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猛地抬頭, 她所在的位置是雅間,透過琉璃窗戶能看到下麵, 而雅間的客人一旦出價, 窗戶右上角的靈陣就會亮起來客人號碼,提示客人出價。
因為雅間是隨機的, 所以除了主辦方, 沒有人會知道雅間主人的身份。
在她對麵的那間的窗戶,此時那雅間的窗上的陣法, 已經亮起了微光!
一千萬上品靈石!?
有錢!
這個天價一喊出來, 整個拍賣會都靜寂了一秒。底下的彩衣鬥篷人的聲音更加激昂, “一千萬一次!”
“一千萬兩次!”
“一千萬三次——成交!!”
“恭喜33號客人!!”
夏歌盯著那個亮起號碼的雅間, 聽著底下主持人虛偽的聲音,不由得嗤之以鼻,恭喜?有什麼好恭喜的?恭喜對方買了假貨還是恭喜對方被魔教盯上了?
這東西誰買誰算倒了八輩子血黴。
不過也不關她的事了, 她有空擔心揮手一千萬上品靈石的大佬,不如擔心擔心外麵黑市對自己的通緝。
夏歌把狐狸麵具和鬥篷拿起來戴上穿好,肚子還是隱隱作痛, 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就又看到了地上的丹藥。
她想了想,把丹藥撿起來, 眼中綠光微微一動。
【止痛丹*玄:被非常優秀的煉丹師煉出的止痛丹, 不論斷胳膊斷腿還是斷腸子, 頭痛蛋痛還是[姨媽痛], 吃下去就立刻不會疼哦。】
蛋痛是個什麼玩意。
還有姨媽痛三個字為什麼要加粗?
夏歌:“小傀, 這解說詞是你寫的吧?”
係統一本正經:“這是我怕你不懂,以簡單平實的語言寫出的解說詞。”
夏歌:“非常符合你的風格了。”
簡單平實的充滿了一股賤味。
夏歌把地上的丹藥撿起來,然後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心情有些複雜。
那個人到底是誰?她認識她嗎?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難道是她認識的人裡麵的誰?
可是回憶起來。
她所認識的人裡,也沒有人有理由要對她這麼好啊。
葉澤?葉澤在劍峰,不可能有時間下來的。再說這個人好像還是個女的……
女的……難道,大師姐?毛晴?
想到大師姐,夏歌更覺得頭疼,大師姐的話,那就更沒有理由對她好了,畢竟她答應過大師姐穩進前三,結果丹峰入門賽她連前六尾巴都沒摸到,直接失敗出局。再說……
大師姐那樣的人,會來黑市這種地方?還能麵不改色的在小黑市那種地方擺攤麵不改色的坐一下午?
想到下午兩個人同時麵對的慘淡生意。
打住打住……不,不要想了,人設要崩了啊喂。
毛晴……毛晴要是有這本事,也不會被劍峰的人欺負了吧?
但其他好像也沒有人了。
夏歌看著手裡的丹藥,想得頭疼,肚子也疼,最後歎了口氣,“反正不管你是誰……這些都算我欠你的好了。”
說完就要一口把丹藥咽下去,誰知道左手上纏的好好的紅絲帶應聲而動,“嗖”的一聲竄出來,卷走她右手裡的丹藥。
夏歌手裡一空,頓時一懵,眉頭抽搐的望著手裡被打成蝴蝶結的紅絲帶和它“手裡”的丹藥,“你乾嘛?”
紅絲帶是用它蝴蝶結的一個尾巴擼走的她的丹藥,聞言,就在夏歌耽耽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用另一隻蝴蝶結尾巴把丹藥外麵一層蹭了蹭,擦一擦,然後獻寶似的兩根尾巴捧著丹藥送了上來。
好像因為之前這丹被夏歌打到地上,所以這紅絲帶就想幫她擦一擦。
夏歌:“……”
係統感慨:“……真好用啊。”
不知道為什麼,瞅著她左手上這捧著丹藥巴巴看她的細細的紅絲帶,夏歌反而覺得肚子更疼了。
紅絲帶見她不動,又急切的把丹藥朝她送了送。
夏歌不想浪費時間,接了丹藥就吞了下去,丹藥入口即化,暖洋洋的氣息順著喉嚨化開,一下蔓延四肢百骸,那疼痛的感覺瞬間化去,無影無蹤。
夏歌推開了門,門外空空如也。
鬥篷人不在,真的走了。
夏歌摸了摸臉上的狐狸麵具,也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雖然對方行蹤神秘,目的不明,但也確實如她所言,對自己,似乎是沒有惡意的。
“……可是你對我好,我就要對你好嗎?”夏歌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自言自語,“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公平的事。”
“下次要是遇見你,欠你的肯定都還給你。”
紅絲帶蹭蹭她。
“你有名字嗎?”夏歌問。
紅絲帶搖搖尾巴。
係統道:“這是被人直接從非常厲害的衣魅上撕下來的分/身,但一般的衣魅分/身不會有自己的意識,除非衣魅把自己的靈魄本體放到了這隻□□上,但隻要那衣魅不傻,就不會這麼做。這隻……到像是自己產生的靈魄?”
夏歌抬起手:“你是個什麼玩意?”
紅絲帶當然不會說話了,隻是蹭她。
係統:“衣魅都會有自己的名字,或是自己靈魄生前本來的名字,或是第一任主人為它取的名字,而衣魅一旦有了名字,它這一生就隻會接受一個名字,不會輕易更名。”
“你可以試著給它取名,如果它拒絕了你給它的名字,就代表它是原來那隻厲害衣魅的靈魄,如果它接受了,就說明它是一隻寄生在這隻衣魅上,還未認主的新生靈魄。”
夏歌看紅絲帶。
紅絲帶迅速把自己蜷縮起來,在夏歌的注視下絲帶團在一起,像隻含羞草。
夏歌:“……”你害羞個甚?!
夏歌滿腔惡意,“喂,狗子?”
紅絲帶一動不動。
夏歌:“丫蛋?”
紅絲帶似乎抽搐了一下,然後像是怕夏歌以為它回應了,立刻開始裝死。
無言的拒絕。
係統:“……如果名字不符合衣魅靈魄的審美,它也會拒絕的。”
夏歌:“一條紅帶子還有審美?”
係統:“我也覺得它沒有審美,不然怎麼看上你的。”
夏歌:“……你還是閉嘴吧。”
最後折騰了半天,夏歌還是想不出什麼能符合紅絲帶審美的好名字,最後作罷。她也不是很想收留這隻衣魅,因為戴著它,總是會讓她想起來那個讓她有點不太舒服的鬥篷人。
不舒服倒不是因為鬥篷人不好,就是因為……太好了。
所以,不習慣。
反正出了黑市就沒人知道她是誰了。夏歌安慰自己,到時候誰都不認識誰,她偷偷把這帶子綁到深山老林裡去再溜之大吉,誰能找到她?
底下鎮魂是假的,霍白是白刃,丹藥賣了,材料也買了,這一趟黑市收獲頗豐,至於買下假貨鎮魂倒了血黴的客人……揮手就是一千萬上品靈石的大佬,想必也不用她這個拿著一百中品靈石都覺得是天賜巨款的貧困小嘍囉操那個雷鋒的心。
夏歌定了定神,將左手藏在了鬥篷底下,大步出了雅間。
最熱頭的鎮魂拍賣出去,觀眾的興致已經被完全調動,彩衣鬥篷人也開始拍賣其他的賣品。
與此同時,33號雅間。
“小少爺……”
裝飾精致的雅間內,穿著黑色衣服的年輕少年背著一把重劍,翹著腿抱著肩隨意的坐在椅子上,旁邊有一個麻衣配著鐵刀的中年仆役小心翼翼道,“您要的東西,那邊已經給您包好送過來了。”
“底下應該還有好玩的。”少年嘴角一翹,“我不想走,那東西你替我拿著帶回去,給我小心一點,弄丟了——當心你的腦袋!”
“啊……小少爺,那東西……”麻衣仆役頓時苦不堪言,“要不還是讓老爺派人過來取……”
“讓你拿著帶回去你就拿著帶回去!哪裡來那麼多的廢話!”少年猛地站起來,背後的重劍驟然出鞘,漆黑的重劍兩尺見寬,劍鋒銳利,直直的橫在了仆役脖頸前!
那仆役嚇得“撲通”跪在了地上,“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少年冷笑一聲,“張口老爺閉口老爺,誰他媽才是你主子?”
“少爺,是少爺!”仆役瑟瑟發抖,這時,雅間門被人敲響,少年反手收了劍,“去開門!”
仆役屁滾尿流的站起來,打開了門。
門外,一個戴著漆黑麵具的白衣人捧著裝著【鎮魂】的黑衣牢,聲音低啞,“客人,您的商品,請收好。”
仆役看著被黑衣牢收好的鎮魂,顫著手接好。白衣人漆黑麵具後的那雙眼睛死氣沉沉,“叨擾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少年背著重劍,從仆役後單手提起黑衣牢,狹長的眸子染上幾分不屑,“能被黑衣牢關起來的衣魅,也是上古衣魅?”
仆役在旁邊,不敢說話。
少年看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隨手將黑衣牢裡的鎮魂扔給仆役,“那老頭既然那麼喜歡上古衣魅,就當是兒子給他的禮物了,帶走帶走。”
仆役沒敢動,少年眼睛一瞪,“你愣著乾嘛?還不趕緊滾?”
“是是……”
仆役心中苦不堪言,抱著黑衣牢,披上自己的麵具和鬥篷,匆匆的出了雅間。
誰都沒有發現,封著鎮魂的黑衣牢,被刻意撕開的一個小小的縫隙。
人走了,少年哼了一聲,翹起了二郎腿,然後翻了翻手裡黑市那邊送來的商品簿子,翻到最後一頁,微微挑了挑眉。
“……天都童妓?”
另一間。
“已經送過去了?”
白刃把玩著手中的木偶娃娃,漆黑的麵具被隨意的擼到上麵,露出那雙漆黑的眼睛和慘白的臉頰,他望著底下的人,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底下正是給33號雅間送去【鎮魂】的人。那人低聲道,“那間的客人好像派人帶著【鎮魂】出來了……”
“那就想辦法弄死,把東西搶回來。”白刃嗤笑一聲,聲音陰森狠厲,“還用我教你?!”
“……”底下人猶豫了幾秒,最後小聲道,“屬下把黑衣牢……弄破了。”
白刃拿著傀儡娃娃的手驟然一緊,隨後猛得站起來一腳把人踹開,“你說什麼?!”
白衣人被踹的一個仰倒,狼狽道,“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上責罰!”
白刃死死捏著傀儡娃娃,半晌,手慢慢鬆開。
“這樣……也好。”他喃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嘴角慢慢勾起一個淺笑,“越亂越好,最好讓所有人都知道鎮魂出世了才好。”
“派人監視著,有動向隨時告訴我。”
“在他出黑市之前,把衣服搶回來。”
“是!”
= =
這邊夏歌鬼鬼祟祟的出了雅間,中間遇到了很多受人控製的屍傀,它們明顯是黑市的工作人員,縮頭縮腳,卻顯然是在找人。
“注意所有身高五六尺,戴著青銅麵具的人!”最高的那隻屍傀聲音尖尖的,似乎是頭頭,它把傀儡聚集在門口一邊,“一定要留意!”
夏歌踮著腳尖,麵不改色的從這位屍傀身後走向了拍賣會的門口。屍傀前有一隻咒財嬰傀,看到大頭屍傀身後狐狸麵具要出去的夏歌,看了看她的身高,覺得有些古怪,“頭,那個有點矮……”
屍傀一扭頭就看到了夏歌。
夏歌這才發現那屍傀頭上戴著的是老鼠麵具,賊眉鼠眼的,一看見她,忽然“蹭”得往後退了一步,“冒犯了!”
夏歌:“???”
老鼠麵具的屍傀小心翼翼,“您不參加拍賣會了嗎?要離開了嗎?”
夏歌:“……”
半晌她點點頭,“呃……是的。”
“您慢走,您慢走。”那老鼠屍傀搓搓手,體貼的給她打開了大門。
夏歌稀裡糊塗的走了出去。
那隻咒財嬰傀開口,“頭……那個人五六……”尺……
老鼠屍傀敲了一下它的腦袋,“你沒看見麵具嗎?傻子,那是赤血墨染成的麵具!見之放行!”
“走了走了,快去搜人了!”
夏歌出了門,摸了摸麵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又被鬥篷人幫了一次。
七拐八拐,出去比進來順利,夏歌踩著紅地毯,眼見終於要看到地麵上的光了,還沒來的及高興,一股濃鬱到無法忽視的血腥味兒卻蔓延開來。
夏歌腳步一停,下一刻,一股森然到無法忽視的恐怖壓力便在瞬間侵襲!幾乎是本能的,手中鐮刀驟然閃現,下一秒,金戈交擊之聲清脆!夏歌虎口被震得發麻,整個人往後退了三四步,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個人!
這個人戴著碎裂了一半的麵具,一雙眼激凸出來,布滿了血絲,而他的衣服是最奇怪的!一件染著血的白衣,裡麵裹著這個人的鬥篷,像是……這個人本來穿著鬥篷,卻強行把應該穿在鬥篷裡的衣服套在鬥篷外麵一樣!他拿著一把普通的鐵刀,卻能和和夏歌的鐮刀交擊出一片火花,力氣奇大無比!
“嗷……”
這個人咆哮一聲,手中長劍倏的用力!染血的白衣驟然隨風而動,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爆發在了那脆弱的鐵刀上!
霎時間,鐵劍劍芒吞吐,放佛擁有萬鈞之力!
夏歌敵不過,鐮刀長柄驟然一折一彎,鋒利的鐮刃勾住了那人肩膀,借了個巧勁,整個人側身躲開了那致命一刀的同時,鬼影迷蹤一個彎繞繞了對方一圈,從鐮刀三段柄裡拉出的鎖鏈猛地將人捆住!
被鐮刃勾住肩膀,本應該血流三尺,然而一向無往而不利的鐮刃勾在那白衣上,卻仿佛砍在鐵衣上一般,沒有傷到那人半分!
“果然是衣魅!”
“轟——”
那人劈出的一刀狂暴的刀氣對著夏歌身後的石飛過去,整個黑岩窟一陣地動山搖,石壁上的秘銀陣法驟然亮起了森然的寒光!而被鐮刀捆住的人衣袍獵獵,細微的聲音微微響起,像是鎖鏈的□□,夏歌瞳孔微微一縮——
她聽到的,是鐮刀裡的鎖鏈裂開的聲音!
“嘩——”
夏歌猛地收回鐮刀,翻身朝著對方背脊一踹,借力發動鬼影迷蹤,毫不猶豫的朝著洞外奔去!
“嗷——”
沒有了鐮刀鎖鏈的挾製,衣魅更加猖狂,操縱著便宜身體就朝著夏歌追了過去!
一掠而過的景象裡,夏歌看到了橫死在台子上,之前收她錢的,戴著蛤/蟆麵具的咒財嬰傀,竄出黑岩窟後,夏歌動作微微一滯,眼前景象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之前還在熱熱鬨鬨賣東西的賣家如今幾乎已經橫死一片,血染白地,斷手殘腳隨處可見!
望著眼前這血腥景象,夏歌整個人都有些動不了了,冰冷的刀鋒在耳邊呼嘯,身後的衣魅手中的長刃已經對準了她的脖頸!
“哧——”
赤色的紅綢在一瞬間,宛若天女散花,從左手而起,噌噌噌蔓延成厚厚的一層,將鋒利的刀刃重重卷住,生生遏製住了刀刃對準夏歌脖頸的去勢!
恐怖的威壓驟然散開,兩隻衣魅針鋒相對!
夏歌驟然回過神來,隻覺得胃裡翻滾,強忍著惡心回過頭,卻見那衣魅已經退在了十米開外,半張麵具染著殘血,手中鐵刀被重重紅綢捆成了粽子,長長的紅綢一邊扯著他的鐵刀,一邊纏在夏歌左手之上!
“這些……是你,殺的?”
夏歌忍著惡心,望著它,死死拽著手中無名紅綢,“你殺的?!”
被衣魅控製的人“咯咯咯”笑起來,一個中年人笑成這個樣子,十分惡心又詭異,“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殺人,我不殺人——”
他的凸出的眼珠子忽然轉了一圈,尖叫了一聲——
“都是你殺的啊——”
“他們都是你殺的啊!!你忘了,你忘了嘻嘻嘻——”
“你怎麼能忘了呢,你怎麼能忘了呢——”
夏歌青筋暴起,手中紅綢驟然扯緊,“你放屁!”
然而沒等她繼續,那中年人尖叫了一聲,“就是你殺的!你忘了!!你穿著我,你殺人!你把我忘了!我恨你!!我恨你——”
那衣魅說完,手猛地一抽,將刀刃從重重紅綢中猛地抽出來,明明隻是一把普通的鐵刀,在它手中卻幻化出了無人可當的鋒銳!它狂笑著一飛衝天,然後朝著夏歌猛撲過來!
“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快,穿上我,穿上我,你就能想起來自己曾經多麼厲害!你穿著我,殺了那麼多,那麼多人,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都在哭,都在求你——”
“淨給我胡扯!!誰他媽殺人了?!滿嘴噴糞!”
夏歌忍無可忍,手中鐮刃驟然就要甩出,卻忽然聽見了“啪”“啪”“啪”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