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求饒(1 / 2)

"都起來吧。德嬪,此事與你無關。"

皇上金口玉言發了話兒,德嬪雖不情願,也隻是咬了咬唇站了起來,隨各位向皇上請辭的宮妃一道離開了。

邊牧阿哥又被嚇哭了,五歲的胖崽崽把頭埋進了自己奶母的脖頸兒裡,隨著佟佳氏一道走出門去,隻抬起一雙湛藍的小狗眼,悄悄地看了一眼齊東珠。

或許他還記得這個小時候曾給他吃了一些新鮮玩意兒的姑姑。

哈士奇阿哥和藍灣牧羊犬太子都從地上站了起來。半大幼崽已經十分壯碩,一看就是遺傳了康熙高大體型的藍灣牧羊犬自然而然地立在了康熙右後方,

而那個半大哈士奇卻在原處踟躕,雪白的毛爪抬起又落下,一會兒回頭看看齊東珠,一會兒又看了看康熙,和站在他身後,神色倨傲,表情漠然的太子。

他一時竟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四阿哥另一位跟來的奶母孫氏滿臉驚惶的湊了上來,想從齊東珠手裡抱走四阿哥,趁此時返回西

四所。

齊東珠也正有此意,哪怕這便是她與比格阿哥最後相處的時刻,她也不願讓比格阿哥看到更狼狽的場麵兒。她憐惜地垂首親了親四阿哥毛絨絨的後脖頸兒,輕聲說道:

“寶,晚安。”

可是她低估了比格阿哥的敏銳程度。是的,比格胖崽是一個相當自閉的崽,通常,他對常人所恐懼和害怕的事物沒什麼反應,與人交流的欲望很低,甚至還時常表現得有些古怪、呆板,分不清主次和稱謂。

但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就是齊東珠。齊東珠對於他來說太特殊了,若是用現代的標準來衡量,齊東珠是自閉比格封閉的世界和外界的最強大的關聯,是他用來維係一切的纜繩。

在自閉幼崽的眼裡,世界是雜亂無序的。他不明白這些混亂的稱謂,也不願意去記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去分辨他們的稱謂和他們千篇一律的臉。

是他的監護人,是齊東珠無限包容的喜愛和耐心,將他與外界連接了起來。她是他和這個雜亂世界的唯一屏障,是他的港灣和家。

可他卻莫名覺得自己要失去這一切了。這讓他無比惶恐,極力用小爪子扒住齊東珠的肩膀,聲音尖利道:

"回家!和寶回家!"

這聲音落在齊東珠的

耳中,如同鈍刀剜心一般,汨汨淌出新鮮的血漿來。她的眼淚終於漫出了眼眶,可她還是輕輕將比格阿哥的小爪子從脖頸兒上取下來,將拚命用小白爪抱著她的手的比格阿哥放在了奶母孫氏懷裡。

比格阿哥歇斯底裡地嚎哭起來。他往日是斷斷不會在齊東珠麵前這般哭鬨的,隻因小狗愛她,自然就會生出小心機,本能般地規避會讓齊東珠不喜歡他的舉動。

可如今,巨大的危機感讓比格阿哥顧不得許多了。他隻覺得自己不能離開齊東珠,一定不能離開她。

哈士奇阿哥不再踟躕不前。他走到齊東珠身前,對著康熙的方向跪下,因為生長期抽條而瘦削的背卻筆直。他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於是便默不做聲地跪在那裡,隻留給齊東珠一個毛絨絨的背影。

齊東珠顧不上什麼體麵,她伸手掩住唇,眼淚汨汨而下。不管是哈士奇阿哥還是比格阿哥,都讓她心如刀絞,卻莫名給了她無窮無儘的熱意和勇氣。

實際上,齊東珠從來都知道自己是個有問題的人。從她弟弟翻下窗戶摔死,而她受到所有人指責時,她就發現自己不會哭了。

她一日比一日冷,一日比一日不敢與人說話,直到她的親生母親指責她是個冷血動物,指責她心裡隻有那些長毛的畜生,卻沒有自己的親人起,她就再沒有過家。像她這種人,穿越大清,或者隨便找個什麼地方腐爛也無所謂的,她自己也不覺得有人會在乎。

所以,齊東珠將自己所有對這個時代的恐懼和不安隱藏起來。她不想讓麻煩到任何人,哪怕是她在這裡交的朋友,她不想讓任何人為她的情緒而憂慮,隻因她覺得自己不值得。

齊東珠早就不再相信人性和人心。哪怕是她遇到了在她心中最接近完美定義的衛雙姐,她也沒有敞開心扉片刻。

她將自己困在了四方之地,不敢邁出一步。

而此刻,她突然湧起了一股難言的勇氣。她突然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糟糕,因為有人愛她,有人護她,有人挽留她。哪怕這些都無濟於事,哪怕這些她並不需要。

她好喜歡她的崽崽們,這個尊卑分明、野蠻殘酷、荒誕不經的世界並不是無藥可救。

這個時代的芸芸眾生,也不是無藥可救。

一向不好動的比格阿哥拚命掙紮,幾乎讓孫氏脫了手,可孫氏害怕極了,硬生生將尖

聲哭叫的小主子抱出門去,頭也不敢回地離開了。而齊東珠放縱地落著淚,並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因為憂慮,不是為了自己,也是不為了比格阿哥。而隻是為了這場意外獲得的生命,為了發生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