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元林川的諾言(1 / 2)

穆雲琛被他手忙腳亂的又順氣又端水忙活了一陣子,這才稍微好起來,有點時間去想聞玉的話,想了想又覺得不能再想,再想又要吐血。

因為喜歡她……

“因為我喜歡她?我……但是……”穆雲琛目光怔怔語氣低喃,又陷入了自己的神思。

聞玉看他的樣子不禁好奇道:“你難道沒發現自己喜歡她?”

“我……不,是因為她但……”穆雲琛有些語塞,他俊逸的臉上還殘留著咳後病態的殷紅,胸口憋得難受。

他自己沒想明白的事固然不會輕易出口,便把壓在心裡的能說的話說了出來:“但是也不為那些,大概是我不忿。”

聞玉忽然覺得這裡麵有料,單眼皮下的沉黑眸子亮晶晶的,探身道:“還真有這個女人啊,怎麼回事?”

穆雲琛咬唇蹙眉,澀聲道:“我不忿自己無能為力……”

聞玉混不在意道:“能有什麼無能為力的,難道她還能指望你讓她當皇後不成,真是的。”

說完了聞玉自顧自的打開折扇瀟灑道:“要真是這樣,說不定我能幫你,你叫她嫁給我,我為了兄弟你努努力爭個皇位什麼的,她這皇後不就當上了嘛。”

穆雲琛臉煞白,半天都沒明白聞玉的邏輯。

聞玉還覺得自己說的非常有道理,點點頭道:“嗯,這個劇情不錯,讓我下回編個新話本寫進去。”

穆雲琛也不指望聞玉真能幫他什麼,他心累的很,靠在椅背上閉目不語。

聞玉見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好歹正經道:“雲琛,我生在皇家彆的本事沒有,識人的能耐還是有一點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彆的人跟你說過同樣的話,就你這才華和出身,依著咱們大魏朝的行官製度,我說你將來絕非池中之物。你要說你對有些事無能為力,那誰不是如此,就算是我,我無能為力的也多了去了。”

聞玉提起小銅壺,給穆雲琛的藥茶裡添了水道:“我父皇心裡麵想著他那原配宇文皇後,她人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他有多上心,死了他到一天幾遍的想,可他也沒法子讓人活過來不是,無能為力啊。再說我二哥,那是打小就跟在宇文家主的後麵,我一個旁人都看得出他多上心多喜歡她,可人家宇文家主彆說有婚約,就是沒婚約也不搭理他啊。”

穆雲琛先前不想說話,但對這句話倒是敏感,睜開眼睛輕聲道:“當真不搭理嗎?”

“不搭理啊,整天覺得他動機不純,當然現在喜歡彆人誰的動機純啊,咱們不能光想著人家有目的,你得這麼想,喜歡一個人還能同時辦到彆的事,一舉兩得,這說明被喜歡的這個人有價值,值得喜歡,跟外麵那些清純不做作的白蓮花一點都不一樣。”

穆雲琛能和聞玉誌趣相投不是無緣無故,他們多少骨子裡有些東西相似,聽了這番話,忽然覺得他說的狀似很有道理,挑不出毛病啊。

聞玉喝了口茶又道:“所以我站我二哥,我樂意幫他,可惜好像沒什麼用。”

穆雲琛這會精神倒比先前好多了,側眸道:“沒用一說,作何解釋?”

聞玉歎道,“就是宇文家主不願意唄,看不上唄,不喜歡唄。”

他隨即道:“就拿昨天,我二哥提前準備了好多好吃好玩的等她宮宴以後去他那坐坐,可是人家宮宴一結束就要回去,我二哥好說歹說,幸好提前讓我排了幾出新劇,又沾著宇文家主有點小事要他幫忙的光,這才把人家請到他那裡看了會戲,可人宇文家主連頓飯都不願跟他吃,辦完事就走了。”

“這般絕情,確實是她一貫的作風。”穆雲琛靠著椅背譏諷一笑,但想想清歡似乎是應他要求儘早回家,心口也就不那麼堵了。

“對呀,翻臉無情,跟她外麵的傳聞一模一樣。她也真是頭鐵,昨天還在我父皇麵前二次拒婚呢,被我父皇訓了一頓。”

穆雲琛神色微變,扶著椅子急切起身道:“聖上可有說她什麼,罰她什麼?”

聞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歎中,壓根沒注意穆雲琛的激動,隨口道:“罰怎麼能罰呐,都是小事不說,就算是她犯了大事,她那可是四大門閥的家主,又不是隻當聖上的外甥女,西南軍攻打暹羅拓展國土,罰她就是給宇文家二十萬將士沒臉,不是讓軍心不穩嘛,這其中牽扯多著呢。”

穆雲琛對朝政牽扯知之不深,但他悟性很好,聽聞玉說了幾句便暗自意會其中門路。

“至於說她什麼,還能說什麼,訓她不懂事咯,說元林川千好萬好,不準她退婚。不過我看著我父皇也有點惋惜,他還提了一嘴,說若是沒有這婚約我二哥和她一起也不錯。你看,當爹的誰不希望自己家的兒子得償所願,還不是無能為力,他都是皇上了。所以我說你,要為這個,大可不必。”

穆雲琛眉梢微挑但沒說話,片刻後又不著痕跡的問道:“殿下,如你所言,二皇子可是——可是真的一廂情願?”

聞玉也靠在椅背上,望著彆處懶懶散散的說:“反正我覺得是。”

“宇文家主拒絕過他?”

聞玉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側頭看著穆雲琛道:“雲琛啊,你這話說的就單純了。因為我二哥是皇子,所以即便宇文家主一千一萬個不喜歡也還是不能拒絕他,也不會拒絕他。”

穆雲琛忽然想起了清歡昨晚說過的話:那要是我不想呢,我就是不想拒絕他。

穆雲琛忽然有多頓悟,他太天真了,清歡的一言一行牽扯太多,他根本就不懂得那中間的利害關係。

清歡固然是戲謔高傲的語氣,可她沒有說錯一句話,她有她的難處和堅持,他跟清歡又慪什麼氣呢。

聞玉以為穆雲琛是為情所困,拿二皇子與清歡的感情做類比,所以並未多想,有什麼說什麼爭取讓穆雲琛想通,彆困在情字上。

“要我說,你就好好的想開點,再要是想不開呢就來點實際的,無能為力這事,現在沒能力以後不見得,就從今天起,你覺得缺哪咱就補哪,隻要人活著,事在人為,終有一日能成。”

這話穆雲琛是真的聽進去了。

他微微頷首,而後抬眸起身對聞玉躬身一禮道:“多謝六殿下解惑。”

聞玉看他是想開了,心裡也高興,擺手道:“我都把你當自己人你又客氣什麼,外麵彆叫我殿下,生分不說旁人聽去了也不好,我叫你名字你也叫我名字,‘聞玉聞玉’叫著多好聽。”

穆雲琛性癡,就像聞玉所言他這一場氣血上湧的大火之病原本不算病,還真是心結未開,如今稀裡糊塗的讓聞玉給解開了,胸中一口氣也就順暢了,連帶著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起來。

他這會才想起問問聞玉為何而來。

“你不說我都忘了呢,我本來也是來找你的。”

聞玉從身上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穆雲琛:“上次我送你話本看,你給我寫信,給話本提的意見我覺得都很好,我這又新寫了話本,還是親手寫的初稿呢,第一個拿來給你看,你往後讀書閒了瞧瞧。有什麼要改的你還給我寫信,我著人去你家拿,要麼你給我寄到白梨大觀也成,那是我的地方。哦,對了,前兒我得了點好東西,大概也隻有你知道它的妙處,我抽空明個讓人給你送去。”

穆雲琛收下聞玉的話本剛要翻開又被聞玉的折扇擋住了扉頁,他笑道:“不急在這一時三刻,我知道你今日國子監高中必定去看榜才到那邊找你,也想著大清早的叫上你去護國寺外頭過早,紅糖饅頭雞蛋水,肉臊子小麵米醪糟,還有鴨蛋砂糖包和蟹粉蒸餃,我都可想吃了。”

聞玉的坦然和氣度有著獨特的魅力,所以即便是再小再平實的事兒他說出來都帶了一點不羈可愛的味道。

穆雲琛微微一笑道:“好,那我請殿……請聞玉過早。”

“好啊,那你再坐會兒緩緩,我們……”聞玉這才想起他帶穆雲琛看病的診金還沒結,穆雲琛都要花錢請他吃早飯了他好歹也得把診金付了,皇子也是要麵子的嘛。

“你坐會,我找大夫聊聊。”聞玉訕訕的站了起來。

穆雲琛疑惑道:“你好好的,找外麵的大夫聊什麼,難道宮中禦醫不夠好?”

聞玉滿心都是怎麼忽悠大夫不收診金,隨口道:“昨天宇文家主說我腦子不大好,我找大夫鑒定鑒定去,禦醫不敢說實話。”

聞玉說著開門出去了,扇子一勾才把們帶上。

穆雲琛朝他大冬天終不離身的折扇一望便淺淺笑了。聞玉是性情中人,清歡打趣他的話倒也——很貼切。

宇文家威嚴的宗祠庭院內,清歡身穿緋紅的,一身正式打扮從正祠廳內走了出來。晃眼的冬陽暖光撒在她的身上,讓剛從幽暗祠堂中走出來的她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什麼時辰了?”清歡偏頭躲開照在臉上的日光問兮姌。

“回家主,已過巳時初刻了。”

清歡潦草一笑道:“今年冬日祭祖的一個時辰,我怎麼覺得比往年都要快呢。”

兮姌看著臉帶疲憊的清歡道:“家主昨夜與幾位幕僚和將軍商議了一夜,今早又來祭祖,定是乏了覺不出時辰,該好生歇著才是。”

清歡想起昨晚與穆雲琛的爭執,頓時有點頭疼:“不睡了,準備些吃食,歇會還要解決昨夜自己瞎撩騷闖的禍呢。”

清歡說著不由自主望向了院中的輕鬆,含著血絲的漂亮眼睛輕輕眨了眨,無緣無故的自語道:“今日是國子監放榜的日子啊,也不知道他考的好不好。”

兮姌輕聲道:“家主,穆九公子是國子監本屆筆試的頭名。”

“真的嗎?”清歡笑起來,那忽而展開的明亮笑容一瞬間點亮了她略顯憔悴的容顏。

“穆雲琛當初收到國子監筆試的邀請多是家主推波助瀾,長公主出麵周旋,崔祭酒為人通透,即便不知家主在其後,也該給長公主幾分薄麵的。”

清歡搖頭笑道:“穆雲琛不需要任何人的薄麵,崔祭酒也不會那麼做。”

媚嫵看到清歡言之鑿鑿,笑容中又帶著幾分不自覺的驕傲,便怕她對穆雲琛留情太深,有心婉轉的提醒道:“穆九公子昨晚惹家主不悅了。”

想起昨晚上脫衣服那事兒清歡確實不大遂心,雖然穆雲琛到底也沒乾什麼,可不知怎麼她就是不舒服。

不過清歡最終還是出了口氣無奈道:“惹就惹吧,難不成你養隻小貓小狗被它抓傷了,你還能跟它氣回去?那不是還得養著嗎,畢竟它會給你找樂子,也算有用啊。”

兮姌見清歡並沒有被感情蒙蔽便不再多言,垂首道:“家主說的是。”

冬節祭祖後清歡帶著兮姌等婢女回正院,走到廊下還未進屋便遇到了快步而來的媚嫵。

“家主,奴婢收到消息,元林川回來的日子定了。”

媚嫵在清歡身前行了一禮道:“聖上的旨意是明年開春,也就是家主生辰前後,他必回京。”

清歡怔怔的聽完後輕聲念道:“哦,元林川嗎,終於要回來了……”

她說著清冷的目光望向院中的大合歡樹——她記得在家學裡也有一顆這般粗壯的合歡,她第一次見元林川的時候,十歲的他就站在那棵樹下。

那時也是春天,是她的生辰剛過,合歡新抽的綠芽兒逐漸展開,在明媚的春光中投下細碎的暗影。

那時候清歡還不知道元林川是誰,她好奇的看著那個比自己高那麼多的半大男孩,聽他用剛變聲時帶著磁性的嗓音問她:“你就是與我定親的宇文清歡嗎?”

清歡那時還是個肉肉的團子,五歲的短腿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