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宮(2 / 2)

她生怕這話兒說得太隱晦,連忙又螯述道:

“奴婢願照料大阿哥,待大阿哥病愈,奴婢還懇請娘娘重視牛痘法之能效,與皇上進言,廣泛傳播此法。"

惠妃半晌不語,而齊東珠額上又敷了一層汗,心因為緊張而提到了嗓子眼兒裡,她垂著頭,耳邊傳來惠妃帶著雕花鏤空金甲的手指撥弄著她的翡玉環,發出金玉相撞的清脆響動。

“接賞吧。”

惠妃輕聲說道,聲音裡又恢複了那股冷淡的漫不經心。齊東珠愣了半晌,連忙“喔”了一聲,接過了清露雙手捧來的賞賜。沉甸甸的二十兩銀錠子壓在了她的掌心。

惠妃抬眼掃了一眼清露,那安靜沉穩的大宮女便無聲地與殿內伺候的其他幾個婢女一道退了出去,獨留惠妃和齊東珠在殿內。

"倒是看不出,你對本宮的大阿哥還有這般信心,竟是篤信他能撐過這一遭。"

再開口時,惠妃話語中的鋒銳直指齊東珠。她這回兒徹底的抬起了那一向寡淡的眉眼,將鋒利的

眉目全然袒露出來,而這使齊東珠心如擂鼓,額角發汗。

齊東珠張口想要辯解,想再度提及她那牛痘治天花的“妙法”,可誰知下一瞬卻被惠妃直截了當地打斷了:

“你說的那法子,就算真有其事,恐怕對已經感染人痘之人也是無效吧?患天花者不會再得,這便是連黃口小兒也知道的道理,我兒已經得了天花,便是再得牛痘也百無用處。"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她那雙漆黑直白的,如箭簇般的眸子審視著齊東珠,見齊東珠麵色泛白,神色驚慌,額角帶汗,便知自己猜準了。

齊東珠被當麵拆穿了把戲,渾身冒汗,宛如虛脫,心中更是羞愧交加。她本來就是想利用惠妃的愛子之心走這個捷徑,可誰知惠妃全然不像一般憂心子女,方寸大亂的父母,反而機敏清醒至此,倒顯得齊東珠宛如跳梁小醜,醜態畢露了。

她有心想將此事推脫到神佛之力,說若是得了神明庇佑,皇長子一定逢凶化吉,也為深陷天花泥淖的大清開萬世太平,可話至一半,她便有些

扯不下去了,隻因她受了那麼多年的現代教育,實在無法將此事與神佛之力相關聯,借此欺瞞一個忍受悲慟,冷靜睿智的母親。

她羞慚又突兀的沉默終究引來了惠妃輕而急促的一聲嗤笑。齊東珠抬眼看向惠妃,隻見她眉梢帶著笑意,眼底卻沒多少嘲諷,似乎隻是單純地覺得好笑。

"你倒也膽大。"

惠妃的聲音再度變得乏味而散漫,她垂下眼眸,冷淡地看著桌角擱了許久的冷茶靜謐的水紋:

"不過本宮可以將你引薦給皇上,為你爭取進言之機。你若真有此心此膽,今日便出宮伺候大阿哥,待大阿哥痊愈,你自有由頭回來請見皇上。但是,可彆怪本宮沒提醒你,你本可以待在四阿哥身邊兒事事順遂,若是執意走這條路,便是拿四阿哥身邊兒的地位冒險了。你自個兒盤算好了,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罷,她又勾了勾略顯蒼白的唇角,笑中透露著一股諷意:

"況且皇上可與本宮不同,皇上憂心天花之事許久了,你這套法子若是經不起推敲就拿去皇上麵前顯眼,怕是會招來殺身之禍。"

齊東珠的身子輕輕顫抖片刻,垂頭應是。她知道惠妃這番話說得全無半點兒虛假,反而十分推心置腹。齊東珠雖然不知惠妃為何會願意幫她這一回,但這件事峰回路轉,竟然是成了:

"奴婢多謝娘娘指點。奴婢即日便去照料大阿哥,若是此法成,那日後宮中的主子們便再也不必憂慮天花之事了。四阿哥也定會平安康健,事事順意。"

她內心感激,帶著心緒大起大落後紊亂的氣息對著惠妃福身行禮,連聲稱謝。惠妃不再看她,隻用茶盞磕了磕桌沿兒,殿門即刻被推開,清露又走了進來,躬身引齊東珠出門。

"納蘭姑姑,請,我這就著人將您送出宮,去大阿哥休養處。"

清露說道,一邊將齊東珠引了出去。齊東珠心知事不宜遲,便不再推脫,抬手取了出宮的腰牌,跟著延禧宮的宮人向宮外走去。

此刻她心裡唯一掛念的,就是今早匆匆道彆的比格胖崽。這一去少說也有十天半月見不到了,她隻盼望比格阿哥安然無恙。

不過此事若是事成,比格阿哥也再不用受天花的威脅了,全天下的幼崽,也都可以免

除一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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