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裝“殘疾”第十八天(1 / 2)

劉姨是傅家的老人,年輕的時候就在傅家乾活,手腳勤快,嘴巴能說,討得王琴歡心才能一直乾到現在。

她也是親眼瞧著傅羨從外頭被接回傅家的。

當時這事可是將傅家鬨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劉姨那時候剛到傅家沒兩年,還是個生麵孔,不常出現在客廳等會碰見客人的地方。

可是那一天,家裡頭亂的很,就連她這個在後廚幫忙的人,都能到前廳看熱鬨。

當時才十歲的傅羨,站在客廳中央,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他看著個子不矮,就是比同齡人要瘦上不少,臉頰上沒什麼肉,皮膚白得沒有血色,顯得有幾分羸弱。

那一雙眼睛,叫劉姨印象最深。

如同一把無形的刀子,看人時像羽毛裡夾著刀片,是在剜人,而不是在看人。

那也是王琴第一次見著傅羨,看見他和傅鐘林相似的臉,瞬間從頗有威嚴的當家主人變成了個實打實的潑婦。

一哭二鬨三上吊。

容不下傅羨,死活要叫傅鐘林把人給送走。

王琴是南城王家的女兒,豪門貴族之間總是有數不清的利益相關,傅鐘林娶王琴是家族聯姻,本身並沒有多少感情在裡麵,但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們已經生了一兒一女,傅王兩家息息相關,斷然不至於因為一個私生子鬨到離婚的地步。

這件事說到底是傅鐘林的不對,他低聲下氣說了不少好話,王琴性格本就強勢,在知道傅羨存在時哪裡還能忍得了這口氣,光用眼睛就恨不得把傅羨給生吞活剝了。

這傅鐘林帶回來一個私生子的事,瞞不過傅老爺子,加之王琴動靜鬨得這麼大,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老爺子從樓上下來看見站在屋中的傅羨,他的衣衫已經被王琴揪得亂七八糟,麵上卻沒什麼大的變化,甚至還淡淡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這一眼叫傅老爺子心尖動了動,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劉姨他們這些看熱鬨的傭人在老爺子下樓過後就被揮散,但是主家出了這種醜事,大家都忙著看戲,誰肯真的走,不過是躲到門後偷偷地看而已。

反正大夥兒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看個熱鬨礙不著什麼大事。

劉姨就看見王琴抬手就在傅羨臉上連扇了好幾個巴掌。

那男孩蒼白的臉上瞬間就浮現起幾個巴掌印。

足以見得王琴是下了多重得手。

和劉姨站在一塊的幾個傭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都疼。

可縱然如此,傅羨卻是連哭都沒有哭,背脊挺直,像是矗立在那處的一尊雕像,不知道痛為何物,表情絲毫未變。

這景象叫他們幾個傭人看了更是覺得奇怪,不經思索這小孩究竟是怎麼被養到這麼大的,竟然被這樣打都沒哭。

客廳中,王琴哭鬨著要讓傅老爺子給個公道話,並表明態度。

家裡容不下這個孩子,一定要送走,不然她在這個家裡沒辦法待下去。

後來傅老爺子說了什麼劉姨記不太清了,她隻記得王琴那天就收拾東西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娘家,足足一個禮拜之後才重新回來。

自此,王琴也不提什麼把孩子送走的話,對傅羨極儘刁難,打罵是常有的事。

劉姨就是看準這個時機,經常到王琴麵前去混個麵熟。

因她對傅羨態度的惡劣,很對王琴胃口,這才慢慢從後廚混到了前廳。

之後她也幫著王琴做點事兒,多半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給傅羨使使絆子什麼的,不費什麼力又能討好人。

自此,劉姨的日子要比之前好過上不少。

傅羨這個人,在她眼裡就是個狼崽子。

在傅羨出意外之前,她每每看見傅羨的眼神,都會汗毛倒豎,大多時候過過嘴癮就算了,不敢動真格。

說來也奇怪,傅羨到傅家來,就連他的親生父親傅鐘林都視他如無物,偏偏卻入了傅老爺子的眼,傭人們再怎麼樣看在老爺子的份上也不敢真把傅羨怎麼樣。

直到第二年老爺子病了一場,將公司的大權交給了傅鐘林,自己退居二線,專心養身子後,傅羨的日子這才變得愈發艱難起來。

老爺子不管事了,王琴變本加厲,不給傅羨飯吃是常有的事,還經常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打罵他,家裡專門用來懲罰的竹條被她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

有時王琴打的累了,就會由劉姨來代勞。

大夏天的,傅羨身上一件白色的T恤,硬生生被打的印出血來,一條一條的,

彆提有多滲人。

可傅羨天生的犟骨頭,怎麼打都不吭聲,如果不是劉姨離他近,能聽見在竹條抽下去時他發出的悶哼,可能真的要懷疑他是個啞巴了。

王琴不喜歡傅羨,唯獨會在老爺子麵前裝一裝,就是打罵也從不敢當著他的麵,大多是私下進行。

當家主母對傅羨的態度,傅家上上下下都看在眼裡,作為被花錢雇來的傭人,像劉姨他們最會的就是看家主的眼色。

傅羨生活在傅家,說好聽點是傅家的三少爺,實際上活得還不如他們底下做事的傭人來得舒坦。

因為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會有麻煩找上他。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

劉姨原本以為,受了這麼多欺負,傅羨這種小孩子肯定會找大人告狀吧,比如傅老爺子。

結果他沒有。

非但沒有,有時他還會將打出來的商給遮掩起來,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給忍了下來。

一聲不吭。

十多歲的孩子,能做到這樣,簡直叫她這個大人都覺得驚訝。

劉姨後來在王琴身邊,多少知道了一點兒關於傅羨過去的事,猜想他這樣的性子可能是在來傅家之前就養成的。

想到這裡,劉姨手上的力氣稍微大了點兒,疼痛將她從過去的回憶中拉了出來,燙傷膏將手背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她想,傅羨是在什麼時候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視線的呢?

大概就是那場意外過後吧……

說實話那場意外不在所有人的預料當中,就連當時在場的王琴都很驚訝。

畢竟她還要麵子,在家裡對傅羨怎麼樣就算了,斷然不會落外人口舌。

傅羨的雙腳廢了,王琴沒有過多的精力放在一個殘廢身上,把他扔在一旁,沒多餘的心思去管,任由傅羨自生自滅。

王琴都不管傅羨了,劉姨更加是許久沒有見過他。

這回過來傳個話,不經意撞見,她才驚覺,那個剛到傅家的羸弱少年,已經長大了。

即便是腿有殘疾,那雙眼睛卻一直沒有變過,甚至從一開始的狼崽,如今長成了一副猛虎的模樣。

像是隨時都會撲過來將你的喉嚨咬斷。

劉姨隻要想到方才傅羨看她時的目光,整個人都不太好。

不過轉念想想,再怎麼凶

惡也不過是一條沒有腿的狼。

用王琴的話來說,他翻不出什麼花樣來,動動手指就能碾死。

劉姨在房間裡坐了這麼一會兒,外頭就有人喊她,忙起來她很快就把事情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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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周一早上打著哈欠艱難爬起,傅羨剛洗漱完出來,下巴處還掛著幾顆沒有擦乾的水珠,她拿了張紙巾伸手幫他擦了擦。

傅羨對她這個舉動很是受用,見她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困倦,便說:“吃完飯回來你再睡一會兒。”

他吻了吻阮凝的手背,模樣親昵。

阮凝倒不是睡眠不足,就是覺多,很容易覺得累,都是懷孕之後才有的症狀。

她聞言點了點頭,“好。”

說完便揉著眼睛進了洗手間。

這回他們到的要比上次早,餐桌旁還沒坐下幾個人,王琴是張羅早飯的人,因此她往往都是最早的。

時間慢慢朝著七點半走,阮凝還有傅羨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後沒多久,就有人陸陸續續地進了餐廳。

這一回,阮凝見到了幾個生麵孔,除了傅遠那個叫人不喜的臉之外,還有一對看上去較為年輕的男女,這應該就是王琴的女兒傅珊了。

傅珊說是比傅羨大了一歲,實際上隻有幾個月而已,這也是為什麼傅鐘林把傅羨帶回來後,麵對王琴的哭鬨如此沒有底氣。

傅珊在去年的時候結的婚,自由戀愛,兩人是大學同學,老公家世隻能說過得去,和傅家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不怪傅珊老公董業平會對她如此體貼,將討好之意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業平和傅珊相視一眼,他們今天之所以會特意到傅家來吃這頓早飯,還有一個原因。

他們要宣布一件喜事。

董業平和傅珊坐下後,傅鐘豔一家子也進了餐廳。

傅鐘豔的兒子今年剛上大學,睡眼惺忪一看就沒有睡醒,他乖巧地叫了一聲傅老爺子“外公”後,坐在了傅鐘豔老公的旁邊。

七點半,餐廳的人到齊,準點開始吃飯。

傅家多年沿襲下來的傳統,在年輕孩子的眼裡可能有些累贅,但是在傅家人眼中卻是不可廢除的重要一環。

在座的都是傅家自家人,有很多事情可能在飯桌上商討,小到晚餐吃什麼,大到

股權分配以及公司的人事變動等等。

如果你哪一餐不來,錯過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可怪不到其他人。

因而傅家的人對於這樣的傳統都是熱衷大於排斥的,有資格來參加的哪有隨便放棄的道理。

但是對於阮凝和傅羨來說,餐桌上再大的事和他們都沒關係,來也隻是充個人數而已,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而按照傅家的規定,不滿十八歲的不能參加,這也是為什麼餐桌上沒有小孩子。

與上次一樣,人齊後,由傅老爺子先動筷,大家這才吃起來。

一開始大家都是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阮凝就充當個透明人,垂著腦袋吃早飯,而在她麵前放了一個煎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