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想護著她(1 / 2)

片刻後穆雲琛將一隻冒著熱氣的青花瓷碗蹲身端給清歡道:“郡主,吃東西吧。”

清歡看著小瓷碗裡細細的龍須麵,上麵臥著白白嫩嫩的荷包蛋,邊上圍了一圈菜心,清亮亮的湯看著又舒心又清淡,作夜宵確實是再適合不過了。

但她還是嘟唇道:“這麼點啊,又沒有肉,雲琛大師是要我跟你出家念經去嗎?”

穆雲琛半蹲在她身邊,一板一眼的解釋道:“郡主脾胃不好,肉食不易克化,夜裡少吃一點。”

清歡哎了一聲,從他手中接過筷子慢慢吃起麵來。其實穆雲琛手藝真心一般,但是麵食不複雜,又以清湯為主,對清歡這種餓過頭的女孩子來說,晚上吃還是很舒服的。

清歡吃飯有規矩,縱然餓了也還是很優雅。穆雲琛在一旁看著她,本來覺得看清歡用膳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但不知為什麼,現在看她坐在小板凳上吃麵,就覺得像隻小貓在舔碗,可愛的緊,想上去趁她吃飯時順兩把毛。

麵不算多,清歡沒一會就吃完了,喝了口湯,特彆愜意的靠在灶台上,念叨著:“幸虧我生的好,要是生在北地兵荒馬亂的,天天挨餓誰受得了啊。”

這話從她一個頂尊貴的門閥家主口中說出來,穆雲琛便被逗笑了。

“笑什麼?”清歡歪頭不解的問。

穆雲琛未答,起身用蓮花青瓷杯調了一盞淡鹽水給她道:“郡主漱漱口,回去睡吧。”

清歡也累了,漱口之後便跟他回了寢室。

快入冬了,夜裡確實寒的厲害,即便回了溫暖的寢室,隻要清歡一窩進被子裡就開始喊冷,她斜睨著穆雲琛道:“我的玉枕送你了,你過來躺躺,給我暖暖可好?”

穆雲琛站在雕花拔步床前,海棠刺花帳朦朦朧朧的垂下來,透過花賬穆雲琛朦朦朧朧的看到清歡光潔的額頭,嬌俏的鼻尖以及豔澤的丹唇,眼神不覺深邃起來,他猶豫片刻轉過身道:“郡主,這不合禮儀。”

清歡躺著也沒強迫他,隻是淡淡道:“那也行,反正我這個人跋扈慣了,你去睡你的,你睡到一半我再去搶你的被子也使得。”

“這……”穆雲琛蹙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清歡撐起身,抱膝坐在被子裡坦坦蕩蕩的說:“我又不碰你。”

穆雲琛不是怕清歡碰他,他是——算了,具體怕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扣緊手指,忽然轉身正色道:“郡主,我是男子之身,縱然這般隻是為郡主儘心,傳出去也對郡主名節不利。”

清歡皺起了眉頭,奇道:“我越來越聽不懂了,到今天你竟然還敢拒絕我?穆雲琛,不要我對你好一點你就忘了我是誰,忘了你是以什麼身份站在我麵前的。”

穆雲琛聞言,黑瞳倏然深深淺淺,眼底情緒變幻複雜。

即使不願承認,清歡這句話確實擊在了他心上最軟的地方,讓穆雲琛回憶起最近與清歡相處的一幕幕不禁暗暗心驚,那些曖昧他做時不覺,而今想起便是越矩失禮,近乎忘情。

——穆雲琛,不要我對你好一點你就忘了我是誰,忘了你是以什麼身份站在我麵前的。

這句話清歡確實有必要提醒他的,他是她的什麼人,囚奴而已,他確實僭越了。

穆雲琛站在原地,漸漸偏開視線,沉聲道:“郡主說什麼,我照做便是。”

清歡看著他沉默的走過來坐在床邊,俊美的麵容比夜色還要清冷,她忽然更不開心了。

清歡一歪身將大錦被兜頭蓋了起來,連人帶被子滾到了床裡麵。

穆雲琛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一怔,隨即看著整個蒙在被子的清歡就氣笑了。他垂下水杏眸,心緒更加複雜,最後還是先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傾身過去道:“郡主先出來,剛吃過夜食,氣血運於腸胃,如此蒙著要頭暈的。”

“我不要跟你說話,你甩臉給我看!”清歡團在被子裡悶悶的說。

穆雲琛的目光暗淡而柔和,他伸手想在錦被上輕撫,但指尖落下的瞬間又收回了手。他緩聲道:“是我一時忘了身份,說話惹郡主不快,郡主治我不是有很多辦法麼,何必這樣委屈自己。要是不開心,鞭子呢?打我一頓好了。”

清歡頂著一坨被子動也不動。

“郡主?”

穆雲琛擔心她吃了東西悶在裡麵真的頭暈,眉心微蹙靠過去伸手拉被子:“郡主先前可不是這樣做派,我將‘碎夢’長鞭取來,郡主快出來解氣。”

他沒用太大力氣,拉了兩下清歡扭著硬不讓拉開,他便不再堅持,起身要去拿清歡的鞭子,然而剛要下地就被另一頭鑽出來的清歡拉住了。

清歡小臉憋的紅潤潤,青絲散亂的糊在臉上,雙手交疊拉著穆雲琛的腕子,一臉的嬌怒:“乾什麼去!”

穆雲琛見她出來了,放下心道:“郡主要拿我解氣,我自為奴為郡主找長鞭。郡主打我出出氣,就不準再鬨了。”

清歡給他這話說的更憋氣了,晶然的桃花眼瞪得泛紅,半晌才不爭氣的委屈道:“舍不得。”

穆雲琛本來就是懷柔溫和之人,被她這雙嬌氣又委屈的眼睛看的心更軟了。

穆雲琛輕輕一歎坐了回去,他終是忍不住為清歡理順了長發,他看著清歡,清歡也看著他,燈火之下的兩雙動人眸子裡倒映著彼此。

最後仍是穆雲琛先偏開了眼睛,他溫和清越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很低很緩,他說:“郡主,以後不要這樣。”

清歡餘光瞄著他,低頭道:“我不是在乎什麼身份不身份的,那樣說是嚇唬你,我生你不和我一起的氣。”

穆雲琛淡聲道:“不,郡主待我很好,是我確實忘形了。但有些話我不能讓郡主誤會。我不與郡主親近,不是最初那般抵觸郡主的逼迫,我是,真的想到日後,為郡主好。”

他的水杏眼深邃又略帶惆悵的望著清歡,認真道:“郡主不想嫁元林川才要與元氏退婚,但郡主終有一日要將終身托付於真正相愛之人,若到那日郡主與他坦誠相言,今日種種必成負累。”

清歡見他說的誠懇,微一沉吟收起了些許嬌嗔任性,神情已與往日的宇文家主無異。她輕笑道:“我向來浪蕩慣了,名聲也早已經毀的什麼都不剩,我不在乎。”

“我在乎。”穆雲琛堅定道。

清歡愣住了,她不知道穆雲琛說的在乎是不是她理解的那樣,又或者是她想錯了,他說的隻是他在乎自己的名節不想和她攪和在一起惹上麻煩。

半晌後清歡狀似淡漠的說:“我知道你向來愛惜名譽,在乎自己的名聲再正常不過。”

穆雲琛背過身輕歎道:“我在乎的是你的名聲,更在乎你以後是不是過得好。”

清歡心頭微震,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好像是喜悅又好像是從未體會過的內疚。

她怔怔片刻跪坐在床上,從身後抱住了穆雲琛勁韌的腰,下巴擱在他肩窩,輕輕的說:“那我說喜歡你,你怎麼不相信呢。”

穆雲琛坐著,感受到身後她柔軟的身體傳來的熱度,半晌沒有回應。

他不是不清楚清歡對他有多好,好到她為他做的事,從來沒有其他人為他做過。清歡對他的好與姨娘不同,姨娘關心他,疼愛他,養育他長大,希望他出人頭地,那是一個母親的無微不至毫無保留,他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清歡不是,清歡總是把她的好意藏起來,看似不經意的去找他最在意最想得到的東西,然後費儘周折的鋪路讓他自然而然的得到,好像那本來就是他應得的,在任何人眼中都說不出不對,甚至有時候,包括他自己。

但是穆雲琛也懂,那些他可望不可以及的,甚至很多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對於清歡這個翻手為雲覆手雨的頂級門閥家主而言都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小事而已,隻要她想給,便是輕而易舉。他還沒傻到以為清歡為了他能夠付出很多的地步,那些於他而言大過天的恩惠,很有可能隻是清歡一時興起哄他高興的小把戲。

“郡主當真喜歡我嗎?”穆雲琛微微啟唇道。

穆雲琛沒什麼目的,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對清歡到底是什麼感情,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問,問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但是他的性癡和執拗還是讓他問出了口。

清歡哄人手到擒來,更何況穆雲琛問的不過是一個簡單到不能更簡單的問題,但她垂眸看著他白皙的脖頸,交領下隱隱的瘦削鎖骨,不知為什麼就猶豫了。

清歡側臉靠在他的後背上,聲音像夜色裡的風,縹緲的不真切:“我的名聲你知道,那些並非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