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覺得很憤怒。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憤怒什麼。
擅闖後山的人是她, 擅闖寢陵的人也是她,無論在這裡遇到什麼,哪怕不小心死在這裡, 她都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抱怨什麼。
——可是現在, 她還是覺得憤怒。
也許是無能為力, 所以才會覺得生氣。
然而現在顯然不是生氣的時候。
“吼——”
衝上來的C級傀儡猛的朝她張大嘴, 一道火流驟然噴了出來, 隨後其他傀儡紛紛效仿,無數火球冰箭銳刺撲麵而來!
夏歌掃了眼那個守護著台子, 肚子裡裝著符石的B級傀儡,鬼影迷蹤驟然發動, 整個人若鬼魅一般閃爍在重重冰球火流之間, 手中的鐮刀嫻熟的在地上勾斷了兩根陣線,隨後衝向了傀儡堆, 黑色鐮刀在傀儡中狂飛亂舞, 而那笛聲飄渺,一聲又一聲,驅使著所有的傀儡。
夏歌讓自己冷靜一下, “小傀, 能檢測出來那石頭是什麼嗎?”
係統:“可以檢驗……那隻大傀儡的肚子裡, 就是傳送符石。看來老祖還是給誤闖進來的弟子留了後路的——”
後路?
……確實如此。
“比賽還有多久?”
夏歌鐮刀橫掃, 砍飛了一隻傀儡的頭, “——我還有時間嗎?”
係統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比賽。
丹峰入門賽!
“宿主!你已經在這裡耽擱了一天了, 比賽還有兩天的時間!”
兩天!還有兩天!
辟穀丹可以撐三天, 可是,她沒有那麼多的退路。
現狀已經如此,她隻能讓自己做到最好。
砍開一隻傀儡,夏歌將不小心扯下的阿纏的紅袖收到了袖子裡,這可是人家的嫁衣,要是扯壞了,人家姑娘怎麼嫁人。
係統:“虧你還有閒心想這個,等等,你不是已經扯壞了嗎?”
夏歌:“收好給她她可以縫回去的。”
係統:“……你真的覺得她要嫁人?不,我是說,你真的以為她是墨家村的待嫁女?你不懷疑她有問題嗎?你的腦子呢?”
夏歌無奈:“懷疑啊,可是我又沒有證據。”
係統:“……”
夏歌十分真誠:“我寧願把她救下來知道她是壞人捅我一刀,我也不想跟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係統難以置信:“……你居然有良心。”
夏歌:“……”她怎麼就沒有良心了?!
雖然不是什麼五講四美三好青年,但她還是有基本的社會公德的!
被藤蔓團團捆住的阿纏慢慢睜開了眼睛,望著下麵,在傀儡中瘋狂廝殺的小小少年。
她側眼看了一眼自己被扯破的袖子。
紅衣宛若烈焰,細微的金色流絲環繞其上,每一絲都蘊含著可怖而巨大的力量。
壓抑而強大。
{春秋}
{你被他,感動了嗎?}
衣服當然不會回答,隻是輕輕的飄動了一下破碎的衣角。
蘇纏並沒有介意,隻是若有所思,隨後微微一笑。
隻有那種為了自己主人的赤誠和一腔熱血,才能將有主的衣魅感動。
可以把【血染春秋】感動,自願讓它扯下來一塊布的少年。
隻能說——剛剛,他是真的,想要救她。
即使心存疑慮,也願意救她這個不知道是善是惡,僅僅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之人。
熱枕赤誠,一腔熱血,不顧一切。
她安靜的望著在傀儡中廝殺的夏歌,過了半晌。
紅色嫁衣的少女低低的笑了一聲,“看來,你門下的弟子……”
“也不儘是那般惹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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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無吟不見了這件事,葉澤是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兩天的時候才發現的。
首先是對方一直閉門不出。
原來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好歹每天早上還會出來買個包子燒餅的,但是連續兩天,葉澤都沒看見對方出過門。
……難道學習太過努力,昏迷了?
葉澤雖然覺得夏無吟那個虧天虧地也不會虧自己的臭小子怎麼想也不會一夜之間變成一個廢寢忘食的書呆子,但還是決定去慰問一下,順便看一看對方的進度。
敲門敲了半天沒人應,喊人喊了半天沒人答,葉澤心中頓覺不妙,乾脆利落的一腳踹開木門——
空空如也。
丹書被隨意的仍在桌子上,葉澤翻開一看,乾淨的像夏無吟那張臉,怎麼看也不像有人曾經在上麵廢寢忘食過的樣子。
葉澤:“……”
丹峰,書房。
葉澤在門口徘徊了很久。
他找遍了酒館小肆,山野叢林,三裡之外的墨家村也去了,那家新開的酒館莫名倒閉,自然也不見夏無吟影子。
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突然就沒有了蹤跡,問村裡人也不曾見過他的半分蹤影。
雖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葉澤還是找來了顧佩玖常批改卷宗的地方。
“誰在外麵?”
清冷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來,沒有半分波動。
葉澤心裡微微一緊,“弟子……葉澤。”
“……”
裡麵的人沉默了半秒。
“進來吧。”
“是。”
葉澤推門進來,書房打理的很乾淨,明澈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穿著丹楓素衣的少女柔軟的黑發被紅色發帶挽起,素手執著狼筆,看著卷宗,纖長的睫毛染著陽光的金色,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事,瑩潤的嘴唇微微抿起。
“何事?”顧佩玖將筆放在筆架上,聲音淡淡。
“大師姐,我想問……最近,夏無吟有沒有來找過您?”葉澤猶豫了半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