魏傾輕哼了一聲,“說謊!知道你喜歡熱鬨,喜歡好玩的,宮裡的日子沉悶,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皆是如此,厭倦很正常。”
霜落用腳輕輕地踢他:“你吃哪門子醋?”
魏傾手上動作不停:“你說呢?”
霜落歎息一聲,挪著小屁股湊近靠在魏傾身上,她說:“宮外是挺好的,春天踏青夏天遊湖,秋天上山摘果子冬天一大家子圍著火爐吃悶鍋,日子不帶重樣彆提多快活了。”
魏傾停下捏腳的動作,帶著怒意:“這些宮裡也能做到,隻要你……”
他沒說完,霜落用一個吻撫慰了他的不安。
“宮外哪裡都好,但沒有阿吉吉。對我來說,有阿吉吉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最好的地方了。”
魏傾怔愣了下,他心頭漫上一股暖意正欲回她一個吻,就見小丫頭踢了鞋子,兩隻腳搭到他的腿上來一晃一晃的。
“幫我捏腳。”皇後娘娘吩咐了,魏傾無聲笑了下隻得照做。
轉眼到了三月,春回大地萬物生長,皇宮又是杏花飄飄的季節。霜落肚子已經很大了,晚上睡覺都翻不動身。緊跟著霜落肚子變大的,還有她的食欲,如今霜落一天要吃四頓飯,每頓還要求不能重樣。魏傾為了滿足他,幾乎變成了美食搜羅家,各種地方小吃各種菜係的廚子接二連三被請進宮。
霜落也不客氣,每天四頓飯食照吃不誤。她吃的少了魏傾怕她餓,吃的多了魏傾又怕這丫頭傻乎乎的撐壞了。
懷孕後期日子無聊,霜落便跟著芍藥學做衣裳和刺繡。她想的美,要親手給孩子做鞋子做衣裳,等孩子一出生用的東西全部出自她手。可惜霜落沒堅持住,跟著芍藥做了兩天就覺得眼睛快瞎了。
她自小女工就不好,果然沒那個天賦。
做衣裳和刺繡沒學出名堂來,霜落又盯上了蒔花種草。皇宮杏花尤其多,春天一到到處一片粉白的雲霞。
這日霜落坐在杏花樹下曬太陽,她剛吃過午膳容易犯困,杵著下巴昏昏欲睡。她做了會夢,夢見肚子裡的小娃娃出來了,是個女孩兒,粉白的小臉烏黑的眼睛,像隻糯米團子軟的不像話,聲音嬌嬌地喚她娘親。
霜落做夢都在笑,女兒好啊,幫她打扮的漂漂亮亮,長大了兩人還能一塊買首飾……
她正做著夢,就聽有人叫她。霜落迷迷糊糊睜眼,緩了緩才反應過來是夢。她的肚子依舊高高隆起,小娃娃還沒出來呢。
她半躺在杏花樹下,抬眸時魏傾正朝她走過來。就像初見時那般,眼裡盛著笑意杏花落滿肩頭。這畫麵太過熟悉,霜落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難道自己當時……是對這人一見鐘情嗎?
是不是一見鐘情霜落還真想不明白,初見魏傾時她隻覺得這人好看,不做她的對食可惜了,後來更是死皮賴臉地纏上人家……
霜落枕在魏傾膝上,忽然說:“我做夢了,夢見生下一個女孩兒。她可漂亮了,眼睛像你,嘴巴像我,一看就是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魏傾是覺得男女都無所謂,他刮刮小丫頭的鼻尖:“沒有人告訴過你,夢都是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