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偷聽的小賊在這裡。”
森冷的聲音響起,夏歌瞳孔微微一縮,回眸望去,便看到不遠處,穿著鬥篷,戴著漆黑笑臉麵具的白刃拍著手,麵具下的聲音似乎是在笑,“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錯,她衣服換了,麵具換了,但是……
鬥篷,沒有換!
通緝令上沒有這個特征,其他小嘍囉認不出來,但正主白刃來了,就被認出來了!
“鏘!”
鐵刀淩冽,夏歌回過神來,鐮刀翻手格擋,鐵刃與鐮刃交擊,擦出一片絢麗的火花,與此同時,無數穿著白衣戴著黑麵具的人將她和衣魅重重包圍!
“快啊……穿上我,你就能殺了他們……衝出去了。”
衣魅拿著劍,控製著中年人,凸起的眼睛帶著貪婪,聲音呢喃而誘惑,“忘了也沒關係的,忘了也沒關係的,我不恨您了,您隻要穿上我,我就永遠臣服於您,我不會憎恨您了……”
“您隻有依賴我,才能衝出去——”
“我來告訴您……我的名字……”
那聲音漸漸變得空靈而詭異,夏歌瞳孔微微一縮,有些失神,衣魅詭笑了兩聲,“我的名字是——”
“哧——”
利箭破空之聲突兀而鋒銳,夏歌驟然回神,便見那中年人的眉心上,凸起了一個鐵箭頭,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長長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腦袋!
他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然而衣魅卻還在試圖控製著他說話,景象無比詭異!
夏歌隻覺得雞皮疙瘩,她手中鐮刀猛地將衣魅的劍甩開,抬腳一踹,“滾開!”
她抽空抬眼望過去,卻見不遠處,戴著鬥笠的鬥篷人安靜的拉著長弓,箭尖指著她的腦袋,微風吹拂,襯著她的黑色的影子微妙而冷漠。
……又是她?!
衣魅驟然狂怒,渾身血腥氣驟然散開,控製著腦袋上插著箭的屍體,手中長刀猛地朝夏歌劈過去,“不識好歹!”
夏歌不管不顧,鬼影迷蹤發動,踩著一個白衣人的腦袋隨便朝著一個黑岩窟衝了進去,白刃也管不了是誰突然放冷箭,眼裡隻有夏歌這個偷聽了機密的小賊,他冷笑一聲,“我看你上哪裡跑!給我追!”
身後人追殺而來!
夏歌左手紅絲帶驟然而出,化一為百,一掃而過,將那些追過來的麵具人的腿捆了個結結實實——
“臥槽什麼東西!”
“被捆住了!”
“追啊——”
回答他們的,是破空而來的,無數利箭!
“啊——”
“……”
“誰?!”
白刃驟然回頭,手中無數紙刃脫手而出,然而那拿著弓的鬥篷人隻是身影微微一動,下一秒,整個人便不見了蹤影!紙刃擊空,白刃瞳孔微微一縮,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那衣魅和偷聽的小賊也不見了!
“草他大爺!”
白刃幾乎氣炸了肺,“廢物,一群廢物!!”
廢物們躺在地上,捆著腿的紅絲帶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一擊斃命的長箭,再無呼吸。
他對身後沒來得及出動的幾個人罵道,“愣在著乾什麼!給我去追!!去搜!!都長著眼睛吧?!”
而在白刃跳腳的此時此刻,鬥篷人手裡提著被鮮豔紅綢裹住的衣魅,進了黑岩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解了衣魅所附之人嘴巴上的紅綢。
衣魅被她捆得像個粽子,一得到解脫,“喲,誰啊——”
鬥篷人聲音冷靜,“你叫什麼名字。”
這件衣服,讓她格外不安。
“你是誰?!憑什麼你問我的名字我就要告訴你?當然咯,你要是能把命給我——”它的聲音嘶啞,帶著貪婪,“也不是不可以哦——”
回答它的,是冰涼的,指在它魂心的箭尖。
衣魅頓時不那麼囂張了,“你怎麼知道我的魂心的?!”
“我不知道。”鬥篷人聲音冷淡,“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
為什麼看見這隻衣魅,就渾身上下,有種毛骨悚然的熟悉感,每一分,每一寸,好像都非常了解。
“告訴我你的名字。”鬥篷人聲音寒冷,“不然,殺了你。”
衣魅顫了顫,忽然注意到了綁著自己的紅綢緞,下一刻,他驟然尖叫起來,“居然是你——?!”
魂心處的箭尖更進一步,衣魅尖叫更甚,卻不是恐慌,帶著冷厲的嘲笑,“是你,哈哈哈,是你——原來是你——哈哈哈,我告訴你,我告訴你我是誰,哈哈哈——”
鬥篷人聲音不變,“你是誰?”
它的聲音帶著狠厲和陰毒,一字一字。
“我叫,禍命。”
鬥蓬人目光驟然一寒,下一刻,箭尖穿碎魂心,禍命尖叫著化成了碎片,“你殺不了我的——你殺不了我的哈哈哈——”
她沉默的望著一地雪白的碎片,心中卻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 =
這邊夏歌鬼影迷蹤跑進了一個黑岩洞,跟著無頭蒼蠅一般亂衝亂撞,她拐了一個彎,眼前一轉,卻是追殺她的白衣麵具人!
“哈哈,我就知道你得往這跑!”對麵的人大笑,“這洞窟都是連在一起的,你能跑到哪裡去?”
夏歌回頭,身後也是追上來的白衣人!
兩邊逼近,夏歌額頭隱約浮現了冷汗,她迅速的掃了周圍一眼,地上紅毯鮮紅似血,牆壁上重疊的陣法散發著微光——
陣法?!
夏歌手中鐮刀驟然收入流銀戒指,她猛地翻身,狠狠踩了一腳牆上的秘陣!
她之前看過,這牆壁上的陣法,似乎是有傳送功效的!
所以,才會有“莫踩陣”這個警告!
但是……需要靈力驅動!
“哈哈他在乾什麼?”
“這個傻子,他不會以為踩一腳就行了吧哈哈哈真是蠢啊——”
“抓住他!”
一把長劍狠狠朝她砍過來,夏歌一咬牙側開身,劍刃割斷她綁著頭發的黑繩子,柔軟的黑發披散下來,夏歌卻顧不了那麼多了,火速在手中掐了聚靈訣,她剛剛入內門,還不會靈力的用法,唯一接觸過使用靈力的地方便是炸爐的上古靈陣!
在即將被圍殺前,聚靈訣被夏歌火速掐完!
下一刻,狂暴的靈氣瞬間在小小的洞窟凝聚,腳下的陣法驟然亮起了幾乎堪稱刺眼的銀光,所有人都是一愣,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夏歌已經不見了。
“臥槽!”
“這邊牆上的陣法是去哪裡的?!”
“這靈氣——居然能發動這牆上的陣法?!這可是地級的傳送陣法啊!!”
“還用問去哪裡的?!這陣法都是直接去貨物那裡的啊!!底下拍賣會還在繼續,彆讓這小子壞了大事!!”
“快去追!!”
一陣地轉天旋。
夏歌在即將五體投地前,鬼影迷蹤發動,在半空一個翻轉,穩穩落地,她喘了口氣,捋了捋散亂的黑發,然後四下望過去。
這是一條長廊,雪白的牆壁上空空如也,牆麵上有好幾個被刷得通紅的桐木門,她走過去,細細傾聽,桐木門後安靜無聲,而且所有的門都緊緊閉合,她一個一個的走過去,推過去,長廊曲折,不見儘頭,所有的門都是緊閉的。
她走到最後的桐木門的時候,卻看到了門開了一條縫。夏歌微微一怔,這個是……開著的?
就在夏歌思索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人聲,“傳送陣抵達的地方就在這,快搜!”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到這裡來,拍賣會上的貨要是少了一個,老子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麼叫有去無回!”
“小聲點你,前麵拍賣會還在開著呢……”
熙熙攘攘的腳步聲傳來,夏歌毫不猶豫的推開門闖了進去!
下一刻,夏歌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瞎了。
閃瞎的。
牆壁上,是衣服,全部都是衣服,從赤橙黃綠青藍紫,到亮片的不是亮片的,鞋子帽子一大堆,不過尺寸都很小,像是童裝。
有那麼一瞬間,夏歌還以為自己不小心闖進了哪家賣古代童裝的店。
房間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飄散四溢,夏歌上來先瞎了眼睛,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勉強把眼睛從那一件件閃瞎眼的衣服上挪下來,又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張精致漂亮的,垂下軟簾的牙床,床邊是梳妝台。
等等!
夏歌靈光一閃,下意識的去看那些衣服,梳妝台,還有牙床……
“拍賣會上的貨要是少了一個……”
“……天都童妓!”
門外追殺者依然人生熙攘,“沒有!但他肯定跑不了!肯定是去了倉庫裡!”
“一個一個給我開門搜!”
這裡難道是天都童妓的房間嗎?!
那個童妓人呢?
門外的聲音似乎越來越近,夏歌一咬牙,不管了,來不及了!!
夏歌鬼影迷蹤發動,火速從牆上扯下來一件衣服鑽進了牙床,然後把身上的衣服麵具鬥篷亂七八糟的全部塞進流銀戒指裡,開始研究怎麼穿。
隨手拿的是一件赭紅色的寬袖長裙,夏歌直接套了進去,據說那童妓隻有十歲,夏歌穿著她的裙子,卻意外的合適,左手上的紅絲帶與紅裙相稱,門外依然熙攘,他們似乎是從第一個門開始一個一個檢查的,夏歌心砰砰跳的厲害,她乾脆赤著腳下床,又跑到梳妝台上,把上麵一大堆胭紅口脂還有什麼粉全部掃蕩到床上,然後在牙床輕紗的遮掩下,開始給自己化妝。
夏歌是會化妝的,在沒穿越之前,而且還特彆喜歡化妝。
沒有女孩子會討厭把自己變得漂漂亮亮的。
不過來到這裡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夏歌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情況下給自己化妝。
將嫣紅的口脂在唇上細致的塗抹暈開,再在眼上化開同色係的眼影,在眼尾處微微勾起,她對著小銅鏡,打上腮紅,一番收拾之後,夏歌幾乎不認識自己了。
“……比不上天都童妓的國色天香,但是怎麼說也能蒙混過關了吧?”
看人還沒來,夏歌利索的收了鏡子,赤著腳噔噔噔的把一堆胭脂全部塞回梳妝台,再一看梳妝台鏡子裡的少女,頓覺窒息。
銅鏡裡的少女麵若三月桃花,紅唇含春,眼角微勾,自帶三分笑意,美是美,隻是披頭散發,恰似半夜紅裙豔鬼,美中帶著三分詭異。
夏歌:“……”
來不及紮頭發了,夏歌也不會紮什麼複雜的頭發,隻能四下看看,最後在看到了一塊跟情趣用品似的的紅蓋頭,抄起蓋頭蓋頭上,又噔噔噔的回到了床上。
夏歌頂著紅蓋頭,聽著外麵逐漸接近的聲音,心砰砰砰跳的厲害,竟然真操蛋的有一種比要嫁人還要緊張的緊張感。
夏歌深吸了一口氣,將流銀戒指裡的鐮刀拿出來藏在被子裡,打算一旦被發現就給對方當頭來一下。
係統:“人家成親被子裡都放蘋果,就你放鐮刀。”
誰他媽成親了?!這他媽是成親啊?冥婚都不是這樣的啊喂!
夏歌:“閉嘴吧求你了。”
夏歌呆了一會兒,對方還沒搜進來,隱約房間裡香氣馥鬱,馥鬱到她的頭有點犯暈了,她甩甩頭,感覺身體微微有些發熱,這才驚覺哪裡不對。她想要推開簾子抄鐮刀,卻感覺胳膊有些無力發軟,她乾脆掀開了牙床的簾子,目光一掃,掃過了一邊的燃著輕煙的香爐!
眼裡綠光微閃。
【貪歡癮:春毒】
言簡意賅。
夏歌大驚失色:“握草?!”
人聲熙攘,終於那群人來到了門前,有人猶豫了一下,“這個好像是……那個……”
“那個那個,哪個?!哪個都得搜!給我踹門!”
“咣當!”
門被一腳踹開!
馥鬱的香氣彌漫,領頭的是個帶著羊頭麵具的大漢,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後目光盯上了牙床上綽約的人影。
“我們在搜查!……你,出來讓我看看。”
羊頭大漢粗聲粗氣命令道。
後麵緊跟而來的人呼吸微微一緊,眼睛都亮了,顯然都是想知道這天都童妓,是何等的天香國色。
隻見牙床雪白的簾子被一隻纏著鮮豔的紅絲帶,柔軟無骨的手掀開一角,露出了她蓋著紅蓋頭的頭,裡麵的美人輕輕咳了咳,柔軟的童音帶著啞意,“各位哥哥,奴家這些天患了些風寒,有些不便見客。”
“我們在找一個人。”然而羊頭麵具也不是好糊弄的,“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便見那手頓了頓,顯然是有些猶疑。
“你不要擔心,我們就看一眼,確定一下。”羊頭麵具沉聲道。
“哥哥們想看,我也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裡麵的小美人柔聲道,隨後輕輕的掀了一半紅蓋頭,露出了半張臉。
眾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黛眉輕掃,眼上朱色淡描,眼尾翹起勾魂的弧度,但最為勾魂奪魄的,是那隻淡紫色的眼睛!
所有人,都被那隻紫色的眼睛,勾住了心神魂魄,無人出聲,無人能動。
仿佛呼吸一秒,便會破壞了這宗神跡一般的鬼斧神工。
然而下一刻,紅色蓋頭悄然落下,柔軟的聲音悄然響起,像是命令,“哥哥們看完了,就出去罷。”
聞言,所有人都宛若幽魂一般,無知無覺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了門,最後一個人還體貼的把門給她帶上了。
夏歌剛剛這口氣還沒鬆下來,忽然聽到門外有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來,帶著詫異,“哎呦,各位可在這做什麼呢?”
沒等對方說話,她嘻嘻的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麼,很善解人意的樣子,自顧自的道,“哦,我懂了我懂了,這可趕巧了,那個孩子剛剛被送到台上去給人助興了呢,天都童妓的風采,各位爺在這裡是看不見了,不如去前台看看?”
夏歌瞳孔猛然一縮!
果然,門外羊頭大漢回過神來,“被耍了!!回去!”
然而他回頭的一瞬間,瞳孔驟然一縮,那個“你”噎在喉嚨裡,再也沒有了生息。
僅僅一瞬間,橫屍遍地。
雪白的長廊裡,鬥篷人慢慢摘了鬥笠,雪白如玉的臉頰露出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裡蕩漾著淺淺的魔氣。
她安靜的看著底下的屍體,素白的手中握著的天誅綾染著熱血,卻絲毫沒有罪惡的感覺。
模糊的記憶,似乎開始了漸漸的蘇醒。
記憶力的那人握著她的手,笑嘻嘻的跟她說話。
“小傀說我得多給你說說話,你才能開竅得快一點……”
“哎呀哎呀慢點,現在我命令你哈,抬起左腳,哎,對,然後抬起右腳……噗。”
“……”
顧佩玖表情逐漸蒼白,眼中的魔氣漸漸散去,她閉上了眼,扶著牆,整個人都有些混亂。
她是誰?
——“我是誰?”
“你是顧佩玖啊。”
——“你是誰?”
“我?唔,大概是……你的,嗯,什麼呢,主人的話好奇怪……”
“啊,就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吧!”
“反正,不管怎麼樣,你就一直一直相信我就好了!”
——“那你也會相信我嗎?”
“會啊,我也會一直一直相信你的!”
破碎的記憶一波又一波,散亂,卻永遠都有一個人。
從誕生到毀滅,她一直在注視著的,永遠不舍得放開的,讓她成魔成瘋,不顧一切的,那個人。