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敵意(1 / 2)

齊東珠最後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康熙的臉色,卻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隻好灰溜溜地在梁九功的瞪視下離開了。

她一出門便看到殿門兩側侍立的黃甲侍衛,一雙雙肅穆的眼睛直盯著她,將她看得有些心虛氣短,連忙腳底抹油,垂著頭飛速離開了。

她走後,殿內許久不曾有言語,即便是極端善於揣度康熙心意的梁九功,此刻也斟酌著康熙的神色,沒有貿然開口。

過了半晌,康熙方才放下手中茶盞,沉聲說道:

"將刑部大牢收押的犯人提來,聚集京郊一處宅院,再尋熟悉天花的醫官待命。"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主子可是要讓他們率先種上那天花,以觀成效?"

康熙微微抬眼,鳳目之中的眸光在葳蕤燈火之中傾瀉些許,讓梁九功悚然一驚,覺得自己又是多言了,連忙垂首含胸,不敢言語了。

“先植牛痘。”

康熙語氣平靜道,卻是在梁九功心裡驚起波瀾,他小心地抬眸覷了一眼康熙的臉色,卻發現康熙正眸光深邃地看著他。

梁九功背心發汗,不過他到底跟在康熙身邊兒日久,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不會被自個兒主子一個眼神嚇得不膽戰心驚,隻擠出個討好的笑容來,裝傻充愣道:

“主子這未免也太依著那小奶母了!要奴才說啊,這小奶母所言之事本就像是天方夜譚,也就是主子這般禮賢下士的君主,才會聽她一個奴婢的妄言。"

"朕是否依著她,還得看這些死囚之態。"

康熙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眸看著梁九功,絲毫沒有理會他有些刻意的的插科打諢:

"若她所言為真,那這天花防治百年之功,皆在今朝。"

梁九功連忙稱是,而後覷著康熙的臉色,小心試探道:

“可這小奶母如今如此親近惠妃娘娘和大阿哥,還能讓她回四阿哥身邊兒麼?這小奶母初見時倒像是個老實本分的奴婢,誰知竟是個如此能攀附的,可真真兒是人不可貌相。"

康熙那雙熠熠生輝的鳳目低垂,凝結於他手中半空的茶盞微微蕩開的水紋之上,就在梁九功以為他不會再理會時,他聽到康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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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她是少見的心思純質之人。後宮之人和幼齡皇子少染塵俗,若是受她蠱惑,朕倒不覺稀奇。"

他半垂著眸子,神色似乎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厭棄,可梁九功嘴上應和著,心裡卻是了然。皇帝對那小奶母似有不同,這點兒他作為旁人可看得清清楚楚。皇帝雖不是那恪守成規的老古板,可因先皇放浪形骸,重私欲而輕社稷的貽害,皇帝自小便極為注重規矩和體統,即便是對於後妃子嗣之事,他也極儘克製,斷不會以自身喜好而顛覆祖宗規矩。

而到了小乳母這裡,百般離奇荒謬的行徑竟也沒換來皇帝實質性的斥責。這小乳母莫說罪孽深重,卻也是漏洞百出,不堪指摘,若是皇帝想要處置小乳母,早就能安排百種大罪,斷不會容忍她一次次挑釁皇帝的權威,無視宮廷的規矩。

或許皇帝並沒有意識到,他與他的幼子和妃子一道,陷入了納蘭氏那令人難以忽視的蠱惑之中,墮其術中,雖心如明鏡,卻難以自拔了。

梁九功心裡想得明白,可不能有半分表現,否則傷了自家主子的麵子。

齊東珠僥幸逃過一劫,也不知康熙是否真把她最後幾句膽大妄為的話兒放在心上,灰溜溜地回到大阿哥養病的院落裡。

外殿守衛的奴婢見她回來,紛紛注視著她的臉色,幾個年紀輕些的婢女還露出欽羨的神色,大抵是覺得她是因為照顧大阿哥有功,得了皇帝的賞識,方才是去領賞去了。

旁人不知,齊東珠可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也不與那些企圖與她攀談的嬤嬤和婢女講話,隻垂頭回到了內殿,想看看大阿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