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叛逆(1 / 2)

皇上心情不佳,一路車馬疾馳,還是在天完全黑透時才趕回京城。

齊東珠那完全不存在的馬術完全無法支撐這種速度,使曹寅不得不騰出手來,時不時牽一把她的馬,到後來便直接將那馬的韁繩拴在了自己手腕兒上,教那馬跟著疾馳。

一路到了紫禁城,曹寅將齊東珠扶下馬,宮內來接班兒的禦前侍衛和皇帝儀仗已經趕來,曹寅下了職,便也和其他人一道跪伏著送皇上的龍輦消失在夜色裡。

齊東珠被顛得骨頭架子都快散了,站起來後兩個腿兒都不太會走路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西四所挪。

曹寅本來都要離宮了。宮中規矩多,此刻還差不足半個時辰便要下鑰,可他看了眼仿佛在用新安裝上的四肢緩緩蠕動的齊東珠,還是轉過頭來,對齊東珠說道:

"我送姑姑回宮吧。"

"不…不用勞煩了,曹大人。"

齊東珠被他叫得一愣,繼而回身說道。她此刻因為連番的顛簸而臉色蒼白,一雙亮晶晶的琥珀瞳在燈火的映照下瑩光流轉。

曹寅隻感覺有些心悸,他手持一盞提燈,朦朧的光線將二人的麵容映照得十分模糊。

“雨後路滑,夜裡無光,還是我送姑姑一程吧。”

齊東珠雖然不解他為何如此,卻也沒有推拒,隻覺得曹寅是個難得的君子。

"多謝曹大人了。"

齊東珠擠出一抹笑,繼而轉過身,借黑暗遮掩自己拉扯到了筋肉,疼得吡牙咧嘴的猙獰麵容。

曹寅默默提燈走在她身旁,腳步無聲,像個沉默的影子,提燈的手卻十分穩健,為齊東珠照亮了前方潮濕積水的石板路。齊東珠是個社恐,天賦技能是和彆人相處時感到尷尬,但曹寅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包容又和煦的氣場,即便是兩人一言不發,彼此毫無了解,也不會讓齊東珠覺得半點兒不安。

反倒是因為有他沉穩的呼吸聲在耳畔輕響,齊東珠在這烏雲密布,空氣滯重的夜晚感到一絲難得的安穩。

兩人腳程不慢,紫禁城再大,一刻鐘也走了大半路程。臨近後宮,巡邏的侍衛和下值的太監宮女也漸漸多了起來,曹寅的腳步停了下來,齊東珠回過頭,見曹寅將手中的提燈遞給她。

"多謝曹大人。"

齊東珠接過提燈,輕聲說道,心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否該給曹寅行禮。不過她轉念又想,自己並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曹寅看起來也不會計較,便隻對曹寅露出了個笑容。

黑暗之中,曹寅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倒是在齊東珠已然回過身,準備離開時,才聽到曹寅開口道:

"納蘭姑姑,莫怪我曹寅交淺言深,隻是今日姑姑說與皇上的那些話兒,實在是不合時宜。"

齊東珠腳步一頓,心下歎了口氣,想到自己這張破嘴已經到了讓一麵之緣的人都出口相勸了,可

見其威力見長。

"曹大人,我實在無意冒犯皇上,不過今日之事是我草率魯莽,連累了大人,我——"

"姑姑誤會了,我並非怕被姑姑連累,隻是…隻是有些話兒,不應說與皇上聽。皇上日理萬機,身負天下,並非常人可以揣度。我僥幸得皇上信重,侍奉左右,深知皇上不易,也知道他並非姑姑想的那樣。"

齊東珠回過頭來,眼神帶著幾分無奈,看向曹寅。今日事端層出不窮,她疲於應付,更是被康熙連番逼迫,口不擇言,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兒。

她當然知道那些話兒引起康熙不悅了,但她很難會將康熙的不悅放在心上。說到底,康熙是這個時代所有人所謂的“主子”,康熙想怎樣就怎樣,想讓人解釋,旁人就不能沉默,而這一切都讓齊東珠感到無比厭煩。

她覺得很累,不光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在今日康熙陰晴不定的逼迫中,徹底感受到了來自這個時代的壓力。那個小女孩兒乾瘦的身影,和纖細的脖頸兒不成比例的腦袋,直勾勾盯著一碗剩飯的目光還在齊東珠的眼前搖晃,這都讓她筋疲力儘。

齊東珠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到西四所泡個熱水澡,洗掉這一身的塵土,再去抱一抱那可能已經打起小呼嚕,睡熟了的比格阿哥,把鼻子埋進他的頭毛狠狠吸一口,和他一道歪倒在榻上睡到天明。

康熙金口玉言已經下達了,她和比格阿哥的緣分也隻有兩年餘。這或許對齊東珠來說是好事,畢竟她本來就想著早日離宮,而成為一位奪嫡皇子的奶母並不能使她遠離紫禁城的權利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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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比格阿哥的緣分不長,但她希望從今日起,日日得以留念。

她急於脫身,而曹寅那過於包容和平和的氣場又讓她心中的疲憊肆無忌憚地一陣陣地蔓延上來:

“曹大人,皇上如何,我區區一個奴婢,又有何可置喙的?今日我說那些,並非我想說,而是我並不如大人一般才思敏捷,瀕臨困境口不擇言罷了,曹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曹寅沉默片刻,就在齊東珠以為自己可以尷尬卻又不失禮貌地離開時,卻聽他突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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