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逼迫(2 / 2)

"大膽奴婢,放肆!"

眼看一碗雞湯麵片就要見底,哈士奇阿哥勉強在齊東珠塞飯的間隙裡吐出幾個字。此刻他腫痛的喉嚨被鮮香適口的雞湯潤過,聲音不再那麼沙啞了,屬於孩童的娃娃音見縫插針地冒了出來,再加上小哈士奇此刻狼性驟減,小耳朵都有些慫噠噠地軟了下來,讓他看上去有點兒可憐。

齊東珠心中酸軟,卻知不能任由這小哈士奇繼續胡鬨,還要讓他儘快進食,多多休息才是,於是手下動作不停,出聲敷衍應付道:

"嗯嗯嗯嗯,奴婢放肆。"

這可把哈士奇阿哥氣壞嘍,小白爪子上的尖指甲都彈了出來:

"爺要,爺要告訴皇阿瑪,讓他砍掉你的腦袋!"

“哦。嘴裡苦不苦?要不要吃點兒甜的。”

齊東珠將空碗放到一旁,拿起小一塊兒浸透了蜂蜜的羊奶饅頭,塞進了小哈士奇呲著小牙的嘴裡。

在她鎮定自若的注視下,小哈士奇的怒氣一滯,小耳朵又向腦後背了背,牙齒不由自主地咬住饅頭嚼了嚼,咬出滿口的清甜和奶香。

他口中不再彌漫著帶著點兒腐味兒的血腥氣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無的雞湯鮮香之氣和蜂蜜沁

人心脾的甜味兒,這讓這又倔又凶半大小狗兒安靜片刻,嚼了嚼口中綿軟的羊奶饅頭,這回兒不再需要齊東珠強捋他的嗓子眼兒,他自個兒便將嚼得軟爛的羊奶饅頭吞咽下去。

可即便是蜂蜜潤喉,饅頭綿軟,還是讓哈士奇阿哥的嗓子火燒火燎地疼痛,使他忍不住打了個顫,搭在榻上的小爪子都有些發抖,可他還是

一聲不吭,

齊東珠心疼壞了。她很少見到這麼倔的幼患。哈士奇阿哥也就六七歲大,本該在父母親人懷中撒嬌的年紀,卻不知怎麼養成這幅半點兒不肯露怯的模樣,即便是自己都疼得發抖了,卻還是連哼都不哼一聲。

齊東珠又將那蒸得嫩滑無比的雞湯蒸蛋一點兒點兒喂進了哈士奇崽的嘴裡,看著他慢慢將整碗蛋羹都咽了下去。哈士奇阿哥似乎是感受到了食物入口後那從腹中蔓延出來的溫度,也不再掙紮,低著小毛腦袋一點兒點兒將軟爛的食物混著喉嚨裡的血絲吞咽下去。

"現在喉嚨還腫著,吞咽確實困難,但總得是肚子裡有些食物,才能舒坦些,是不是?"

齊東珠柔聲說道,將最後一點兒蛋羹塞進了小哈士奇的嘴裡,便把湯匙和空碗擱在一旁。哈士奇阿哥艱難的抻了抻他斑禿的小脖子,勉力將食物吞下去,眼神冷傲地瞪了齊東珠一眼,從鼻腔裡擠出不屑的哼聲。

可是他的小耳朵卻不再具有攻擊性的前傾了,而是軟軟地彈動一下,聳立在頭上。

齊東珠看著他的小肚子鼓了起來,忍不住伸手去揉,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哈士奇阿哥肚腹上的膿皰處,撫了撫他萎靡的白色絨毛。

會好起來的。齊東珠想著,短暫地沉浸在將小哈士奇喂鼓了肚子的欣慰裡。對於齊東珠來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喂飽一隻小奶狗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哈士奇阿哥顯然還不適應齊東珠這種毫無邊界感的“褻瀆”,不自在地挪了挪爪子,卻也發現自己拿這不知規矩的奴婢半點兒辦法都沒有,隻好自顧自地生起悶氣來。他心中憤憤地想,等爺病好了,一定將這奴婢的放肆行徑告訴皇阿瑪,皇阿瑪一定會龍顏震怒,狠狠地懲治這個不知尊卑的奴婢!

小哈士奇這麼想著,禿了毛的尾巴尖兒輕微地搖了搖。他想起在健康的時日裡,此刻他應該在上下午的騎術課,他皇阿瑪親手給他挑選了一隻渾身赤紅的小馬駒,她美極了,毛發在日光裡流動著鴿血一般的光澤。

他如今已經能射兔子和山鹿,教他功夫的禦前侍衛說了,不日他就可以射下飛鳥,而不局限於這些在地上跑的畜牲了。

可纏綿病榻近十日,他都快要忘了那馳騁馬背的感覺了。他看著自己蒼白的,微微顫抖的手指,全然已經無法想象這雙手曾經還可以彎弓搭箭。

>他還能收到皇阿瑪的下一封書信嗎?還能…還能見一次額捏嗎?如果額捏知道自己根本不記得她的模樣了,會責怪他嗎?

他不想死。小哈士奇勉勵壓下喉嚨裡的哽意,在齊東珠擔憂的視線裡將小毛臉兒埋進了兩個毛爪爪之間,從發堵的喉嚨裡擠出一個字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