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1 / 2)

齊東珠還沉迷在奶呼呼的邊牧毛絨絨的小肚子上,門外那方才十分尖利的女聲便轉向了她。

“你就是昨兒得了皇上青眼的東珠吧?”

那旗裝女子轉過身來,正對著身上帶著不體麵的油煙味道的齊東珠。相比起其他的奴婢,她的穿著可以說是十分得體,梳著個小旗頭,鬢邊簪了珠花兒,更襯皮膚嬌嫩,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伺候主子的奴婢,倒像是宮裡的小主一樣。

“皇上寬仁,僥幸而已。”

齊東珠見她態度驟變,也隻能開口應和道。她懷裡的邊牧阿哥聽到那女人的聲音,也顧不上奶聲奶氣地討食了,而是將黑白分明的小毛毛臉塞進了齊東珠的肩窩,小黑鼻頭抽動,吸著齊東珠滿身香醇的羊湯味兒。

齊東珠被他萌得肝兒顫,卻在腦中厲聲嗬斥自己現在不是沉迷吸狗的時候!更何況這也不是她家的比格阿哥,這是小區鄰居的奶狗,做人要知足,不能什麼都吸一口!

可什麼都吸隻會讓她生活更美滿。

絨毛控的防禦不堪一擊,齊東珠暗搓搓地有揉了揉小邊牧的肥嘟嘟的毛屁股,惹得小邊牧在她懷裡扭了扭肥肥的腰,哼唧一聲。

而門外的女人卻沒發現齊東珠的小動作,而是用一種讓齊東珠不太舒服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聲笑道:

“果然是個美人兒,隻可惜嫁過了人。”

她聲音有些輕慢,齊東珠微微蹙眉,心裡卻也沒當回事兒。進宮做小阿哥奶母的,要什麼資容旖旎啊?

沒等齊東珠尷尬地回應幾句,那女子又說道:

“還請這位奶母把我們小主子放下來吧,日頭西斜,我們該回宮給小主子洗漱了。”

邊牧阿哥顯然和剛出生不久的奶比不同,是能聽懂大人話中的含義的,此刻聽到這番話,兩隻小毛毛爪狠狠揪緊了齊東珠的前襟,藏在肉墊兒裡並不鋒利的小爪子都彈了出來,扣緊了齊東珠的冬衣。

“不!”

小奶音兒顫顫,幾乎喊破了嫩乎乎的嗓子,卻帶了十分篤定。齊東珠本來猶疑的動作停頓住了。

說實話,聽到小狗兒開口說話的感覺很奇妙。齊東珠前生做了好多年寵物醫生,工作之中最沉重的一部分便是貓狗到底和他們的主人是不平等的,若是遇上好心的主人,則受到萬千寵愛,若是遇到情緒不穩定的主人,貓狗連表達的能力都沒有。

很多時候,齊東珠遇到沉溺痛苦的小動物,卻根本無法知道他們痛苦的來源。聽著他們意味不明的悲鳴,齊東珠隻能一次次尋找幫助他們的途徑,有時卻以失敗告終。

而小邊牧明確的拒絕卻給了齊東珠前所未有的底氣。她不太喜歡眼前的女子,並非因為她對自己的打量和不客氣,而是齊東珠感受不到這個女子對邊牧阿哥的半點善意。被逐出宮去的奶母那拉氏雖然對差事敷衍了事,對待同僚排擠打壓,卻對比格阿哥還是諂媚討好的。

這也是為什麼齊東珠雖不情願,也不覺得那拉氏會真正傷害比格阿哥。可如今她眼前的這個女子對邊牧阿哥的不耐和厭煩都被她巧妙地壓抑在眼底,著實令齊東珠感到不信任。

見齊東珠仍然抱著邊牧阿哥,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對麵女子清麗的眉目之間閃過些許不耐,卻又很快被她掩飾過去:

“大家都在西四所共事,你我二人又第一次見麵,是我失禮了。我叫馬佳鏡韻,是榮妃娘娘特地派來伺候三阿哥的。東珠姐姐你也知道,我們小主子自小被養在宮外,這不才剛被接回宮裡。可身邊兒伺候慣了的都是大臣家裡找來的粗鄙奴婢,榮妃娘娘瞧不慣,特特求了聖上開恩,派我這個娘家表妹來看護一二。三阿哥剛進宮來,還有幾分不適應,前兒還被皇上嚇哭了,可能就是在宮外奴婢看護不力,養成這般愛哭的性子。”

馬佳鏡韻話兒說得極好聽,聲音更是委婉動人,舉止有禮,沒有一絲不妥,而她身後兩個二三十歲,長相平凡的奴婢卻被她壓製得低垂著腦袋,半句話兒都不敢多言。縮在齊東珠懷裡的邊牧阿哥更是把小毛臉兒緊緊埋進齊東珠的前襟,頭都不抬。

齊東珠被邊牧冬日厚實的毛發蹭的臉頰有些瘙癢,垂頭拍哄小邊牧,卻發現邊牧的小耳朵慫慫地夾在腦後,耳朵邊兒上黑色的毛發都炸了起來。

這比幼崽匱乏的語言係統更為直接的表達出了不願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